關(guān)西大行臺郎中薛孝通向爾朱天光推薦廣陵王元恭早有聲望,，沉默不言已經(jīng)多年,，如奉其為帝,，定會天人和諧,。爾朱天光懷疑元恭確實啞不能言,，于是便派爾朱彥伯秘密前往敦請,，并加以脅迫。至此,，元恭才說出“天何言哉”四字來,。
——第一百零五回題引
閑言少敘，書接前文,。卻說崔祖螭聚青州七郡之眾反魏,，兵圍東陽，由是山東民變大作,。當時有幽,、安、營,、并四州行臺留守劉靈助,，聲稱自己極善方術(shù)，又推算說預知爾朱氏將敗,，于是起兵叛亂,，自封燕王，揚言為孝莊帝報仇，且編圖讖說“劉氏當王”,。四州百姓多來投奔,，眾至十萬，聲勢大壯,。劉靈助率軍南下,，至博陵郡安國城。爾朱兆派監(jiān)軍孫白鷂到冀州,，假托征調(diào)百姓馬匹,，欲等高乾兄弟送馬來時收捕。高乾等已知孫白鷂用意,，便與前河內(nèi)太守封隆之等人合謀,，暗中率部襲據(jù)信都，殺孫白鷂,，擒冀州刺史元嶷,。高乾欲舉其父高翼主持冀州事務，高翼推辭道：“集聚鄉(xiāng)里之眾,，我不如封隆之,。”乃舉封隆之代行州政,。遂為孝莊帝舉哀,，將士穿孝，升壇誓師,，向各州郡發(fā)檄同伐爾朱氏,，并接受劉靈助指揮。
殷州刺史爾朱羽生聞高氏兄弟殺官謀反,，遂率五千人馬出離州府,，連夜兼程奔襲信都。高乾部將兼宗族高敖曹脾氣暴烈,，聞官府來伐,，于是不及披掛鎧甲，當下手綽鐵槊,，便率十余騎出城迎擊,，直殺入敵陣。高乾聞知大驚,，急命從城中懸繩吊放五百步卒,，自后追救不及。高敖曹等十余騎已沖入爾朱羽生軍陣,，竟殺得爾朱羽生大敗而逃,，直追出三十余里方回,。高敖曹槊術(shù)蓋世無雙，其部下也皆都以一當百,，此戰(zhàn)過后,，時人皆稱高敖曹是項羽再生。當時高歡駐軍于壺關(guān)大王山,，六十天后率兵東進,，揚言討滅信都。信都人皆驚惶恐懼,，高乾卻對部將說道：“我聞高歡雄才武略,，蓋世無雙，豈肯久居人下,？況爾朱兆無道,，上弒君主，下虐百姓,，此英雄立功之機,，高歡佯稱奉其命來伐信都，定有深謀,。我應當輕騎前往迎接,，暗中察其意圖，諸位勿憂,?！庇谑桥c封隆之子封子繪率十余騎，密至滏口求見高歡,。
高歡早知高乾大名,，聞報其只帶十余騎前來，不由大喜,，對部將說道：“此公敢于單身來此,，必能助我占據(jù)冀州，則我大事必然成就矣,。”于是率眾出營,，親迎入內(nèi),，敘禮已畢，分賓主落座,，命人獻茶,，問其來此何意。高乾也不轉(zhuǎn)彎抹角,，開門見山說道：“我聞明公奉爾朱兆之命,，來伐我河北,，故不避刀斧，欲為明公指點明路,。彼爾朱氏殘暴叛逆,，人神共怨，凡明智者誰不欲奮起討之,？明公威德素著,，天下傾心，若能據(jù)義興兵,，則天下均不足與公抗衡也,。冀州雖小，戶數(shù)不下十萬,，賦稅足濟軍資,，將軍豈無意乎？望明公深思熟慮之,?！毖赞o慷慨激昂，毫無作偽之態(tài),。高歡聞而大悅,，敘其族譜，以叔呼之,，當夜與高乾同帳而臥,。二人連敘三日，高乾乃于第四日辭別而去,，密去安排迎接高歡大軍,，進入冀州之事。
便在此時,，又有一個奇人,，前來求見高歡，欲以冀州進獻,。且說河南太守趙郡人李顯甫,，性喜豪放行俠，集聚宗族數(shù)千戶居于殷州西山,，方圓五六十里,。李顯甫死后，其子李元忠承繼家業(yè),，因見世道不靖,，乃當眾盡將契約焚毀，免除所有債務,，深為鄉(xiāng)親敬重,。當時盜賊四起,，清河縣有五百人西戍邊關(guān)，回來時經(jīng)過趙郡,，因道路不通,，便一同來投李元忠。李元忠使家仆為其向?qū)?，并告謂道：“若途中遇上賊寇,，只說是李元忠部下可也?！蔽灏偈湔沾诵兄?，沿途賊寇果然皆都回避放行。葛榮起兵后,，李元忠率宗族親黨修筑堡壘御敵自衛(wèi),，親斬違抗命令者達三百人，葛榮數(shù)次軍至,，遂皆被李元忠擊退,。葛榮大怒道：“我自中山到此，竟連被李氏所敗,，如此焉能成就大事,！”于是率全軍圍攻李元忠，將其抓獲,，隨軍羈押,。葛榮亂平，朝廷命李元忠為南趙郡太守,，在任惟好飲酒,，不理政事。及爾朱兆弒殺孝莊帝,，李元忠便棄官回鄉(xiāng),，策劃興兵討伐爾朱兆。適逢高歡東進,，李元忠便乘敞篷車,，載素箏濁酒前來迎接。門軍問其名諱,，李元忠答：“你便說趙郡李某來找高將軍喝酒,，縱論天下！”
門軍入報,，高歡聞說一位酒徒來見，遂不予理會,。李元忠便在營門下車,，獨自席坐于地,，倒酒撕肉，邊飲邊吃,，對營門侍衛(wèi)說道：“某本以為高公胸懷天下之志,，能招攬英雄豪杰，今國士到門,，卻不似周公吐哺握發(fā)以迎,，其人可想而知。請退還我名片,，不必通報矣,。”門衛(wèi)大為驚奇,，將此事急報高歡,。高歡聽后知是異人，急命召見,，置酒相待,。三巡酒罷，高歡問道：“請問閣下究系何人,，是何出身,？”李元忠不答其問，卻自囊中取箏置案,，一邊彈奏,，一邊長歌，慷慨激昂,，響遏行云,。歌罷扶案而起，昂然說道：“而今天下形勢昭然可見,，明公尚欲為爾朱氏效力耶,？”高歡不明其來歷，隨口答道：“我之功名富貴得之于爾朱氏,，怎敢不為其盡節(jié),！”李元忠哈哈笑道：“公若如此，怎稱英雄,！高乾兄弟來過沒有,？”
高歡見他提出高乾名字，不由暗自吃驚,，故意說道：“公所說者,，其乃我從叔也。我叔性格粗獷,，怎肯前來見我,？其實未曾,。”李元忠說道：“高乾兄弟二人雖性情粗獷,，卻都明曉事理,。”高歡說道：“公真醉矣,?！彼烀藢⒗钤曳龀觥＠钤覅s不肯起身,，只是擊箏而笑,。孫騰察知來者，必是異能之士,，遂趁高歡更衣時進言道：“此人乃上天派來相助明公,，將軍豈能違背天意哉！”高歡大悟,，于是復回帳中,，屏退左右，誠心向李元忠請教河北之事,。李元忠此時方信高歡乃命世之主,，遂陳述時事，言辭慷慨,，淚流滿面,。高歡也不禁悲從中來，遂引為知己,。李元忠趁機獻計道：“殷州太小,，缺乏糧草兵器，不能成就大事,。如將軍入據(jù)冀州,，高乾兄弟定為明公東道主，傾心事公,，則殷州便可賜委我李元忠理之,。如此冀、殷二州聯(lián)為一體,，則滄,、瀛、幽,、定四州自然順服,。惟狡胡劉誕或許抗拒，但遠非明公敵手也?！备邭g大悅,，乃握李元忠雙手,，遜謝先前無禮之罪,。李元忠目的達到，亦即告辭,。
李元忠去后,，高歡心下大定，便率部向冀州進發(fā),。沿途對士兵嚴加約束,，不許侵犯民間絲毫之物，所過麥田皆令下馬步行,。河北之民百余年來倍受鮮卑族欺負,，從未見過如此愛民之兵，于是爭相議論,，無論遠近,，無不傾心歸附，前來投軍者更是如同過江之鯽,。高歡此時既未與爾朱兆反目,，便仍以朝廷官軍名義進兵，途經(jīng)相州,，便向刺史劉誕索取軍糧,，但劉誕拒絕不給。城外恰有車營租米,，高歡便派兵奪之,，進至信都。封隆之,、高乾等打開城門,，迎接高歡入城。高敖曹當時正在外面攻城,，聽說此事,，認為高乾是婦人之見，于是使人回至信都,，送其婦人衣裙,。高歡知其誤會是高乾懼怕官軍，不戰(zhàn)而降,，遂特派長子高澄往見高敖曹,，執(zhí)子孫之禮。高澄說明父親率兵此來河北，明為替朝廷征討六鎮(zhèn)降民,，實為吊民伐罪,，欲除爾朱氏之意。高敖曹大悟,，才與高澄一起回到信都,，并向高乾謝罪，再與高歡相見,。高乾大笑,，并不責怪。于是高歡占據(jù)冀州,，復對州境之內(nèi)六鎮(zhèn)降戶極意籠絡,，每親自接見前來歸附諸胡部族，又自稱乃鮮卑族人,，同其講話皆用鮮卑語,，以堅其信。高歡另使孫滕等故意散布消息,，說爾朱兆欲征河北六鎮(zhèn)降戶到并州為奴,，去與稽胡作戰(zhàn)，以加深六鎮(zhèn)降戶對爾朱兆仇恨,。六鎮(zhèn)降戶一時間人心惶惶,，無不切齒痛恨爾朱兆，表示擁戴高歡為首,，一起造反,。
爾朱兆聞報河北皆歸高歡，且民心所向,，不由大驚且悔,，急復問計于群臣，乃復納長史慕容紹宗之策,，矯發(fā)天子之詔,，進封高歡為渤海王、東道大行臺,、冀州刺史,，以為羈糜之計。高歡此時羽翼豐滿,，對抗決心已定,，正欲雄踞河北，逐鹿中原,，豈肯聽他一紙矯詔,，空銜封爵,？乃對來使道：“可回報汝主，他若肯降我時,，某必封他晉陽王,，西道大行臺，總督并,、汾二州諸軍事,。空頭封賞,，也恁般小氣,！”由此遣回來使，在河北招賢納士,，效當年劉玄德在新野之時，每日結(jié)交胡漢勇士,，召攬人才,。其欲得河北冀州全民支持，乃命部將須漢胡皆重,，不得強分彼此,。凡是高氏兄弟在場之時，高歡則改用漢語交談,，對漢族人謂：“鮮卑人接受你等糧食布匹,，是受你等雇傭，替你征戰(zhàn),，何恨之有,？”又對胡人之時，便以鮮卑語說之：“漢人是爾等奴婢,，男人為你種地,，女人為你織布，使爾等得其溫飽,，則何必欺之,？”如此反復解說，則胡漢各族皆大喜悅,，河北眾心盡歸附高歡,。列位看官！由此可見,，作為一國之主,，意欲成就霸業(yè)，多習數(shù)門外語之重要,，自高歡身上便可知之也,。笑言少說，話休敘煩，經(jīng)過數(shù)月努力,，高歡在河北立足已穩(wěn),，遂決意與爾朱氏徹底決裂，便欲刀兵相見,。
按下高歡不提,，再說洛陽北魏朝廷。且說當初爾朱兆擁立長廣王元曄為帝,，滿載財物回師晉陽,，臨走之際，留下叔父爾朱世隆把控朝政,，以牽制元曄,。爾朱世隆心腸毒辣，留守洛陽不久,，就趁元曄母衛(wèi)氏出行之際,，遣數(shù)十人扮成劫盜，在街巷中將其殺死,。建明二年春二月,，爾朱世隆不滿爾朱兆遙控朝政，欲行廢立天子,，以握朝廷大權(quán),，遂以元曄與孝莊帝血脈疏遠、且無威望為由,，欲行廢黜,。便問群臣，宗室中何人合適入繼大統(tǒng),？關(guān)西大行臺郎中薛孝通建議道：“今有廣陵王元恭,，乃高祖親侄，早有聲望,，沉默不言多年,，若奉其為帝，必定天人和諧,?！睜栔焓缆∧伺c爾朱天光商議，欲立元恭為帝,，使人去探聽,，其果否聾啞。
史說北魏節(jié)閔帝元恭字修業(yè),，乃獻文帝拓跋弘之孫,，廣陵惠王元羽之子,，其母王氏。元恭年幼時端莊謹慎,，有志向氣度,。長大后喜學習，侍奉祖母,、嫡母,，以孝順聞名。于正始年間襲封其父廣陵王爵位,，歷任散騎常侍,、儀同三司等職。正光二年任正常侍,，兼領(lǐng)給事黃門侍郎,，因京兆王元乂專擅朝政，稱病不任,。因見朝政日非,，恐為政變所累，復借稱病之機裝啞,。正光五年授任金紫光祿大夫，建義元年授任儀同三司,，不論朝廷加封何職,，皆不發(fā)一言。元恭禁語近八年,，住在龍華寺中,，從不與入交往。永安末年,，有人報孝莊帝元子攸,，說元恭不語是有反叛圖謀，復說民間傳言其有天子氣象,。元恭畏懼禍患,，逃至上洛躲藏，不久被擒捉送到京城,，拘禁多日,，因不發(fā)一語且無罪狀得免。至此爾朱世隆因元恭沉潛藏匿,，有超常器量,，故欲立之，又慮其真不能言,，遂派親信前往寺中逼迫,。元恭見說是欲立己為帝,，終于開口答說四字道：“天何言哉！”爾朱世隆大喜,，于是決意廢黜元曄,，復立元恭為帝。
時逢元曄出行郊祭,，來到邙山南側(cè),。爾朱世隆、爾朱度律等擅作禪讓文誥,，派泰山太守遼西人竇瑗持鞭獨入帳中,。元曄驚問道：“卿持兵入見，卻是何意,？”竇瑗奏道：“天意人心,，盡歸于廣陵王，望陛下且行堯,、舜禪代之事,，以孚天下之望?！痹獣现皇情L嘆一聲,，并不費言，乃索筆墨,，簽署禪文,，復用璽印，再打個手戳兒,，擲于地上,。竇瑗急俯身拾起，雙手捧了,，來報爾朱世隆與爾朱天光,。廣陵王元恭奉表，辭讓再三,，然后即皇帝大位,，實行大赦，改年號為普泰,，史稱節(jié)閔帝是也,。黃門侍郎邢子才起草天子赦文，文中因述及孝莊帝枉殺太原王爾朱榮之事,，節(jié)閔帝看罷說道：“孝莊帝親手剪滅強臣,，非為失德之舉，只是天意不厭禍亂,，故致重蹈當年成濟殺高貴鄉(xiāng)公之災耳,。百載之后史官自有定論,，此處又何必再言其事耶?！币蛎笥胰砉P硯,，親自起草赦文道：“朕以寡德之身，幸受眾卿推舉為帝,，愿與天下萬民共賀,。大赦罪人，一依以往定式,?！痹ч]口不言達八年之久，至此才當眾開言,，果然不同凡響,，朝廷內(nèi)外無不欣然，以為終得賢明之君,，希望其能使天下太平也,。
節(jié)閔帝為賞擁立之功，遂加封潁川王爾朱兆,，彭城王爾朱仲遠,，隴西王爾朱天光，樂平王爾朱世隆,，常山王爾朱度律,，時稱“五胡王”。又降封元曄為東海王,，赦封高歡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斛斯椿為大都督,。復授爾朱兆為使持節(jié)、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柱國大將軍、領(lǐng)軍將軍,、領(lǐng)左右衛(wèi),、并州刺史、兼錄尚書事,、大行臺,。又欲加封為天柱大將軍，爾朱兆終覺不好意思道：“此乃叔父臨終官職,，我何敢受之,！”朝廷復加都督十州諸軍事,，世襲并州刺史。加封爾朱世隆儀同三司,，追贈爾朱榮相國,、晉王，加九錫,。爾朱世隆欲使爾朱榮入皇室宗廟配饗,，司直劉季明上書道：“故相國若配饗宣武帝，彼朝并無功勛,；配饗孝明帝,，則又親手殺明帝及國母胡太后；配孝莊帝,，又為臣不終,。由此看來，是無可配饗者,?！睜栔焓缆∫娖渥嗍枧溃骸澳愀艺u謗朝廷重臣，實乃罪該萬死,！”劉季明答道：“臣既為諫議之首,，則應依禮直陳意見，如有不合尊意,，殺剮任聽裁處,。”爾朱世隆為其耿直所懾,，終不敢加罪,，后將爾朱榮配饗于孝文帝廟廷。又為爾朱榮在首陽山周公廟舊址立廟,，以此表示爾朱榮功比周公,。其廟建成不久，即被一場大火焚毀,，片瓦不存,，是上天亦不以其為然也。爾朱兆因未能參預廢立謀劃,，便欲發(fā)兵攻打爾朱世隆,，節(jié)閔帝使爾朱彥伯前往勸說，才按兵未發(fā),。時有安東將軍史仵龍,、平北將軍陽文義，各率三千士兵鎮(zhèn)守太行嶺，因當初曾降引爾朱兆直入洛陽,，爾朱世隆此時便上疏為其二人表功,，奏請宜各封為千戶侯。
節(jié)閔帝覽奏,，對爾朱世隆說道：“此二人對你爾朱家有功,，但于朝廷卻有大罪?！苯K未答應,。爾朱天光滅萬俟丑奴，得波斯國進獻之獅,，遣人送至洛陽,。節(jié)閔帝下詔道：“神獸被囚，違其天性,，故丑奴以其為年號而敗,。”命人將獅子送還給波斯,。使者因波斯國路途遙遠,，便于中途殺獅而返，有司劾其欺君當斬,，節(jié)閔帝卻又說道：“怎可因獸而罪于人哉,！”便赦免使者無罪。節(jié)閔帝自負才能,，欲中興北魏,，每欲擺脫權(quán)臣，自專政事,。乃任命青州刺史魯郡王元肅為太師,，淮陽王元欣為太傅，爾朱世隆為太保,，長孫稚為太尉,，趙郡王元諶為司空，徐州刺史爾朱仲遠,、雍州刺史爾朱天光二人并為大將軍，并州刺史爾朱兆為柱國大將軍,。又賜高歡為勃海王,，征召入朝。長孫稚堅辭太尉之職,，于是改任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高歡接詔不受,，自然上表推辭,，不肯應召入朝,，節(jié)閔帝無計可施。爾朱仲遠因徐州近于南梁,，亦求改鎮(zhèn)大梁,，節(jié)閔帝又如何敢駁其請？遂詔準其奏,，反又加封為兗州刺史,。
且說爾朱世隆當初做尚書仆射之時，因畏懼爾朱榮威嚴,，凡事皆很謹慎小心,，對尚書省文書也多留心處理，應對接洽賓客,，頗有賢明敏達之名,。至爾朱榮死后，爾朱世隆便再無顧慮害怕,，雖然忌憚爾朱兆,，但其領(lǐng)兵在外，朝廷之中便是自己獨大矣,。于是爾朱世隆雖身為尚書令重職,，竟不上朝侍奉天子，只在自己家中處理公事,，遙控指揮臺省眾官,。從此朝中國內(nèi)無論事情大小，若不事先稟告爾朱世隆,，有司各部便不敢執(zhí)行,。每至朝會，爾朱世隆則讓尚書郎宋游道,、邢昕在其大廳東西兩旁分坐,，接受各種呈告訴訟文書，大小案件均要稱“今奉尚書令爾朱世隆之命”,，方能執(zhí)行,。爾朱世隆又公然貪贓淫佚，文武百官生死全由其隨意定奪,；且為收買軍心,，對將士濫加提拔，皆提為將軍之職,，并無員額限制,。從此朝廷授勛獎賞之官雜濫，國民不再看重官爵。此時爾朱天光專制關(guān)右,，爾朱兆奄有并,、汾二州，爾朱仲遠獨擅徐,、兗二州,，爾朱世隆則身居朝中，大權(quán)獨攬,，四人并比貪婪殘暴,。其中尤以爾朱仲遠為最，所轄境內(nèi)富家大族大多被其誣為謀反,，籍沒婦女財產(chǎn),，將男子投入河中，數(shù)不勝數(shù),。滎陽以東租稅皆充補軍用,，不向京城洛陽上交。東南各州郡自牧守以下到士卒百姓,，畏懼爾朱仲遠如同豺狼,。因此四方百姓盡皆憎惡爾朱氏，只是懼其強大,，不敢反抗而已,。
魏建明二年二月，節(jié)閔帝為控制隴右河西之地,，親下詔旨,，任命涇州刺史賀拔岳為岐州刺史，渭州刺史侯莫陳悅為秦州刺史,，二人均加封儀同三司,。又派大都督侯淵、驃騎大將軍叱列延慶為左右都先鋒,，率軍前往山東討伐劉靈助,。二將領(lǐng)旨而出，兵至固城,，侯淵畏懼劉靈助兵力強盛,，欲引兵往西入關(guān)，然后據(jù)關(guān)憑險,，以待時機變化,。叱列延慶不以為然，乃對侯淵說道：“劉靈助實乃庸人,，假借妖術(shù)迷惑眾人，并無治國之能。我大軍一到,，其部將便只想憑仗符咒取勝,，怎肯拼死廝殺，跟我軍一決勝負,？我等不如扎營城外,，詐稱領(lǐng)兵往西，劉靈助聽說后定會戒備松懈,，之后我秘密出兵襲擊,，定能擒之?！焙顪Y聞而大喜,，于是采納叱列廷慶之策，出駐固城西面,，聲言要回師洛陽,。三月丙申十四日，侯淵挑選一千名精騎乘夜出發(fā),，直抵劉靈助營壘,，突然發(fā)起攻擊。劉靈助果然無備,，戰(zhàn)敗被殺,，首級被傳送洛陽。當初劉靈助起兵之時,，自己曾占卜勝負,，說道：“三月底，我必入定州,，爾朱氏不久滅亡,。”至劉靈助首級送到定州之時,，果真是三月之末,，時人謂之神驗，并以為笑談,。
夏四月乙巳日,，南梁中大通三年，昭明太子蕭統(tǒng)病卒,。史說蕭統(tǒng)字德施,，小字維摩，梁武帝蕭衍長子,。梁天監(jiān)元年,，西元五零二年十一月,，蕭統(tǒng)年方周歲，便被立為皇太子,。及稍長舉止大方,，愛好佛學。天監(jiān)八年,，蕭統(tǒng)年方九歲,，便能于壽安殿講《孝經(jīng)》，盡通大義,。講畢,，親臨釋奠于國學。蕭統(tǒng)極富同情,，十二歲時觀看審判犯人,，仔細研究案卷，然后說道：“此人過錯情有可原,，我來判決可乎,？”刑官見是太子要求，豈敢不應,？于是乃作從輕判決,。事后刑官向梁武帝匯報，蕭衍表示嘉許,。天監(jiān)十四年正月朔旦,，梁武帝臨軒，加冠太子于太極殿,。舊制太子著遠游冠,、金蟬翠緌纓，至是詔加金博山,。太子儀態(tài)優(yōu)美,，舉止端正，讀書數(shù)行并下,，過目即可記誦,。賦詩十數(shù)韻，有時作劇韻,，稍思即出,，無所點易。太子亦素信三寶,，遍覽眾經(jīng),。乃于宮內(nèi)別立慧義殿，專為法集之所,，招引名僧,，自立《三諦法義》,。
普通元年四月，甘露降于慧義殿,，時謂是至德所感,。時俗稍奢，太子服御樸素,，身衣浣衣，膳不兼肉,。普通七年,，蕭統(tǒng)二十七歲，因蠟鵝厭禱事件,，與父梁武帝生有嫌隙,。至中大通三月，太子三十二歲,，時游后池,，乘船摘芙蓉，姬人蕩舟,，落水后被救出,，傷及大腿，未幾而卒,，謚昭明,，葬安寧陵。有子蕭歡,、蕭譽,、蕭詧、蕭譬,、蕭鑒,。天正元年之時，侯景立豫章王蕭棟即位,，追尊蕭統(tǒng)為昭明皇帝,。史說昭明太子天性孝謹，在東宮燕居,，坐起恒西向,，或宿被召當入，危坐達旦,。及寢疾之時,，尚恐貽父親武帝憂慮，每受帝敕參問,，輒自力手書,，不肯假于下人,。及其病卒，朝野無不惋愕,，建康男女奔走宮門,，號泣道路。列位看官,！似此聰明,、睿智、仁慈,、寬厚,、篤孝、博學之主,，凡數(shù)百年不能出之,，可惜天妒英才，不假其壽,。若使其能繼承南梁帝位,，則必是康熙不言，乾隆退避,，非為一代令主不可也,。
同歲，魏普泰元年,，節(jié)閔帝詔封高歡為大都督,、東道大行臺、冀州刺史,。安定王爾朱智虎為肆州刺史,，侍中、驃騎大將軍爾朱彥伯為司徒,；詔命令各有司不得再稱梁朝為偽梁,。五月丙子，北魏荊州城百姓斬殺刺史趙延,，推舉李琰之代行州政,。爾朱仲遠派都督魏僧勖至東陽討伐崔祖螭，將其斬殺,。六月,，高歡據(jù)有冀州，遣李元忠攻打殷州城,，同時卻派高乾以救援為名,，將殷州守將爾朱羽生誘出城外殺死。遂任李元忠為殷州刺史,，上表宣布爾朱氏罪惡,，于信都擁立渤海太守元朗為帝,，改元中興，自任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大行臺,，公開與洛陽對抗,。中興二年，魏節(jié)閔帝元恭宣布元朗為篡逆,，使爾朱度律,、爾朱仲遠駐軍陽平，爾朱兆兵出井陘,，屯軍廣阿，征集大軍七萬,，號稱十萬之眾,，出兵討伐。高歡布反間之計：先說爾朱世隆謀劃加害爾朱兆,，又說爾朱兆與高歡同謀圖害爾朱仲遠,，使其之間各生猜疑。爾朱仲遠遣斛斯椿,、賀拔勝前去申述,，爾朱兆遂帶輕騎三百到爾朱仲遠帳中，各自分說,。卻無力辯偽,，愈加疑竇叢生，誤會更深,。爾朱兆忿忿不平,，手舞馬鞭長嘯凝望，深疑爾朱仲遠有變,，于是馳馬還軍,。爾朱仲遠復派斛斯椿、賀拔勝追之解釋,，爾朱兆于是拘捕二人回營,，來日才予放還。爾朱仲遠等人乃帶本部奔退,，高歡乘機進軍攻擊,，就此大敗爾朱兆軍。
緊隨其后,，高歡又連陷殷州,、相州,，生擒劉誕，遷都于鄴城,。高歡節(jié)節(jié)勝利,，反迫使迭相猜貳之爾朱氏一家忽然警醒，復又暫時一致對外,。爾朱世隆亦知爾朱兆與爾朱仲遠,、爾朱度律相互猜疑，良久不和,。因恐被高歡趁機所圖,，遂請節(jié)閔帝元恭娶爾朱兆女，并立為皇后,，爾朱兆由此大悅,。爾朱世隆又以厚禮聘請爾朱兆赴京就職，自己深示卑下,，隨其所為,，朝中更是無人敢逆。于是復與爾朱兆,、爾朱天光,、爾朱度律三人勸和，約與高歡決戰(zhàn),。大都督斛斯椿私對大將賀拔勝說道：“今天下之人皆痛恨爾朱氏,，而我等卻為其效命，滅亡之日不遠矣,。不如反之,，公謂如何？”賀拔勝道：“爾朱天光與爾朱兆各據(jù)一方,，極難全部除之,；但若不根除，則定為后患,，為之奈何,？”斛斯椿道：“此事易也?！蹦藙裾f爾朱世隆督促爾朱天光等速集洛陽,，共同討伐高歡。爾朱世隆聽從其意發(fā)詔征之,，爾朱天光不至,，斛斯椿遂親往拜見爾朱天光道：“高歡叛亂，只有大王能平，明公豈能坐視宗族遭受夷滅而不顧耶,！”爾朱天光不得已,，問計于雍州刺史賀拔岳，此事應當如何,。賀拔岳說道：“大王一家雄據(jù)三方,，兵馬強盛，高歡乃烏合之眾,，怎能對抗,！只要同心協(xié)力，大王將無往而不勝也,。若兄弟之間相互疑猜,，則存身自保尚且不及，怎能制敵,？依末將觀之,，殿下不如暫守關(guān)中以固根本，然后分派精銳與諸王聯(lián)合以討高歡,，進則勝敵,，退可自保也?！睜栔焯旃獠患{其策。
普泰二年閏三月,，爾朱天光出長安,，爾朱兆出晉陽，爾朱度律出洛陽,，爾朱仲遠出東郡,，四路人馬聚于鄴城，號稱二十萬眾,，沿洹水兩岸駐扎,。節(jié)閔帝并命長孫稚為大行臺，總督各路大軍,。高歡亦知爾朱氏必來,，乃派封隆之留守鄴城，親自率軍屯兵紫陌,，大都督高敖曹率部曲王桃湯等三千人跟隨,。其時高歡戰(zhàn)馬不滿兩千，作戰(zhàn)之兵不過三萬,，而爾朱兆大軍二十萬之眾,，眾寡不敵，情勢顯然。高歡對高敖曹道：“都督所率皆為漢兵,，恐不足成事,，孤?lián)芤磺r卑兵給你如何？”高敖曹說道：“我所率部曲訓練許久,，不比鮮卑兵弱,。若雜以鮮卑，彼此不融,，勝仗則爭功,，敗則推罪，反不能指揮,?！备邭g笑道：“如此，可決戰(zhàn)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