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眾人不解,前有張氏,,后有大贏,僅憑他們這幾百人如何能在巨獸口中吃下一塊兒地盤,?
崔庚點點頭,繼續(xù)道:“不錯,!就是河西,!樹挪死,人挪活,。既然在烏鞘嶺就避不開贏軍的鋒鏑,,那為何還要死守不動呢?諾大的河西之地盡在眼前,張氏可以占地為王,,大贏也可以攻略此地,,為何我等不行呢?”
是啊,,為何他們就不能呢,?
自乞活軍誕生以來,,除了永興帝的曇花一現(xiàn),,他們從未有過自己的地盤,一直都過著流民般的日子,,在各族的夾縫中間生存,,而生存的代價便是數(shù)十萬的乞活軍,最后只剩下他們這些老弱病殘,。
看著眾人均有些意動,,崔庚趁熱打鐵到:“若放在往日,河西之地有西涼張氏鎮(zhèn)守,,待甲之士無算,,吾等便是有此心,卻也無有此力,,可眼下不同了,!”
崔庚用手指在地上隨手畫了一個模糊的輪廓,又隨手添了幾筆,,線條歪歪斜斜,,讓眾人看不出所指為何。
這是一幅北方的地形圖的大概,,崔庚指著這個并不標準的圖形道:“若將這北地江山看作是一張大餅,,每一次大的戰(zhàn)爭,均是北地豪強重新分餅的機會,,這種機會不常有,,許是十年、二十年方能遇上一次,?!?p> “可無論是哪一次,它都像是一道歷史的浪潮,,能站在浪潮尖兒上的人,,便能做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北地的主宰,或一二郡之地,,或數(shù)州之廣,,而眼下......它就在吾等眼前發(fā)生!”
老鷂子三人似乎是有些聽明白了,,眼神中漸漸出現(xiàn)一抹亮光,,機遇這種東西和歷史的大勢是分不開的,,只是往往身在局中很多事情無法概覽全貌,才難以把握得住,,而崔庚的不同之處便是在于“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種事情,他知道的太多了,。
如今被他一語點破此中關鍵,,眾人只覺得眼前的世界都寬闊的許多。
“如何才能成事,?”崔癩子急不可耐的問出了心中的想法,,他心中期盼的這種改變已經(jīng)有很久了,現(xiàn)在終于來了,,難免有些按捺不住,。
而老鷂子、田和尚二人也沒有再提出相反的觀點,,只是沉默的等待著崔庚的回答,。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端,從能接受新的想法開始,,很多事情便會慢慢改變,。
“第一步,便是先要跳出去,!”
崔庚抹掉了地上之前的輪廓,,又重新畫了起來,這次的輪廓要細微很多,,雖然崔庚加入了許多后世地圖的元素,,但還是保留了一些今世的風格,老鷂子三人都是乞活老卒了,,自然也是見過堪輿圖的,,依稀能夠看得出大概來。
別懷疑,,在如今的年代,,輿圖往往只有在一軍大帳之中才能看到,普通的士卒,,哪怕是低級軍官都很難接觸得到,。至于軍隊之外,誰若敢私藏一副輿圖,,那絕對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即便是那些有野望的士族門閥,也只能在家中藏得死死的,偶爾偷偷拿出來看一眼,,還跟做賊似的,。
崔庚指著圖上的某處道:“此地便是烏鞘嶺,往西北百二十里外,,便是大贏攻伐西涼的主力,,如今已到了武威郡境內(nèi),離著西涼國都姑臧,,也不過幾百里的路程了,,騎馬一天便可輕松趕到?!?p> 眾人認真看去,,圖上那歪歪扭扭,層疊起來的線條勾勒出來的確實像是一座大山,,而烏鞘嶺就在武威境內(nèi),離著姑臧也談不上多遠,。
他們這群人本就是從贏軍主力大營之中叛逃而出的,,自然也知道贏軍此刻的動向。
崔庚手指斜著下移,,停留在一處道:“此處是廣武郡,,距此二百里路程,姚常的偏軍已行軍到此,,如今烏鞘嶺正被夾在中間,。”
崔庚緊鎖眉頭道:“張?zhí)熨n連戰(zhàn)連敗,,棄甲失地獨身逃回姑臧,,以至贏軍沿路難遇像樣的抵抗,一直行至武威郡外,,河西之地本身就戰(zhàn)略縱深不足,,失了隴右的張氏滅國已經(jīng)注定,武威郡的對于贏軍來說已是囊中之物,,姑臧城破便在不日之間了,。”
“姑臧一但城破,,便意味著河西之戰(zhàn)對贏軍來說將再無阻礙,,等到他們騰出手來,以茍,、姚二人的性格,,恐怕會立時發(fā)兵來攻,因此,吾等必須在著之前,,提前跳出贏軍的夾擊之中,,方才能有轉圜之勢?!?p> 聽完崔庚一席話,,老鷂子三人神情很是凝重,看向崔庚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起來,,他們雖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之士,,可說到底憑借的還是匹夫之勇,官身最高的老鷂子,、崔癩子也不過是五百主罷了,,所慮之事不過一步之間。
如今遇上崔庚這種能看三步之外的人,,方知自家和一曲軍候到底差在了何處,,便在這兩步之間,難以逾越,。
“那吾等該向何處而去,?”詳知形勢之后的老鷂子心中難安,他得為這些弟兄的身價性命負責,。
崔庚換了個身姿,,甩了甩壓的略顯發(fā)麻的左臂道:“突圍的方向無非就那么幾個,西北和南邊都是贏軍,,東面則是大贏國土,,此三個方向道路盡已不通,而正北方向則是一片浩瀚的沙漠,,不說存活都難,,即便能生存下來,也難有作為,,結局依舊免不了滅亡一途,。”
“只能向西了,!”崔庚做出最后的結論,。
河西之地在整個北方來說,往年還算承平,,又是漢家苗裔所立政權,,經(jīng)年來吸收了不少的關內(nèi)漢民,這些漢民分布在狹長的河西之地,,給西涼添了不少丁口,,也是張?zhí)熨n對抗大贏的底氣所在,。
即便是姑臧城破,張氏滅亡,,贏軍想要徹底拿下整個河西,,也不是旦夕之間能夠做到的事情,這就給了他們時間和空間,。
崔庚目光看著地圖上狹長的河西走廊道:“吾等延祁連山脈往張掖而去,,這一路定然有不少潰兵流民,吾等要想辦法將他們聚攏起來,,這將是吾等立足河西的資本,!”
他可知道,眼下他們的敵人不只有大贏,,還有哪些河西之地的豪門大姓,,既然準備好了要在河西立足,那就少不了同這些高門大姓發(fā)生沖突的,。
河西之地的蛋糕早已分好,,突然多出來他們這一股人馬,去分食哪些豪門大姓的利益,,他們豈會無動于衷,?
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怕是還沒等他們站穩(wěn),,反被對方給分食了!
老鷂子同田和尚,、崔癩子二人對視一眼,,最終下定決心道:“好!便如你所言,,吾等就往西而去,,何時動身?”
“兩天之后,!”
崔庚十分擔心武威郡內(nèi)的西涼殘卒支撐不了幾日,,他們需要盡快離開此地,尤其是在滅掉姚常的一隊親衛(wèi)之后,,若對方再派兵來,,怕是要被托在此地了。
“這兩日,,讓寨子里的弟兄們多曬些馬肉,,風干之后能作為行軍口糧,不僅耐餓,,且極易存儲攜帶,,在吾等跳出夾擊之前,,便需要這些肉干來活命了!”
“另外,,在寨中挑選精銳老卒,,將俘獲的百十匹戰(zhàn)馬和甲胄分發(fā)下去,在走之前再干一票大的,!”
用這些人做什么,,崔庚沒有細說,他只交代眾人按他說的準備,,到時候便知曉了,。
老鷂子猶豫片刻,最終還是照做了,,他也看出來了,,眼下只有照著崔庚的做,才有可能活命,!
當然也僅僅是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