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京城,。
金化城門外,一家紅墻碧瓦的小客棧坐落北街。街道從南向北,,直通城門,街道上車馬交匯,,兩側(cè)店鋪,、攤販眾多,人群密雜,熱鬧至極,。
“小二,,住店!”
“好嘞,,樓上有空房,,您里面請!”
客棧一樓,,幾桌食客吃得正歡,,一位男子面容冷峻,身穿束身禪衣,,衣前繡著黑色云紋,,手上拿著一把闊刀,瞥了一眼大堂幾桌食客,,吆喝著店小二,。
小二走在前頭,把這男子領(lǐng)上二樓,,指著前面,,討好地笑著:
“客官,還有三間空房,,您看住哪一間,。”
“最里面鄰街的那間,,再給我拿二斤醬肉,,一壺清酒?!?p> 說完這男子從袖口中掏出了幾兩碎銀,,丟給店小二。
“好嘞,!等會就給您送上來,,您先歇著~”
這小二笑得更歡了,把這男子領(lǐng)進房內(nèi),,便匆匆下樓去了,。不一會就端著一大盤醬肉,一壺清酒,,送進客房內(nèi),,放在房中圓桌上。
“您有事盡管吩咐,,小的就在樓下,。”
這男子點了點頭,看著那小二下樓去了,,便關(guān)上房門,,插上門栓。轉(zhuǎn)身坐在桌前木凳上,,也不看那酒肉一眼,。
只見這男子從懷中取出一塊半掌大的玉牌。這玉牌正中赫然刻著‘天罡令’三個大字,!周邊雕著云紋,,似有無形劍氣環(huán)繞,煞是威風,!
揚州玄武樓有三令,,天下聞名!
玄武樓自前朝便存在,,勢力遍布天下,,接收各類刺殺懸賞令,刺殺難度會給出三個評級,,分為‘地煞令,、天罡令、玄關(guān)令’,!然后廣撒網(wǎng),,江湖中人只要實力對等,便可接下懸賞令,。
武林中人就都用地煞,、天罡、玄關(guān)作為江湖實力劃分,。此評級由來,,據(jù)說是玄武樓樓主借鑒朝廷三大武階‘地卒、天尉,、玄將’,!而創(chuàng)下。
自朔朝建立以來,,地煞令頒發(fā)無數(shù),,天罡令少有出現(xiàn)。傳說玄關(guān)令更是至今只出現(xiàn)過一次,,開國大將軍侯君齊便被數(shù)位天罡高手圍攻,,慘死邱山。這可是玄將級的人物,,據(jù)說圍攻的地煞天罡高手一共死傷數(shù)十,,無人生還,!百丈之內(nèi)樹木皆被劍氣折腰,。后來朝廷來的人只在其中一具尸體上翻出了‘玄關(guān)令’,!要知道玄將侯君齊使的便是劍,造成這般破壞的玄將,,那是何等厲害的高手,?
之后朝廷派出另一位玄將李愿,帶兵全力圍剿玄武樓勢力,。在朔京,,但凡跟玄武樓有一點沾染的江湖中人,都慘遭剿滅,。若非西面戰(zhàn)事告急,,怕是玄武樓就此除名。后來玄武樓勢力全面轉(zhuǎn)入揚州,,三令再無明面,,倒是偶爾傳出地煞令出現(xiàn)。
可是現(xiàn)在天罡令竟然出現(xiàn)在朔京,!…只見客棧中的男子將手中的天罡令翻轉(zhuǎn)過來,,玉牌后面也刻了一個字:徐廖。這是玄武樓的新規(guī)矩,!凡接三令者,,需將名字刻在背面。
徐廖把天罡令放在左手,,伸入桌底,,只見他臉龐忽的紅潤,驟然緊繃起來,,便聽桌子下傳來沉沉地‘嘭,!’的一聲,但這聲音還不足以吵到樓下的食客,。若是現(xiàn)在有人趴在桌底仰首看,,便能發(fā)現(xiàn)徐廖竟一掌將天罡令毫發(fā)無傷地嵌進了桌木里!桌上酒肉卻紋絲未動,。
徐廖坐直了身體,,從懷里摸出三頁黃紙,其中一頁便是此次來朔京的目標:孟王世子,!趙毅,!以及身邊護衛(wèi)的情報。徐廖又看了看紙上的內(nèi)容,,便將其放在火燭上燒了起來,,又將這一頁黃紙丟在碗里燃燒殆盡,。
徐廖拿起桌上的另外兩頁黃紙,心情復(fù)雜,,這是此次接過天罡令的預(yù)付報酬,。也是自己夢寐以求<霸王刀法>后半本第七層的其中兩式,雖是臨摹,,但確是貨真價實,。自己若是得到那完整的后半本,不出十年,,玄關(guān)可入,!天下何處不可去?
徐廖又把兩頁黃紙揣進懷中,,站起身來,,拿起橫刀,抽出刀鞘,。練起那兩式刀法,,頓時房中銀光四起,闊刀揮舞呼嘯,,一劈一掛,,震的風兒呼呼作響!房中人影如鬼魅,,揮舞了一會那兩式刀法,,停下身影,收刀入鞘,,動作颯爽霸氣,!徐廖走到桌前,倒了一碗清酒,,徐廖剛想拿起碗,,便聽到大街上嘈雜吵鬧。便走到木窗前,,伸首向下望去,。
只見街上出現(xiàn)一隊人馬往城門走去,二十幾人,,每人都騎著一匹高大黑馬,,穿著孟州百里軍的盔甲,腰間都是橫刀在側(cè),。將一輛奢華馬車護在其中,,馬車側(cè)邊印著一個大大的‘趙’字。車簾還繡著蟒紋,。旁邊百姓唯恐避之不及,,但也熱鬧非凡,。
徐廖盯著馬車,一直面無表情的臉部,,嘴角終于有了弧度…
奢華馬車內(nèi)只有兩人,,中間坐著一位青年男子,看著剛滿弱冠,,面容瀟灑英俊,。身著富貴黃色禪衣,,胸前繡著云紋,,腰間綁了一根蟒紋腰帶。左側(cè)中年男子一看就是軍中常年習(xí)武之人,,一臉剛正殺伐之氣,,讓人顫栗。身上卻是一身紅色束身公服,,上面繡著八條豎狀花紋,,身邊并無武器,雙手抱胸,,靠在車壁上,,似在打盹。
身著黃色禪衣的富貴青年男子扯開車簾,,雙眼瞅著窗外,,像是看見了奇物。轉(zhuǎn)頭一臉趣味地對正在閉目養(yǎng)神的男子說道:
“趙二叔,,這京城百姓的姑娘都比本世子家中那幾個潑婦養(yǎng)眼,。”
那男子聽聞,,睜開雙眼,,面無表情地回應(yīng):
“你當年初見你的三夫人時便是這么說的?!?p> “呵呵…我怎么不記得,。”
趙二坐直了身體,,正色對居中青年男子說道:
“王爺說了,,公主笄禮大典,你非要來,。那此番前來京城,,只為送禮,送完禮,,便回孟州,?!?p> 那富貴青年男子滿臉不在乎地嚎著:
“好!好,!送完便回,!我與年兒可是好些年未見了,未想承武都是太子了,,也不知承宗在想些什么,,太子不坐,跑去閑陽干甚……”
兩人不再閑聊,,車隊逐漸靠近城門,,路過一家客棧。馬車里的趙二似是察覺了些什么,,猛地掀開簾子,,望向客棧二樓,卻見幾扇竹窗緊閉,,趙二眉頭微皺,,又放下簾子,旁邊男子也不聞不問,,司空見慣,。正托腮想著承宗這小子為何不是太子。
大明宮,,鳳陽閣,。
當朝公主李年穿著緊身素衣坐在鏡臺前,旁邊衣架立著明天大典要穿的鳳霞紫金袍,。
李年望著銅鏡里那張傾城傾國的面容,,輕嘆了口氣,想到明日及笄典禮一過,,父親定要為自己招選夫婿,。想想便很是無聊,還不如在長清觀出家,,當個逍遙道長來的瀟灑,!但明日之后就能隨意出宮啦!想到這,,李年宛然一笑,,眉間跳動,帶有一絲英氣,,絕美絕倫,。又想著承宗哥哥,一直待在閑陽,,常在沙場練兵,,與西北蠻夷斗智斗勇,。小時候一直惹的父親不喜,便任由他出京,,雖說閑陽不遠,,但父親卻也一直未召他入宮。
“年兒,,在想什么,?如此出神?!?p> 李年想著那位大皇子承宗,,并未注意身后走來一人,轉(zhuǎn)身抬眸,??匆娒嫒菖c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隨即甜甜一笑:
“阿娘,,年年在想承宗哥哥…”
女子一愣,表情逐漸黯然,。
“承宗啊,,阿娘也想他,也不知在閑陽是否習(xí)慣,,只怕回宮見著阿娘都生分了…唉,,你父皇前些天也在念叨他,說:不召他回朔京,,他就不來,,你笄禮都不見書信一封!待會阿娘便懿旨閑陽,,將承宗召進宮,!”
這女子正是朔朝皇后!她身穿黃綠百褶長裙,,上身紅色繡鳳披帛從頸后飄落,,纏繞至雙臂,右手背在身后,。
無曾想當今獨一無二的皇后身上服飾竟如此樸素,,被天下百姓贊譽的朔朝皇上只鐘愛一人,后宮便也只有皇后一人,。
“不談這些,,明天是你及笄禮,阿娘給你尋得一支釵子,,明日再與你戴上,?!?p> 皇后嫣嫣一笑,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抽到身前,,見手里拿著一支細長妝匣,。打開妝匣,里面躺著一支精致炫目的碧玉瓚鳳釵,。
李年拿起釵子在銅鏡前擺弄著,,臉上盡是歡喜,心想明日阿娘要為自己親手戴上,,臉上的笑意便更濃厚了,。
皇后站在身側(cè),看著李年,,眉頭微皺,,心里不知想些什么,臉色陰晴不定,。轉(zhuǎn)眼間又恢復(fù)如常,,勾起嘴角,俯身對李年說道,。
“才想起,,你趙毅世叔進京了,從孟州趕來,,為了給你慶典,。”
“世叔來了,?太好了,,許久未見,不知是否還和以前那般有趣,。我記得小時和世叔去長清觀,,世叔前一晚將虛清道長的麻鞋藏在天尊神像后面,虛清道長早起時不見麻鞋,,便只穿了錦襪在觀門練拳……”
李年一聽趙毅世叔來了京城,,便對皇后津津樂道,訴說幼年趣事,?;屎笳驹谏砼晕⑽⑿χo靜聽著,,時不時附和兩句…
趙毅車馬剛進了金化城門,,就有三人穿著金甲騎馬迎了上來。
三人還未上前,便被孟州百里軍前面兩人攔下,,百里軍兩人右手皆握在橫刀刀把上,。虎視眈眈地盯著三人,,三人被這氣勢嚇得身軀一抖,,前面那人正色喊道:
“可…可是孟王世子?太子殿下請您東宮一敘…”
馬車內(nèi)趙毅正好奇著誰這么大膽敢攔路,,便聽到喊聲,,隨即回應(yīng):
“正是本世子!前面帶路,!”
趙二在馬車內(nèi)充聞不耳,,掀開簾子看著周邊景色,看著車隊朝東宮駛?cè)ァ?p> 東宮大門外,,兩位婢女跟在太子后面心里嘀咕著,,太子殿下在吩咐那三名衛(wèi)率出府后,便一直在門前等候,。也不知在等誰,,平時太子少師來東宮也不見如此這般。
站了好一會兒,,才有隊人馬駛來,。待走近了,前面帶隊的三名衛(wèi)率先行下馬,,朝太子跪下行禮。
“太子殿下,,人已帶到,!”
趙毅見車隊漸緩逐停,知曉到了東宮,,聽見有人喊話,,便和趙二出了馬車。笑著走到太子面前,,趙毅抬起右手在身側(cè)輕輕一壓,!百里軍二十幾人全部下馬!
“行禮,!”
趙毅大喊一聲,,趙二和百里軍全部跪下喊著:
“太子殿下!”
二十幾人聲音如洪,,震的太子身后的兩名婢女渾身一抖,。
趙毅見百里軍都已跪下,又轉(zhuǎn)身看著太子,笑了笑,,也欲跪下行禮,。太子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對著大自己十歲的趙毅沉聲喝道:
“世叔,!這是做甚,,幾年不見便要這樣,趙爺爺見了父皇都不用行禮,,后面孟州各位趙家叔伯快快起來,!”
趙毅聽到這話轉(zhuǎn)頭輕喊:
“起來!”
百里軍全部起身,,站得筆直,。
趙毅回首對太子呵呵笑著:
“承武,幾年不見,,都是太子了,,世叔可不敢放肆?!?p> “世叔真是和承武見外,!小時候我與皇姐和世叔可是經(jīng)常一起玩耍!明日皇姐笄禮大典之后,,咱們一齊祝賀,!今日先在東宮歇著,夜里與承武飲飲酒,,作作詩,,找尋兒時歡樂可好?”
太子邊用那還算年幼的臉露出真誠的笑容對趙毅說著話,,邊拉緊他的手臂,,朝東宮內(nèi)走去。
趙毅回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趙二,,趙二微不可見地聳了聳肩,,又轉(zhuǎn)身對百里軍離趙毅不遠處的一位地卒使了使眼色。那地卒打了個手勢,,與身后二十三名百里軍地卒跟隨先前那三名衛(wèi)率走去,。趙二則跟著趙毅和太子,走在最后面,。
離東宮百丈遠街上有一家小酒館,,酒館內(nèi)徐廖喝完一壺青酒,在桌上丟下碎銀,,走出酒館,,看著趙毅與太子走進東宮,,徐廖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離去。
東宮門前,。
走在后面的趙二快踏入大門時,,似有感應(yīng),回首朝街上一家酒館望去,,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趙二瞇著眼睛,,表情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