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白崖,，空氣中就像彌漫著一股濕氣,。我說不出那種感覺,，就像是連夜大雨后,，清晨泥土中蒸騰出的水霧一樣,，帶著怪異的味道,，悶得人心里發(fā)慌。

　　此刻我正站在決明子的房間門口,，剛剛已經(jīng)敲了三下門,，按經(jīng)驗，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等待決明子的反應(yīng)了,。

　　“阿肆,？”果然,，里面?zhèn)鱽砹讼はに魉鞯穆曇簟,！霸顼埛旁陂T口就行,。”

　　我嘆了口氣,，把手上的碗放到了地上,。不得不說這家主人真是太客氣了，這么大一碗面,，是我的話無論如何也吃不完吧,。

　　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我拿了太久已經(jīng)泡漲了,。

　　這家伙一直都是這么不講道理,，昨晚他問清了晚上住宿的房間后竟留下一句“請把晚餐送到門口，在天亮前不要來打擾我”就徑直走進房間關(guān)上了門,。留下族長和那個叫三兒的年輕人面面相覷,。

　　這家的主人，似乎叫巧姐吧,？也十分尷尬,，因為那間房足夠?qū)挸ǎ虚g由屏風(fēng)隔著,，實際上是擺著兩張床的客房,，她本是想安排我和決明子住一起的，現(xiàn)在只好重新鋪床了,。

　　我只得撒謊說什么決明子思考時不能被打擾,，族長頻頻點頭，也不知道信了多少,。

　　實際上那人只是懶罷了,，而且領(lǐng)地意識強得像頭白獅，至少在果林兩年,，我從沒能看過他的房間哪怕一眼,。

　　“你是叫阿肆是嗎？”巧姐有些為難地向我搭話,，“今天就是驅(qū)蟲節(jié)了,，徐叔希望能帶先生多看看。能不能讓先生稍微早點……”

　　徐叔大概就是指族長了,。

　　“實在抱歉,，他馬上就好了?！闭f完我瞟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只纏著繃帶的手把碗端了進去。

　　趁著等決明子的時間，我走到門口,，村里的燈籠大多數(shù)已經(jīng)掛好了,，只有少部分人還在勞作。有人看了我一眼,，隨即又別過了臉去,。

　　想起昨夜族長說，正是在巧姐來后的那一年,，蟲災(zāi)開始惡化,，因此，巧姐蒙受了眾多的歧視和白眼,，或許寄宿在這的我們也被連累了,。

　　我坐在門檻上，背上的匣子似乎抵到了地面,，我索性把它取下來抱在懷里,。遠處能看到族長已經(jīng)走過來了。我想起他昨晚講的那些事情,，那也是我們來這里需要解決的問題,。

　　據(jù)族長所說，一年之前,，蟲災(zāi)突然嚴(yán)重了起來,。落穴中的鬼蟲，體型比以往增長了數(shù)倍,，而且,，連侵入的范圍也遠勝往年。甚至有五米余長的鬼蟲出現(xiàn)在前線哨站的婦孺面前,，引發(fā)了不小的恐慌,。在白崖建村的數(shù)十年中，目擊到的鬼蟲大多只有一人長左右,，活動區(qū)域也從未超出過落穴的范圍,。正是因此，老族長才勉強同意了現(xiàn)任族長多次提及的尋找方士根除蟲災(zāi)的提議,。

　　“等等,，你是說你以前就有根除蟲災(zāi)的想法？那時候蟲災(zāi)還沒有惡化,？”決明子打斷了族長,。

　　我抱著匣子點了點頭，爐子里燒水的火很旺,，族長用鉗子在火堆里挪動柴塊,，像是在翻找什么一樣,。

　　火光落到他臉上，看起來好像很熱,，我突然想起了去年祭月節(jié)上行腳商們展示的五月燈,，它們和飛艇使用的燃料一樣，都是海氣石,。

　　“我考慮這件事很久了,，我們徐家，被這片土地上的東西束縛太久了,?！?p>　　我后來了解到，一年多前,，那正是巧姐的父親,，那位行腳商最后造訪白崖的時間?；蛟S在交往中,，族長通過行腳商了解到了外面的世界,，慢慢改變了對白崖固步自封現(xiàn)狀的看法,。

　　“事實上，去年驅(qū)蟲日前,，我就悄悄送過海東青出去,，可惜沒有人回應(yīng)?！?p>　　“你叫,，阿肆？”

　　突然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原來是徐三來,。

　　我點點頭。

　　昨晚,，族長沒有留在這里,，倒是把昨天兩個年輕人中的一個留下來幫忙招待我們。這個人看起來像個半大孩子,，從面相估計年齡比我大不了多少,。

　　“我叫三兒，你叫阿肆,，還真是有緣分啊,。”他嘿嘿笑了起來,。

　　我有些不明所以,，可能是在果林的時候從沒有遇到過會說笑話的人吧,。

　　見我不笑，三來也收斂了自己的表情,。

　　“其實,，我是想要拜托你們一點事情?！彼f道,。

　　“請……”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那個,，那邊那位大師看起來不好招惹,，我覺得還是拜托您比較好?！?p>　　好怪啊,，為什么這些人一會兒叫先生一會兒叫大師的。

　　“我希望,，你們順帶找找我的哥哥,，我覺得他一定還活著?！?p>　　“哥哥,？”我第一時間以為他說的是巧姐的丈夫。因為我發(fā)現(xiàn)巧姐把族長叫徐叔,，而他也是這么稱呼的,。

　　“他和我長得一摸一樣，很好認的,。他在小時候驅(qū)蟲的時候失蹤了,，但是他一定還活著?！?p>　　雙生子嗎,？我覺得有些好奇?！盀槭裁茨?？為什么你會覺得他還活著?！?p>　　如果是雙生子的話,，我的想法就完全錯了。畢竟白崖看起來不像是有娶年齡明顯比男方大的妻子這樣習(xí)俗的地方,。

　　三來看了看四周,，沒有村民看向這邊。他壓低聲音說：“其實,，去年的驅(qū)蟲結(jié)束后,，回到家我就發(fā)現(xiàn)不對,。房間的擺設(shè)，好像變了,。雖然只是有些東西放的位置變了,，但我記得，那是哥哥的習(xí)慣,?！?p>　　“在那之前，你們已經(jīng)得到……得到令兄出事的消息了嗎,？”

　　“令兄,？”

　　“就是哥哥的意思?！蔽亿s緊解釋道,。

　　“不，不對,，驅(qū)蟲結(jié)束后所有人都會回到村里,，不到第二天是不會清點人數(shù)的。我回到房間時,，發(fā)現(xiàn)桌子上的紙和筆,，筆是擺在左邊的。我記得前一天,，在那里寫信的是我,，我是右利手,，哥哥是左利手,。”

　　“單憑這個的話也……”實際上更令我驚訝的是,，驅(qū)蟲結(jié)束后為什么沒有馬上統(tǒng)計傷亡,，是因為后續(xù)的“踩影子”儀式嗎？

　　“反正就是很不對勁,，驅(qū)蟲節(jié)一直都很可疑,。”他又壓低聲音靠近我說,。

　　“聽村里幾個老人說,，有一年的驅(qū)蟲節(jié)，那晚的雨下得特別大,，他們下洞的時候,，幾乎抓不穩(wěn)手上的麻繩。但是等他們“踩影子”回去的時候,，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停了,，滿山都是癩蛤蟆的叫聲,。

　　“第二天早上，山里的土都干得開裂,，看起來一點雨都沒下過......”

　　“三兒,！”

　　突然的一聲大吼把我身邊的人驚得渾身一顫。族長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石階下,。

　　徐三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起來,，我也跟著站起來，不過我沒有跟著三來一起畏畏縮縮的理由,。

　　族長瞪了瞪徐三來：“大早上偷懶,？跟我走！”

　　他又看向我,，臉色立刻放緩了,，他向我微微點了下頭致意。

　　我也點點頭回應(yīng)他,。

　　族長帶著徐三來走進去了,，我側(cè)耳聽了聽，決明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來了,，他走路的腳步聲很有特點,，就像掃帚掃過地面一樣，輕得要命,，而且根本不像是人走得出來的,。

　　片刻后，我將懷里的匣子重新背上,，從腳步聲的朝向判斷,，我們該動身了。

　　走在最前方的依然是身形高大的決明子,，他跨出門檻,，一只手按在我的肩上。這一般代表他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

　　我轉(zhuǎn)過身,，正奇怪是什么新的安排。沒想到,，他只用了一句話,，就讓我震驚得差點咬到舌頭。

　　“去準(zhǔn)備飛艇吧,，我們回果州,。”

　　開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