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蕭君謙好不容易哄好了容真然安心睡下,才回了房。
在走近主院時,,他就看見姑母皓夫人只披了件長袍正站在院前,急忙迎了上去:“姨母,!您怎的大半夜站在這,?!”
皓夫人是蕭君謙母妃的親姐姐,,前些年嫁給了駐守在南北邊境統(tǒng)領(lǐng)的閔將軍,,后來閔將軍在跟蠻民的一場戰(zhàn)役中不幸戰(zhàn)死了,那是近年來最為慘烈的一戰(zhàn),,閔將軍是統(tǒng)帥,,他一死,軍心大亂,,先皇披甲上陣,,經(jīng)過幾月廝殺,才平定了南北那處取得勝利,。
閔將軍身死,,妻女在邊境無靠,蕭君謙的外祖母就把她們母女二人接來府上居住,,后來先皇追加閔將軍為護國王侯,,皓夫人為護國夫人,其女閔湘琦為郡主,,還特地賜了她們母女二人一座府邸,。
只是皓夫人想陪伴母親,不愿離開,,皓夫人母女便還是住在王府里了,。
蕭君謙的母妃跟皓夫人小時感情很好,她時常進宮去看他的母妃,,兩人還曾戲說要等孩子們大了結(jié)親,。
可過沒多久,蕭君謙的母妃就出了事,,皓夫人在她臨死前,,受她所托,要照看好蕭君謙。再后來,,她們的母親也過世了,,她便承諾暫且擔起這王府的重任,直至蕭君謙成年及冠之后,。
蕭君謙排行第四,,又因母妃的那件事失寵,茲事體大,,涉及王室丑聞,,雖然沒有外宣,但他的命是保下了,,可從此再不受先皇待見,,如同被貶庶了的,空有一個名頭的王爺,。
皓夫人怕先皇日后再秋后算賬,,便把小小年紀的蕭君謙送到了崇坤大師那處,崇坤是現(xiàn)世僅存的得道幽師,,也是唯一在舉國上下受萬民尊崇的一位,,他門下沒有徒弟,外人都道他是不收,??稍谝娭捑t的時候,他竟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皓夫人那時便在想,,興許真是這孩子命中劫數(shù)注定,為的就是走上成為幽師這條道路,。
就在蕭君謙拜入崇坤大師門下兩年后,,先皇久患病癥,突發(fā)駕崩了,,他們的大王兄就此繼位,,蕭君謙才得以隔個幾年就從山上回來看上一看,每次回來都大變樣,,個子長了,,性子也沉穩(wěn)許多。又過了些年,,他習得有成,,就常常自己一人在外歷練,也鮮少回來,,可跟皓夫人跟閔湘琦的關(guān)系依然很親密,,彼此間都以平常百姓家的稱呼,感覺更親切。
府里的事他不管,,當家管事的便還是皓夫人,,她待下人寬厚仁慈,上下都敬重她,,蕭君謙也自然放心在外,。
“我睡不著,起來走動走動,,便聽她們說你回來了,,就站在這兒等等,看你一眼,?!?p> 蕭君謙像個離家已久的歸子,面上沒了穩(wěn)重的樣子,,有些撒嬌意味地道:“姨母,,你要等也不會進屋里去,,一個人站在這里,,身邊連個伺候的人也沒有?!?p> “都是在自己家里走走,,哪還需要什么服侍的人?!别┓蛉耸钟行┌l(fā)涼,,她摸了摸蕭君謙的鬢發(fā),“怎么這一趟去了這么久,,人都瘦了,。”
蕭君謙攙著她進屋,,笑道:“姨母每次都這么說,,實則哪里有瘦?!?p> “我看著就是瘦了,,這臉上的肉就沒見長過?!别┓蛉伺牧伺乃氖直?,“我就不進去了,你這么晚回來,,還是早些休息的好,。”
蕭君謙確實也是累了,他想跟皓夫人多說會兒話,,但這大晚上的,,還是回房歇著的好,免得都受涼了,。
“好,,姨母睡不著就讓侍女們把安神香點上,躺著閉眼養(yǎng)神也是好的,。我明日再去給您請安,。”
“對了,,還有一事,。”皓夫人像是剛想起來,,拉住了他,,“聽說,你還帶了個姑娘回來,?”
蕭君謙知道他們都會問起,,頓了頓,答道:“是的,,一位朋友,。明日帶去一同讓您見見?!?p> 皓夫人聽見他說是“朋友”二字時,,心里有些異樣,覺著應當不是那么簡單,。還是笑著道:“好,,快進去吧?!?p> “嗯,,那姨母回房時,也小心些,?!?p> “知道了?!?p> 等人進去后,,皓夫人站在原處,笑看著他把那門扉合上,,眼睛一轉(zhuǎn),,望向虛無的黑暗處,,夜風吹來,吹動了樹上的枝葉,,沙沙作響,,她靜靜看著那擺動的枝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隔日,,閔湘琦起身后,先是練了一個時辰的劍術(shù),,洗漱梳妝時聽侍女說蕭君謙昨晚半夜回來了,,還帶了個貌美的年輕女子,她也覺得很驚奇,,她這個表哥雖然溫柔沉穩(wěn),,俊朗非凡,還是個王爺,,可他是幽師,,在外做的事情是都跟靈幽打交道,又不常在宮宴露面,,名門閨秀對他是敬而遠之,,連想都不會去想的。
這回兒,,竟然突然帶了個貌美的女子回來,,是哪家名門千金,?不,,應該不是,名門的小姐姑娘哪會隨便就住進王爺?shù)母?,那就是路上認識的江湖兒女了,?
“郡主,王爺這次帶回的這個姑娘,,跟王爺關(guān)系似乎不同一般呢,。”
“嗯,?怎么說,?”
一直貼身服侍閔湘琦的侍女蓮藍臉上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聽昨夜值守的侍女們說,,那女子……那女子哭著不讓王爺走,,還想跟王爺共寢一室。而王爺待那女子也十分好,,溫柔至極,,軟聲哄了她好半天呢,。”
這些話就如同晴天炸雷,,把一向不怎么遵循深閨女子那套禮數(shù)的閔湘琦都給震驚了,。
興許是小時就在南北邊境生活,又常跟在閔將軍的身邊,,在軍里走動慣了,,養(yǎng)就了她男孩子心性,從小就愛舞刀弄槍的,。
所以有些事跟觀念上要比那些內(nèi)斂女子要大方得多,,可饒是這樣,她聽了蓮藍這話還是禁不住瞪大了雙眼轉(zhuǎn)身看向她,,驚問道:“你這話是說真的,?!那女子,!那女子……竟真的說出這種不知羞恥的話來,?!”
且不說這女子跟蕭君謙是何關(guān)系,,即便是那兩人互通了心意,,可這你未娶我未嫁的,怎么能這樣荒唐,?,!竟然半夜三更要求跟男子同宿!
她表哥到底是招了一只什么狐貍精回家,?不行,,她斷不能讓她那溫柔老實的表哥被那種狐媚女子給騙了去。
閔湘琦想到什么就立馬行動,,帶著蓮藍就沖客院那邊去了,。
此時的容真然還在睡夢中,昨晚蕭君謙一直寬慰她說不用害怕,,有侍女在旁邊屋子照看,,有什么事喊她們一聲就是,還給了她好些鎮(zhèn)符貼在房間里,,說這樣的話,,就不會有殘魂敢進房里。
她認認真真把符紙都貼上,,可看著滿屋子的符又心里瘆得慌,,點亮了蠟燭,蓋上被子躺到床上后,,心想這里好歹是蕭君謙的府邸,,不像外頭那些客棧,,應該不會有什么事的,想著想著,,倦意襲來,,不知不覺睡著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可半夜翻了個身醒了,,就聽見外頭不知哪里穿來“嗚嗚”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哭,很輕很低,,幾乎聽不見,。容真然霎時全身汗毛炸開,心臟怦跳,,覺得額上冒出一層細細的熱汗,,把自己全身都裹到了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眼睛,,偷偷去瞧窗戶,。
這一看不得了啊,一個人影十分清楚得顯現(xiàn)在窗外,!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容真然抿緊了嘴唇,把頭都埋進了被子里,,那“嗚嗚”的哭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她連喊人都不敢喊,就這樣心驚膽戰(zhàn)地熬到了將近天亮,,才又支撐不住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閔湘琦去到客院的時候,就看見兩個侍女站在門口等著,,就走了過去,。
兩個侍女見她來了,偷偷交換了眼色,,馬上行禮道:“郡主!”
“嗯,?!遍h湘琦隨口應了一聲,看了眼房間,,“我聽說昨夜表哥帶回了一個年輕女子,,就過來看看,她人可是在房中,?”
其中一個侍女名叫織錦,,遲疑答道:“回郡主,,是的?!?p> 閔湘琦向前一步就想推門進去,,被另一個侍女辛巳出聲攔道:“郡主!容姑娘還沒起來呢,?!?p> “什么?這都什么時辰了,,竟然還沒起來,。”閔湘琦雙手抱臂,,抬了抬下巴示意,,“你們進去喊她起來,就說我要見她,?!?p> “這……”兩個侍女面露為難。
“怎么,?”
兩個侍女心知閔湘琦這樣刻意刁難一個王爺帶回來的客人,,是因為什么,可她們只是下人,,只聽從主子的吩咐做事,,兩邊都是主子,哪邊都不敢違逆,。
“……王爺昨夜特意交代了,,容姑娘一路舟車勞頓,定是累極,,等她自然睡醒了,,再好生服侍?!?p> “還好生服侍,?”閔湘琦覺得有些可笑,“怎么,?表哥這是讓你們以后都跟著這位容姑娘了,?”
“是的,郡主,。王爺說日后讓我們一起隨侍容姑娘,。”
隨侍,?這意思就是這女子以后就在這王府常住下了,?
閔湘琦臉色黑沉了幾分,,哼道:“可笑!我可是聽說了,,她昨夜還纏著表哥要共寢,,即便是他帶回來的客人,可這般不知廉恥的女子怎能留在我們府里,?傳了出去,,豈不是要招人笑柄!你們給我讓開,!我倒要進去好好瞧瞧,,這位容姑娘到底是長什么樣!”
說著,,閔湘琦伸手就要去推門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