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還是同往常一般,,三人整日黏在一塊。
今天卻有所不同——雷子龍帶了一個新朋友。
他的身高只有周文的一半,穿著印著不知名動漫形象的黃色短袖,拖著一雙粘膠的涼鞋,頂著一頭乖巧的蘑菇頭,幼齒并未發(fā)育完全,,笑起來,顆顆乳牙短小而尖細(xì),,眼睛向下耷拉,,與整體配搭,活像一個“囧”字,。
“這是誰,?”周文用食指指著正與雷子龍牽手的小朋友。
“我弟,?!?p> “你弟?你還有個弟弟,?你親弟嗎,?”
“嗯嗯?!崩鬃育堻c點頭,。
周文有些吃驚和嗔怒,半年多了,,作為最好的朋友,,自己卻并不知道她有個親弟弟!
“真是親的,?”周文還是有些懷疑,,朝著對面的兩人上下打量,。
“真的,你看看嘛,!我兩是不是一模一樣,?好多人都說我們長得像,?!?p> 周文再仔細(xì)對比,著實發(fā)現(xiàn)了許多相似之處:皮膚白皙,、身材微胖,,五官都偏于歐洲長相,尤其是那雙葡萄似的圓溜溜的大眼睛,,更加襯托的像個親弟弟,。
“好吧!還真是親的,!”周文不得不承認(rèn),。
敞開了大門,讓客人進屋,。
“他叫什么?。俊?p> “雷清風(fēng),,你叫他牙牙吧,,他小名?!?p> “哦哦,,好?!?p> “阿姨不在家嗎,?”
“上班去了,和以前一樣,?!?p> “阿姨不放假嗎?”
“我媽又不和你爸媽一樣是老師,,她不放暑假,,每個月還是只放一兩天?!?p> “說起這個,,你爸媽是老師,為啥你數(shù)學(xué)還和我一樣差???按理來說,,老師的孩子不應(yīng)該學(xué)習(xí)成績也好么?”
“我爸媽是語文老師......”
“初中的語文老師,!我們小學(xué)的數(shù)學(xué)題他們怎么會不會做呢,!你為啥不讓你爸媽給你補課啊,?”
“我爸媽他們平時忙——”
“屁,!”周文粗俗地揭穿了謊言。
“周老師那'近水樓臺先得月'的話應(yīng)該是說給我聽的吧,!”
雷子龍知曉周文的用意,,臉上火燒一般滾燙。
周文第一次見雷子龍這副模樣,,更加好奇和八卦,。
“姐姐,你臉好紅,,你是不是發(fā)燒了?。俊眴渭兊睦浊屣L(fēng)用稚嫩的小手捧著姐姐的臉,,試圖為她測溫,。
“你姐姐好著呢!她只怕是有心上人了哦,!”周文故意逗趣,。
“心上人?是什么???”
“心上人就是喜歡的人啊,!以后你也會遇到你喜歡的人的,!”
“我喜歡'姐姐'!”雷清風(fēng)雙手抱住仍舊害羞的子龍,。
“哎呀,!這種喜歡不是那種喜歡啦!這種喜歡是說——”
“你別帶壞他了,!他還這么小呢,!”雷子龍突然插話。
周文閉口不說,。
“好吧好吧,,等你長大后自然就明白了啦!”
“你真的喜歡劉媽媽???”周文說到名字時,,故意壓低嗓音。
“哎呀,?!崩鬃育堄行┖π摺?p> “你為什么喜歡他???你喜歡他什么啊,?”得到這種反應(yīng)后,,周文已經(jīng)知道了最終結(jié)論,卻始終覺得不可置信,。
“我覺得他,長得好看,!”
“啊......你這......你怎么這么膚淺,,不過他是長得不錯啦,長安街街草不是浪得虛名的,!”
“還有啊,,他學(xué)習(xí)成績好,脾氣也好,,我看他好像從來沒有生過氣,!”
“嗯嗯,還有呢,?還有呢,?”
“還有就是,我覺得他也喜歡我啦,!”
“?。≌娴膯?!”周文捂著張大的嘴巴,,平時神經(jīng)大條的她全然未注意到男女之間的“眉目傳情”。
“我也是感覺,,也不知道準(zhǔn)不準(zhǔn)......”
“劉媽媽可以?。⌒』镒佑星巴?,竟然被你給看上了,!”
“啥嘛!他比我可優(yōu)秀多了,!”
“你可別,,你這么好看,,又溫柔,又善良,,喜歡他可是他的福氣嘞,!”
“真的?”
“那可不得是真的,!”
“話說,,那劉媽媽咋還不上來?都十點多了,!”
正聊著劉子業(yè),,門口傳來了陣陣敲門聲。
“終于來了,!”說著,,周文攛掇著雷子龍起身開門。
雷子龍扭扭捏捏走到大門,,略帶緊張的撥動了把手,,隨著一聲咔嚓,男孩清晰的輪廓映入眼簾,。
“來啦......”
“嗯,,來啦!下頭有點忙,,我就來晚啦,,不好意思啊,!”劉子業(yè)不好意思地?fù)蠐虾竽X勺,。
“沒事沒事,進來吧......”
氣氛有些尷尬,。
“快進來,,快進來!”周文連連打圓場,,騰出一塊位置,。
“誒,這個小弟弟是誰,?”劉子業(yè)看到了正在低頭玩著積木的小孩,。
“我弟?!崩鬃育埢貞?yīng),。
“親弟弟嗎?”
“嗯嗯,?!?p> “哇,,他長得好可愛啊,!”劉子業(yè)緊挨著雷清風(fēng)坐在了一塊兒,。
“和雷子龍一樣可愛哦!”周文突如其來蹦出一句,,臉上做著小表情,。
雷子龍卻沒好氣地略過,蹙著眉頭瞪了周文一眼,。
劉子業(yè)轉(zhuǎn)過頭來,,對著兩個女孩溫柔一笑。
“他多大了,?”
“四歲半,。”
“那他現(xiàn)在上學(xué)嗎,?”
“嗯嗯,,上幼兒園?!?p> “雷清風(fēng),叫哥哥??!”雷子龍給小朋友使了使眼色。
“哥哥好,?!迸み^頭來,輕輕換上一聲,。
劉子業(yè)左手摸摸小朋友,,眼里滿是慈愛。
多像個溫馨的一家子??!要怎么給他們創(chuàng)造機會呢?
周文靈機一動,,想出了個好法子,。
“我們來玩游戲吧!”
“什么游戲,?”
“過家家,!”
“過家家?”
“對??!我們每個人選擇一個角色,,然后扮演這個角色怎么樣?”
幾個人默然不語,。
“這樣,,我先來,我要當(dāng)奶奶,!你們呢,,你們當(dāng)什么?”
“我要當(dāng)爺爺,!”雷清風(fēng)放下手中的積木,,饒有趣味地對著周文眨眼。
“不行,,你還是個小孩兒呢,!我可不要當(dāng)小孩的老婆!小孩就該當(dāng)小孩子,!雷子龍,、劉媽媽當(dāng)你爸爸媽媽,你當(dāng)我孫子怎么樣,!”
“不要!我不要當(dāng)孫子,!媽媽說'做人不能當(dāng)孫子'!”
“我們這是在演呢,!表演呢,,就不是真的!誰讓你真做別人的孫子了,!話說,,做你文少的孫子,文少以后罩著你??!”
“文少是誰?”
“文少啊,,那不得了,!長安街扛把子——”
“周文!你咋好樣不帶光帶壞樣,!回去他說給我爸媽聽,,我不就死翹翹啦!你可不要害我??!”
“哎呀,好啦好啦!”擺擺手,,又湊近小孩,,偷偷說上幾句。
“今日之事你最好不要說出去,,否則文少帶著她那十萬大軍搶你的積木,、偷你的零食,讓你沒得飯吃,、沒得衣服穿,,還要把你和你姐姐拐跑,賣給非洲佬,!”
前面的幾句雷清風(fēng)沒聽明白,,可是“搶積木”、“偷零食”,、“拐人”他卻聽得一清二楚且銘記在心,。
不出半晌,眼淚,、鼻涕泡像山洪一般傾瀉而出,,嗷嗷的哭聲似止不住的犬吠。
“哭了,?”
“周文,!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雷子龍借著臀力將其擠開,,夾坐在兩人中間,。
“他咋還嚇哭了?”
“他才四歲呢,!”連騙帶哄地勸說。
劉子業(yè)在一旁不斷遞去紙巾,,拍拍小朋友隨著啜泣而起伏的脊背,,跟著附和幾聲安慰。
周文卻目瞪口呆,、傻坐在一邊,,心里一陣郁悶。
靜望著兩人的手忙腳亂,,卻又耐不住一絲歡喜,。
過家家是泡湯了,可是目的卻好像達(dá)到了,。
在自己扮演的頑劣“老奶奶”角色的助攻下,,對面三人卻十分溫馨,更加像個一家三口了!
正想到此處,,惹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你還笑?”雷子龍責(zé)備的嗔怪,。
周文連忙捂住嘴,,“沒有沒有!”
“姐姐,,你是在笑我嗎,?”雷清風(fēng)眼角殘留幾滴淚珠,醒著鼻涕,,吧著小嘴,,帶著哭腔問道。
周文卻沉浸在自滿中,,未留意小孩子的詢問,。
這一遺漏可傷了雷清風(fēng)的心。對面的姐姐在嘲笑我,,笑我哭,,笑我不是個男子漢!
如此一思量,,嘴巴直往下撇,,眉毛順勢下垂,又想哭又使勁忍住不哭,,整個臉越發(fā)像個難過的“囧”字,,眼淚好不容易又越過了堤壩。
“我的老天爺??!你咋又哭了啊,!”雷子龍安慰的夠嗆,,整個人累得不行。
小孩子,,真煩人,!
這一刻,周文似乎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調(diào)皮,、頑劣卻更愛哭鬧。
謝馥絨曾和周文說過她的那些“光輝事跡”,。
兩歲左右,,周文被謝馥絨帶著去棋牌室里找周爸,,剛進入煙霧繚繞、臭氣熏天的小廂房,,周文就開始大哭起來,。謝馥絨邊哄著孩子邊勸著男人,故意把幼小的周文往周爸懷里塞,,正入懷中,,一聲巨響,一陣惡臭,,小孩的屎,、尿、屁一起襲來,,打得一群男人措手不及,,紛紛捂鼻逃竄,周爸更是首當(dāng)其沖,,衣服上,、胳膊上沾染一大片污漬。
那次周爸能夠早點回家,,還真多虧了周文的不聽話,。
比起來,還是自己有用多了,!至少,,自己的哭還有點用,而他的哭純粹是浪費時間,。
也是因為第一次相處的不愉快,,周文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都將雷清風(fēng)鐫刻成愛哭愛鬧的小屁孩形象,不愿意和他接觸,,更不敢再逗他玩,。
而周文也成為了雷清風(fēng)大半個童年的夢魘。
其他的家長都用“大灰狼”“怪獸”來恐嚇小孩,,唯有雷家發(fā)現(xiàn)“文少”最為有效,,盡管他們并不知道這兩個字的真實意思(除了雷子龍),可結(jié)果總是出人意料的好,。
每每雷清風(fēng)又耍性子,雷子龍便會悄摸說上一句:“文少來咯,!文少要來吃小孩咯,!要把牙牙賣到非洲去!”
一聽到這話,,趕緊乖乖坐好,,不哭不鬧,與之前毫不相似。
再等到大一點時,,雷清風(fēng)才知道,,原來自己怕了這么多年的東西竟是周文自作的稱呼!只能是又好氣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