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秀山房內(nèi),,太后正斜靠在藤椅上曬太陽,,舒嬪蹲在一邊給太后捶腿,。
外面人報:“皇上駕到,?!?p> 舒嬪等忙下拜行禮,。
太后斜眼往外瞟了一眼,,她聽得出來,,乾隆踏進門的腳步聲比往常重,,像是帶著氣的,他身后還跟著陳瑛麟和王進保,。
太后似乎氣息微弱,,輕聲問:“皇帝一向可好?”
乾隆臉上冷冷的,,答道:“勞太后惦記,,朕很好。朕聽舒嬪說,,太后鳳體欠安,,特來看看?!?p> 太后略笑了笑,,一臉無奈地說:“太醫(yī)治得了病,卻治不了命,,老了,,不過是熬日子?!?p> 乾隆的臉上,,似笑,也似不笑,淡淡地道:“既然是熬日子,,皇額娘也沒必要瞎折騰,,就在行宮里熬到底算了!”
屋里所有的人聽到乾隆這句話,,都愣住了,。
太后抬起頭,顯然也是對乾隆這話感到不可思議的,,問:“你說什么,?”
乾隆恍若無事人一般,笑道:“太后年事已高,,病也是常事,,朕公務(wù)繁忙,不可能常來,,太后若有什么需要,,自己看著辦就行了?!?p> 舒嬪跪下,,花容失色,叫道:“皇上,,您怎能……”
“舒嬪若是閑得慌,,不如多讀讀《女則》《女誡》,學(xué)一學(xué)孟母教子,,別動不動就寫什么陳情書,。朕忙得很,沒工夫看,!”乾隆三兩句話堵住了舒嬪的嘴,,然后便轉(zhuǎn)身喊著:“進保,回宮,!”
瑛麟也突然跪下,,抓住乾隆的衣裙,問:“皇上不但不關(guān)心太后的病,,還這樣氣太后,,這就是以孝治天下嗎?”
“別說了,!”乾隆瞪了瑛麟一眼,,甩開了瑛麟,徑直離開了行宮,。
太后坐了起來,,望著門外出神,,久久不言。
舒嬪扶住太后,,哭道:“太后,,皇上定是有什么誤會,過幾天就會好的,,您千萬不要往心里去,。”
太后突然昏倒在藤椅上,,舒妃,、瑛麟,還有莫禾等侍女都紛紛上前呼喊,,太后卻不曾醒來,。
從這天開始,太后的病情迅猛加重,,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天天來請安診脈,,開藥醫(yī)治,太后的病勢沒有絲毫起色,,后來漸漸連神志也糊涂起來。
太醫(yī)們不得不一天三遍輪流跑到行宮診脈,,總結(jié)病情,,反復(fù)推敲,共同探討,。
再到后來,,太醫(yī)們不堪疲勞,只好排了班次,,輪班常駐行宮為太后看病,,但就是看不到太后的病有一丁點好轉(zhuǎn)。
乾隆得知太后的狀況,,卻視而不見,,對行宮的所有事情都不聞不問。
消息傳到榮王府,,孟冬向懿澤報告道:“大家都傳言說,,太后現(xiàn)在每天進食困難,吃藥比吃飯都多,,怕是快不行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皇上與太后是徹底鬧翻了,,行宮的宮人們,,看皇上對太后的事已經(jīng)不再上心,,也漸漸推脫偷懶起來。又恰逢福靈安停職,,侍衛(wèi)們敬重福靈安,,不服札蘭泰分配,所以,,行宮的守衛(wèi)也比以前松散了,。太后能淪落到這般地步,簡直不可思議,?!?p> 懿澤沉思,乾隆與太后徹底翻臉,,必然是瑛麟從中作梗,,瑛麟的行事速度和辦事能力都超過自己的想象。瑛麟的背后,,應(yīng)該還有很多天下會的人在暗箱操動,,那么,實際發(fā)生的事情應(yīng)該比她看到得還多,。
這樣下去,,恐怕結(jié)局非同小可。
懿澤曾對瑛麟說過不幫助,、不揭穿,、不干涉,可是上次為了瑯玦,,懿澤已經(jīng)逼迫瑛麟出賣王若筠,,差點讓王若筠殞命。
懿澤猜測,,王若筠也是天下會的一員,,經(jīng)歷了上次的事,不知是否還能繼續(xù)忠誠地為天下會賣命,。
外面?zhèn)鱽硪魂囆β?,打斷了懿澤的思路,懿澤問:“是誰在外邊笑,?笑得聲音這么大,?”
孟冬答道:“是胡嬙?!?p> “她在做什么,?”
“她爬到樹上去了,說是要摘桃子,?!?p> 懿澤推開窗戶,,看到大約三五十步外,有幾棵桃樹,,胡嬙就在其中一棵桃樹的枝丫上,,在那里檢查樹上的桃子哪個熟了,一邊挑著,,一邊與樹下的丫鬟們說笑,,讓人幫忙接著桃子。
“笑得可真開心,!”懿澤心中一陣不快,,砰地一下關(guān)上了窗戶。
孟冬道:“別關(guān)窗,,好像是王爺來了,!”
懿澤又推開窗戶,果然遠遠看到永琪正往這邊走來,。
永琪看到一群丫鬟嬉笑著摘桃子,,十分好奇地走了過去,走近才看出原來上樹摘桃子的人是胡嬙,,她動作麻利,,像個猴子。
想起遇見胡嬙的那片桃花林,,是那樣的美妙,,永琪不禁感慨道:“桃花已經(jīng)開過去,連桃樹都結(jié)果子了,。”
桃樹下的幾個丫鬟聽見永琪說話,,都回頭看到永琪,,連忙給永琪請安。
胡嬙在樹上聽到“給王爺請安”幾個字,,也附和道:“奴婢也在這里給王爺請安了,。”
突然一個腳蹬空,,胡嬙從樹上掉了下來,,永琪飛快地跑過去接住了她,那個畫面浪漫極了,。
懿澤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罵道:“小賤人,整天做這些搶眼的事情給誰看,?”
孟冬驚訝地問:“你還會罵人,?”
懿澤沒有說話,,站起走了出去,孟冬也跟著,。
永琪將胡嬙放在地上,,望著胡嬙,笑問:“你以前放羊的時候,,是不是也經(jīng)常爬樹,?”
胡嬙瞪大了眼睛,問:“奴婢以前放過羊嗎,?”
永琪有些失落,,他又忘了胡嬙已經(jīng)失憶的事了,還要說話時,,突然耳邊傳來懿澤的聲音:“王爺這出英雄救美,,演得實在精妙絕倫,臣妾還想再看一遍,?!?p> 永琪竟不知道,懿澤是幾時出現(xiàn)在他和胡嬙身旁的,。
三個人面對面的樣子,,永琪感到一陣尷尬。
胡嬙露出害怕的神色,,跪在懿澤腳下,,道:“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該死,,又惹福晉生氣了,。”
懿澤板著一張臉,,問胡嬙:“你倒是說說,,你錯在哪?”
胡嬙不知該怎么回答,。
懿澤笑問:“你錯在當著我的面勾引王爺,,對嗎?”
“奴婢……奴婢不敢,!”胡嬙拼命搖頭,。
永琪弱弱地解釋道:“樹太高了,我如果不接住她,,摔下來非死即殘,,你不要多想好不好?”
懿澤一肚子怒火,,厲聲問:“她摔死還是摔殘,,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世上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你怎么能這么說呢,?”永琪有些不快的神色,,他看著懿澤,語氣更像是指責(zé),。
懿澤不能忍,,問:“既然你這么在乎她的生死?那我現(xiàn)在就殺了她,!”
說著,,懿澤伸手掐住胡嬙的脖子。
“你瘋了,?”永琪忙扯住懿澤的胳膊,,懿澤的力氣很大,永琪掰了半天才掰開,,把懿澤推到一旁,。
胡嬙掙脫后,摸著脖子不停地咳嗽,。
永琪忙問胡嬙:“你沒事吧,?”
胡嬙搖了搖頭。
懿澤又走過來,,胡嬙驚恐地往后退了幾步,。
永琪擋在胡嬙的面前,看著懿澤,,問:“你鬧夠了沒有,?”
懿澤指著胡嬙,喊道:“永琪,,你給我聽著,,今天這王府里,有她沒我,,有我沒她!我們倆只能留一個,,你自己選,!”
“我……”永琪頓時目瞪口呆,癡癡地站著,。
懿澤咆哮著問:“你說?。×粝滤€是留下我,?”
“攆走了她,,我怎么跟碧彤交待,?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永琪看起來很為難,。
“行,!她不能走,那我走,!”懿澤飛跑回屋,,打開箱柜,開始收拾東西,。
永琪追了進來,,按住懿澤的手,問:“你是我的妻子,,你還往哪走,?不要像個小孩一樣鬧出走好嗎?”
懿澤推開永琪,,只管繼續(xù)收拾東西,。
永琪走到門口,看到孟冬,,問:“你幫我勸勸她好嗎,?”
孟冬對永琪和胡嬙今日這般行徑十分不屑,也把臉轉(zhuǎn)到一旁,,不理會永琪,。
永琪正在為難之際,又看到金鈿從廊檐下跑過來,,他忙叫住金鈿說:“你家小姐要離家出走,,你快幫我勸勸她!”
金鈿焦急地走到懿澤身邊說:“小姐,,不好了,,小貝勒出花了!”
懿澤聽了,,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放下手中的東西,驚駭?shù)赝d脩的屋子跑去,。
永琪也嚇了一跳,,忙跟著一起走了。
金鈿跟在懿澤身后,,邊走邊說:“早起趙嬤嬤給小貝勒喂奶,,他不大愛吃,以為是剛起來的緣故。后來看著他總也懶得動,,摸了摸頭,,發(fā)現(xiàn)有點熱,嬤嬤想著發(fā)燒了,,請了御醫(yī),,來看后說是天花!”
懿澤來到綿脩的屋子,,看到乳母趙嬤嬤抱著綿脩坐在床邊,,御醫(yī)鄭琛正在給綿脩看病。
懿澤看了看綿脩的臉上,、耳后,,又拉著手看胳膊。
鄭琛問:“福晉出過天花嗎,?沒出過的話,,就不要碰小貝勒,會傳染的,!”
懿澤道:“我怎么可能不碰自己的兒子,?”
永琪拉過懿澤,說:“不要沖動,,聽太醫(yī)的好嗎,?”
懿澤推開永琪,傷心地哭了,,沮喪地說:“都是你,!我最近注意力都在你和胡嬙身上,才忽略了綿脩,,結(jié)果他就生病了,!綿脩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你們,!”
永琪抱住了懿澤,,慌忙道歉:“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和你一起照顧綿脩,,不要哭了,你哭成這個樣子,,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鄭琛站起來,,拜道:“王爺、福晉先不要難過,天花并非完全不能治,,自康熙爺之后,,太醫(yī)院也研制過一個保守的治法,雖然方法不很完善,,但成功的先例還是有的,。”
永琪吩咐道:“那就按照你們的方法治吧,!”
為綿脩治病需要人手,,貼身服侍的最好都是出過天花的人,以免病情蔓延,。
永琪在全府普查,,得過天花的人并不多,孟冬,、金鈿都沒有,。
胡嬙自稱小時候出過天花,懿澤只好讓胡嬙留在綿脩的身邊照顧,。
懿澤自然是沒有出過天花的,,但她是個不會生病的人,只管謊稱曾經(jīng)有過天花,,好留下來照顧綿脩,。
永琪并沒有出過天花,懿澤便不準他近身與綿脩接觸,。且永琪現(xiàn)在是乾隆心中的太子人選,,要學(xué)的東西、要做的事情很多,,也不太可能像懿澤那樣一天到晚地看著綿脩,。
所以忙來忙去,綿脩屋里經(jīng)常只有懿澤和胡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