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是用這個?”
崔庚趴在長條木凳上,,露著花白的兩扇光腚,,看著田和尚手中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短刀,明晃晃的刀刃讓他心里有點發(fā)虛,。
依舊是一副破爛道袍,,披頭散發(fā)模樣的田和尚手持刀柄,在衣袖上來回擦了擦,,瞥了眼崔庚道:“你且放心,,老道手熟,會幫你清理干凈的,?!?p> 崔庚看他那副殺豬般的模樣,心中有些不信,,不目光轉(zhuǎn)向了老鷂子,。
老鷂子搓著牙花道:“和尚對醫(yī)理很是精通,且你的傷口又不深,,怕求個甚,!”
二人心中也是無語,,總覺得崔庚娘們兒唧唧的,,好不痛快,哪有半分英雄氣概的樣子,!
“就這樣直接上手嗎,?”
已經(jīng)準(zhǔn)備動手的田和尚,,手中停頓反問道:“不然如何?”
“不消毒嗎,?”
說道此處,,崔庚卻是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在擔(dān)心什么,他依稀記得田和尚昨晚用來切肉的好像就是這把刀子,。
“消毒,?”
那是什么玩意兒?屋內(nèi)二人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田和尚似是明白過來什么,,顫動著一臉肥碩的橫肉激動道:“軍候覺得老道會在刀刃淬毒?何故如此小看灑家,!”
崔庚看著田和尚一臉憤怒的模樣,,心道:“大家都在餓肚子,你這一臉橫肉是咋么長出來的,,有這么肥的道士么,?道士怎么自稱灑家的?”
不過嘴上還是急忙解釋道:“我并非此意,!所謂消毒是殺死刀刃上的細(xì)菌,,而細(xì)菌這種東西是無處不在的,是天生的,!”
“好吧,,細(xì)菌你們也不懂!直白了說就是在動刀之前要用烈火炙烤刀刃,,用烈酒噴灑,,便是消毒之意!并沒有刀刃淬毒的意思,!”
田和尚聽了慍怒之色漸斂,,才不解道:“拔個箭鏃何用如此繁雜?”
崔庚也沒法細(xì)說,,總不能現(xiàn)場搞個科普吧,,就可他愿意費這口水,有人能聽得懂嗎,?
“總之這般施為,,傷口不僅會恢復(fù)的很快,還不易發(fā)膿,!”
田和尚心道:“到底是世家郎君,,金貴的很!”
不過他還是照做了,,崔庚能感受得到,,今日之后他們對自己的態(tài)度要好上許多,,當(dāng)然要想真正融入這個山寨,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酒這種東西,,在當(dāng)下的時代還是一種奢侈品,尤其是對于這群生存都是問題的山寨,,還是老鷂子拿出了自家的唯一一點存貨,。
不過就崔庚感知,老鷂子視為珍寶的烈酒,,也就那么回事,,濃度低的夠嗆,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咬著牙讓田和尚拔出箭鏃后,,崔庚面色有些發(fā)白,沒辦法,,沒有麻醉的簡易手術(shù)能把爛肉清理干凈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崔庚記得到時有種五石散的東西有麻醉的效果,不過寨子里沒有,,田和尚的本事還是不賴的,,刀工相當(dāng)純熟,大概是應(yīng)為經(jīng)常切肉的緣故,,崔庚的屁股到底還是保住了,。
此時,崔癩子也已帶人回到了山寨,,正同其他兩位頭領(lǐng)細(xì)說此戰(zhàn)收獲,,這次是當(dāng)這崔庚面前說的。
說起折了五個弟兄之時,,老鷂子和田和尚臉上同時一暗,,不過好在收獲頗豐。
百十副尚好的甲胄,,數(shù)十把輕弩,,上百匹良馬,讓老鷂子喜笑顏開,,且短時間內(nèi)寨子里的糧食問題也解決了,。
不算繳獲贏軍自帶的行軍糧秣,便是那死去的數(shù)十匹戰(zhàn)馬,,都夠整個寨子吃上好一陣子了,。
風(fēng)干了的馬肉,還易于儲存,。
至于死去的弟兄,,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這一路過來他們死的人還少嗎,?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尸??!
有了這些東西,他們就能真正在烏鞘嶺立穩(wěn)腳跟了,!
崔庚看著幾人欣喜的模樣若有所思,,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道:“不知幾位對今后有什么打算?”
沉溺在喜悅中的諸人紛紛看向崔庚,,老鷂子沉默一陣開口道:“什么打算,?”
崔庚調(diào)整了一下爬伏的姿勢,讓自己更舒服一些,,悠悠開口到:“諸位是覺得今后便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你想說什么?”
崔庚嘆了口氣道:“想說的話,,之前已經(jīng)對寨主說過了,,只是我看諸位似乎沒怎么聽得進(jìn)去?!?p> 說實話,,若非不得已,崔庚也不想操這么多心,。
他本意是想要去江南的,,那里是如今天下最繁華的地方,平和安定,,也更適合他生存,,可天不遂人愿,偏偏慌亂中失了方向,,到了河西的地界,,可真真是南轅北轍。
如今隴右河西之地的戰(zhàn)事,,明顯對西涼一方不利,,若是歷史的偏差不會太大的話,那西涼滅國之禍已近在眼前了,。
而如今大贏又容不得他,,理想中的江南水鄉(xiāng)之地又離得太遠(yuǎn),不說眼下是紛爭亂世,,兵禍橫行,,北地盡是胡人的天下,,身為漢人想要安然無恙的南渡,實在是千難萬難??!
且他如今又受了傷,騎馬不便,,眼下只能暫居于此,。
可如今在烏鞘嶺的眾人,有一個算一個,,俱是為大贏所不能容的,,若是等到大贏西征大軍騰出手來,隨便派一曲人馬就能踏平了烏鞘嶺,,巨大的危機(jī)感讓他不得不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而如今自家未來的命運,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恐怕是和這些乞活老卒分不開了,。
如今這時代,,只有報團(tuán)取暖才能勉力的活下去。
崔庚的話讓諸人不由回想起他昨晚說過的話,,不得不承認(rèn)是有道理的,,尤其是崔癩子,在經(jīng)過昨晚與崔庚的長談后,,他心中似乎隱隱有中不一樣的東西在悄悄萌發(fā),,只是太過模糊,他自己也無法說清楚,。
“可如今除了烏鞘嶺,,天下之大,哪里有我等弟兄容身之處,?就如你所言,,若西涼真兵敗國滅,那這北地將盡是符氏的囊中之物,,我等兄弟又能去往何處,?”老鷂子頗有些失落道。
“寨主難道總把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同樣的話我已同伯兄講過一遍,,想要活下去,除了自己,,誰都靠不?。 ?p> 老鷂子反問道:“就憑我等這數(shù)百人?”
崔庚目光堅定的點了點頭道:“就憑這數(shù)百人,!”
老鷂子,、田和尚只覺得眼前這小子太幼稚了,哪里有半分軍候的睿智,,憑自家這幾百人是能滅的了西涼,,還是能打得過大贏!
崔癩子目光一直盯著崔庚,,他也覺得難以相信憑借自己這幾百人能闖出什么名堂來,,只是看崔庚如此篤定,,他也想看看自己這位族弟會有什么奇思妙想,。
“如果你們僅僅是因為人少而有顧慮的話,大可不必,!想這中國之地何止千萬之眾,,便是北地漢民亦不下百萬,只要我等能給更多的人活下去的機(jī)會,,哪怕僅僅是希望,,還會怕人少嗎?”
田和尚忍不住開口道:“大話誰都會說,,可如今天下十三州之地均早已被瓜分,,無地?zé)o糧,如何能聚兵,!”
“誰說我們沒有地盤,?”
崔庚指了指身下的土地:“河西,不就是現(xiàn)有的地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