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腥的信箋
裴道珠聽著她的奚落和羞辱。
嬌美明艷的小臉上,,仍舊平靜異常,。
過了半晌,,她慢慢合攏手中折扇,。
她抬眸,,笑容依舊溫柔:“崔妹妹出身名門,,是天之驕女,,天底下的好東西都該是你的,,又有誰敢與你爭,?”
崔凌人翻了個白眼。
裴道珠城府深沉,,這話看似真心實意,,實則都是些場面話。
她警告:“你最好識相點,?!?p> 她起身去招待別人,侍女跟在她身邊:“姑娘這招指桑罵槐真厲害,!不過裴道珠的臉皮也是真厚,,被您如此羞辱,居然還笑得出來,!”
“臉皮厚,?”崔凌人冷笑,“她不是臉皮厚,,她是城府深,。裴道珠有算計別人的本事,也有忍氣吞聲的度量,,這種女人最不簡單了,,絕非顧燕婉之流可以比的,。”
頓了頓,,她幽幽道:“不過,,她手段再厲害又如何?我崔凌人也不是吃素的,,她最好別覬覦我家九爺,,否則,我一樣不會放過她,!”
主仆倆說著話,,不遠處突然起了騷動:
“不好啦,謝家小郎君出事啦,!”
崔凌人一驚,,連忙趕過去。
裴道珠也注意到了那邊的騷動,。
那位謝家小郎君不過七八歲的年紀,,倒在婢女懷里昏迷不醒,時不時痙攣一下的模樣十分嚇人,。
婢女哭得厲害:“小郎君誤食了南天竹的果子,,這可如何是好!”
南天竹的果子紅艷艷的,,宛如一串串小櫻桃,,稍不注意就會被小孩子誤食,但其本身是有毒的,。
崔凌人立刻罵道:“哭有什么用,?!還不快去請大夫,!來人,,把他抱回屋里去!”
好在小家伙吃的少,,身體并沒有大礙,。
然而因著這事兒,好好的小宴還是不歡而散,。
裴道珠站在角落,,若有所思地盯著鴨子與鶴群,片刻后,,又深深看了一眼那叢南天竹,,才隨人群離開。
她回到湘妃苑。
枕星親自下廚做了一盤梨花糕,,興沖沖地捧到裴道珠跟前:“女郎可算回來了,,奴婢見金梁園的梨花開得很好,就跟其他姐妹學做了梨花糕,,還是熱乎的,,您快嘗嘗!”
裴道珠優(yōu)雅落座,,嘗了半塊:“味道不錯,。”
枕星笑瞇瞇的:“是吧,,奴婢也覺著好吃,!”
裴道珠回味著唇齒間的甘香,似是不經(jīng)意地提起:“我回來的時候,,瞧見望月亭那邊的南天竹結(jié)了好多果子,,紅艷艷的十分漂亮。你替我摘幾枝回來,,用來妝點閨房,。”
枕星眼前一亮:“是了,,南天竹確實好看,奴婢這就去摘,!”
她的性子天真如孩童,,立刻興沖沖地去摘南天竹。
裴道珠目送她跑出去,,丹鳳眼里掠過冷意,。
她不愿得罪崔家和長公主,所以無意和崔凌人爭,。
可崔凌人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眾人面前羞辱她。
說什么花神人選是她,、和蕭玄策結(jié)為夫妻的人也是她,,若是沒有崔家和長公主,她算什么東西,?
她裴道珠,,從來不是忍氣吞聲的性子。
一個計劃,,在少女心底悄然成型,。
……
是夜。
明天就是花神節(jié)了。
裴道珠身著潔白的寢衣,,安靜地坐在妝鏡臺前,。
她對鏡梳頭,木梳一下一下地梳至發(fā)尾,,余光不在鏡中,,卻落在一只桃木小食盒上。
她放下木梳,,伸出玉白指尖,,輕輕掀開食盒。
食盒里盛著兩枚點心,。
朱砂紅的糕點,,只比拇指大些,周圍點綴著幾瓣桃花,,瞧著酥軟可口,,比皇宮御廚制作的點心更加精致稀罕。
南天竹制成的點心,,愿崔凌人喜歡,。
裴道珠面無表情地蓋上食盒。
春風旖旎,,吹開了花窗,。
裴道珠走到窗邊,正要關(guān)上窗戶就寢,,卻發(fā)現(xiàn)窗臺上多出了一枝白山茶,。
花枝底部,仍舊系著一張花草紙,。
裴道珠打開花草紙: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紙上字跡,比前兩次更加潦草混亂,,呈現(xiàn)出詭異的暗紅色澤,,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息,像是用人血寫就,,像是那人再也抑制不住對佳人的愛慕,。
裴道珠的手抖了一下。
她扔下白山茶和花草紙,,赤腳走出寢屋,。
她朝院子里張望,。
檐下懸著的幾盞青紗燈照出角落里斑駁婆娑的花影,已是深夜,,湘妃苑的人都歇下,,周圍不見半個人影。
是誰……
究竟是誰,,給她送來了這種血腥的信箋,?
裴道珠的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池塘里的那具無面人尸,。
夜風襲來,,花瓣簌簌。
明明是溫暖靜謐的春夜,,裴道珠卻只覺涼意四起,,情不自禁地環(huán)住泛寒的雙臂。
她咬著唇兒,,轉(zhuǎn)身逃回了寢屋,。
屋頂上。
粗矮敏捷的男人蹲在陰影里,,掀開一片青瓦,,近乎貪婪地盯著回到寢屋的少女,發(fā)出一聲癡狂曖昧的嘆息:“青溪神女呀……”
……
花神節(jié)如約而至,。
才是清晨,,建康城就已經(jīng)人山人海,大江南北的百姓都涌入城中看熱鬧,,更有富貴者,,已經(jīng)提前預定下沿街各大酒樓的雅座,只等今夜一觀三年一度的游街盛宴,。
最令他們期待的,自然是今年的花神,。
“我在建康住了十年,,有幸目睹過三位花神,好家伙,,那叫一個傾國傾城,!不知該是怎樣的人家,才供得起那般嬌貴美人,!”
“哈哈,,反正你我是供養(yǎng)不起的。我聽說啊,,歷屆花神都嫁的極好,,不是嫁進了皇族,就是嫁進了高門世家?!?p> “說起來,,我也算江南有名的富商,不敢稱富可敵國,,家財萬貫卻也是有的,。你們說,我若是求娶今年的花神,,那美人可肯應(yīng)允,?”
“得了吧,王孫公子尚且要爭個你死我活,,哪輪得到你我,!”
“……”
城中熱鬧著。
金梁園也備好了馬車,,隨時送住在園中的郎君女郎進城賞玩,。
此時眾人都聚在崔凌人的院子里,看她梳妝打扮,。
隨著各種胭脂水粉的妝點,,鏡中那張小臉越發(fā)漂亮。
侍女將崔凌人的長發(fā)挽成芙蓉髻,,一件件華美的釵飾襯得她富貴雍容,,仿佛恨不能把天底下的財寶都穿戴在身上。
崔凌人梳妝妥當,,又在屏風后換上特別繡制的潔白大袖舞裙,,這才被侍女簇擁著,款款走了出來,。
她轉(zhuǎn)了一圈,,自信問道:“如何?”
屋子里的女孩兒們圍著她贊嘆:
“凌人姐姐真好看,!”
“比往年的花神都要漂亮呢,!”
“艷壓全場,像是天女下凡,!”
“……”
他們熱鬧著,。
裴道珠坐在角落吃茶,一邊看一邊笑,。
蕭衡也被陸璣拉了過來,,就坐在裴道珠身邊。
他譏諷:“被搶了位置,,還能笑得出來,?我印象中的裴道珠,,睚眥必報寸利必爭,絕非大方良善之人,?!?p> 裴道珠鳳眼亮晶晶的,口吻十分無辜:“九叔何出此言,?我一向與世無爭以德報怨,,九叔不要污蔑我?!?p> 兩人說著話,,崔凌人款款而來。
她站在蕭衡面前,,放下了幾分驕傲,,期待道:“九爺覺得,凌人今日這身打扮如何,?可擔得起花神之名,?”
蕭衡頓了頓,道:“擔得起,?!?p> 他這么說著,眼底卻毫無欣賞之意,。
過于堆砌金珠首飾,,周身氣度十分平庸,建康城赫赫有名的才女崔凌人,,其實也不過是個庸脂俗粉,。
俗不可耐。
崔凌人沒察覺到他的言不由衷,,矜持地壓抑住上揚的嘴角,,居高臨下地轉(zhuǎn)向裴道珠:“裴姑娘覺得呢?”
裴道珠眉眼彎彎,,嗓音柔柔:“恰似瑤臺仙子,,月中嫦娥?!?p> 這么說著,,眼底卻全是譏諷,。
哪有花神戴著滿頭珠翠的,,崔凌人美則美矣,卻終究少了幾分靈氣,。
她擔不起花神之名,,也鎮(zhèn)不住今夜的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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