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海中部,天高云白。
那潮風如手,、撩撥海面,,像極了在不住晃動的蔚藍絲綢,,金光璀璨,。
刷啦啦,!一艘雙桅快船疾馳而來,。它比起西門家的‘聚尸冥舟’,,或是東方家的‘藏丹樓船’……
——簡直小得像只老鼠,。
——但也快得像閃電、霹靂,!
流線型的船身,,質地乃是輕薄卻堅固的松木。再配合三角形的主帆,,這航行速度已不會慢,。再有今日刮著東南海風,又有專司的測風員,、風帆手反復調整副帆,。從遠處看來,這條掛著‘皇甫’二字的聯(lián)絡船,,如飛如梭,。
而黃泉在船艙內,也正如飛如梭地……修靈,!
自從‘炎凰’將畢生所學傳授于他,,他每日的修煉項目就加了一倍不止。
從最基礎的吸收‘天地靈氣’,、凝聚‘五靈之團’,、操練二階‘靈之能力’,到收納,、轉換‘二階靈氣’,,修煉、掌控‘冰靈訣·寒冰吐息’,,已經(jīng)要花費四個時辰,。
如今又增添了煉化‘幽冥夜火’、喂養(yǎng)‘浮屠寶輪’,,以及熟記《炎凰真經(jīng)》上的每一則‘火靈訣’和‘炎靈訣’,,已被備后之需。
這一系列緊鑼密鼓的修煉,,足以讓他廢寢忘食地折騰十個時辰,。只留下區(qū)區(qū)兩個時辰,勉強小睡,。
可他一點也不以為苦,,相反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快樂的。
黃泉自小就秉性堅韌,再有烏山島‘三年奴役’的經(jīng)歷作對比,,眼下吃的這些苦頭……在他眼里都已輕如鴻毛,、不值一提。
天道酬勤,,皇天終不負有心人——從離開‘冥府島’算起,,時至今日二十余天。黃泉總算將‘幽冥夜火’煉化至兩成,,并且吸收了大量的‘火之靈氣’,,化為己用。其余各修煉項目,,也均有長足的進步,。
他有自信:距離突破‘蒼階行者’的日子,不遠了,。
……
昏黃的夕陽,,逐漸占據(jù)了半間船艙。
將楠木桌椅,、床褥都漆成金黃,,甚至把黑曜鐵劍的成色,也映得烏中透金,。
夕陽,,同樣也染上了黃泉的半張面孔——半張稚氣未脫,但已飽經(jīng)風霜的蕭索面孔,。
他氣定神閑,,盤膝而坐。
忽而,,唇間輕吐一口濁氣,。
周身主要的‘火’、‘水’,、‘風’三色靈氣,如同三個筋疲力盡的熊孩子,,總算累得消停下來,。至于還有微弱的‘木’、‘土’雙色靈氣……不細看,,幾乎都快忘了它們的存在,。
“唧唧!”
就在黃泉收功之際,,原本閉眼凝神的‘嘟嘟’,,刷地瞪大明眸。
它迅速地飛了起來,,直撲艙門,。那艙門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咯咯地開啟。
金燦燦的夕陽,,溜著門縫,,勾勒出了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她,,上身穿著寬松的棉絲長袍,,下身……唯有一雙修長、白皙的嫩滑玉足,,宛如兩尊白玉蓮藕一般惹人迷醉,。
而這雙美足的主人,正是楚盈香,。她,,正像個多年沒碰過男人的俏寡婦一般,身姿妖嬈,、豐腴嬌媚,。勾得男人唇齒生津、心里發(fā)癢,,只聯(lián)想到……洞房花燭之夜,?
若是說還有什么雄性生物,能抵御她的魅力……
那,,恐怕只有‘嘟嘟’了,!
只見嘟嘟帶著叫嘯,就要去啄她——黃泉就一喝:“不可,!”
嘟嘟到底有靈性,,它聽罷忙是平翅一斜、翱翔一周,,旋即又停在黃泉身邊的床沿上,,梳理起了羽翼。
“楚姑娘,,受驚了,。”
“無妨,,這鳥兒真靈,。”
“嗯,,它乃是‘毛族酋長’的愛鳥,,咱們這回入‘寒冰北洋’,還都得靠它領路?!?p> 黃泉撫著‘嘟嘟’的腦袋,,話中隱去了它‘預測危險’的能力。因為有了些歷練的男人都知道: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是危險,。
楚盈香就可能是個大危險、大麻煩,。一旦口沒遮攔,,黃泉就有可能把自己的魂兒都搭進去。于是乎,,他刻意轉開話題,,問:“咱們出海,是有幾日了,?”
“七日,。”
“現(xiàn)在大概位于淵海的什么位置,?”
“中部,,大約……偏東北方向?!?p> 黃泉點頭,,又問:“那還有幾日,能進入‘寒冰北洋’,?”
“大約三,、四天吧?!?p> “奇怪了,,只有三、四天的航程,,我怎么還沒感覺到寒意……”
話音剛落,,一股海風刮過,鉆進船艙,。
“誒呦,!疼啊,!”
其中帶著淅瀝的雪菱子,打在黃泉臉上,,又冰又疼,。
——這便是小覷北洋之威的下場。
——且,僅僅是開始,。
楚盈香眼望黃泉木訥的臉,,忍俊不禁,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她道:“北洋可不比南方,,切莫小瞧咯?!秉S泉哼哼一笑,,算是默認大意了。
“來,,奴家給你擦一擦……”
就在這時,,楚盈香的柳眉……忽然皺了起來。
她的指尖,,還輕觸在黃泉的面頰上,,但卻一動不動。像是生怕碰壞了天價的瓷玉一般,。
她端詳起黃泉,,眼波微瀾。
“怎么了,?”
“你的臉……”
“我的臉怎么了,?”
黃泉一摸,攤手一看……
有血,!
帶著腥味,,新鮮的血。
他也眉頭一聚,,再摸了摸面頰……平滑光潔,,自己的皮膚完好無損啊,?難道,,是剛才起的雪菱子……
呼喇喇!
又刮來一陣北風,。
這一回,,風勢更強、更冷,、更恐怖,!
恐怖的不是這風,而是這風里捎來的味道……彌漫著鮮血,、殺戮的味道,!
黃,、楚二人相識一眼,不約而同地奔上甲板,。
“楚左使,!”
“黃島主!”
上下水手皆躬身行禮,,喊聲洪亮,。
可二人都無心享受這等禮遇,只問:“瞭望手何在,?”
“小人在,!”
“北首二百丈外,有什么動靜沒,?”
“沒有,。”
“上去瞧瞧,!”
“是,!”
年輕的水手從稍矮的瞭望臺縱身一跳,順著帆網(wǎng)爬上桅桿頂部的瞭望臺,。隨即展開套筒式望遠鏡,,聚焦北首遠海……
“??!”
“怎么了?”
瞭望手驚呼道:“回,、回稟楚右使,!北面好像……有什么東西飄過來了?,!”
楚盈香問:“看得清是什么東西嗎,?”
瞭望手剛搖了搖頭……旋即,又是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再度隨風竄來,!
“是血……是人血的味道!”
“好惡心,,我他娘的受不了咧,!”
……這血腥味道無孔不入,鉆進了船上每個人的鼻中,。幾個新魚水手,,受不了這股腥氣的,都逃散到船舷,,口吐不止,。
二桅帆船的航行速度很快,。
沒過多久,黃泉,、楚盈香就看清了一切……
那是一片,被鮮血染紅的‘血?!?!且血水仍在向四周蔓延、暈得很快,,而順著血水飄來的……那都是一具具人的尸體,!
黃泉皺眉觀察道:“看這些尸體的衣著,應該是一群鋌而走險的海商人???”
楚盈香點頭道:“對,這海獸皮氅子,、血臉鯊斗篷……都是他們標準的裝束,。”
“他們明知道北洋‘冰雪異獸’泛濫成災,,還敢跑船,,膽子當真不小……”
“這點你猜錯了?!?p> “哪一點,?”
楚盈香朗聲下令:“撈一具尸體上來!”
兩名水手領命,,將距離最近的一具浮尸打撈上船,。
黃泉眼看這尸體已經(jīng)被海水泡得發(fā)白,但面皮還未腫脹,,估計死的時間不久,。而他身上的致命傷口,是一道自左肩劈下,,斬斷心臟,、脊柱的狹長刀口!
楚盈香道:“小女子見過‘冰雪異獸’,,它們全都是長著獠牙,、利爪的兇猛怪獸。是決不會留下如此鋒利,、干脆的傷口的,!”
黃泉點頭同意,道:“從這刃口來推測……應該是柄窄而薄,,且極其鋒利的長劍,。這使劍的人,,也是個一等一的劍術高手!”
在這‘寒冰北洋’,,誰人是劍術高手,?
第一個想到的人,定是……
“北冥凜,?”
“不可能,。”
楚盈香道:“北冥凜乃是‘北冥世家’一脈單傳的獨孫,,身負‘北冥氏族’血脈,,又是劍術奇才,自視甚高,。他的劍,,是絕不削斬殺這些平民百姓的?!?p> “嗯,,楚姑娘言之有理?!秉S泉蹲下身子,,細細觀察傷口道,“況且這劍雖鋒利,,劍術也精妙,,但下劍的位置卻肉骨相連,并不一氣呵成,。所以,,此招算不上是‘頂級劍客’的手筆,至多算是……劍術高招,。素聞北冥凜劍法之高,,問鼎淵海,所以兇手應該不是他,?!?p> 楚盈香點頭稱是,道:“沒錯,,小女子有幸見識過‘北冥凜’的一路劍招——寒海吞鯨,,此招配合磅礴靈氣,是能硬生生將一頭……”她頓了頓,,眼珠流轉,,又道,“將一頭數(shù)十丈的‘獨角鯨’一劈為二,,左右對稱,。試問,,這手無寸鐵的海商人……怎會砍得連筋帶肉呢?”
若不是他,,疑問就來了……那兇手,,究竟是誰?
夕陽漸沉,,血氣漸濃,。
朦朧的星月,又為淵海掩上神秘的面紗,。
隨著二桅帆船越加深入,飄來的浮尸,,也越發(fā)多起來,。
咚,咚咚——浮尸不經(jīng)意間,,撞響船身如鼓,。最后,甚至影響了正常航行,,迫使船只得減速,。
尸體之中,大多都是作商人打扮,、手無寸鐵的百姓,。只有少部分是一身戎裝,手持殘劍,、斷劍的保鏢,、護衛(wèi)。
他們身上清一色的,,都有那種窄而薄的細長刀口,。但是,經(jīng)過黃泉挑燈查看,,發(fā)現(xiàn)這些傷口卻又深淺不一,、下手位置也各不相同,好像……并不是同一個‘劍術高手’所為,。
這種大規(guī)模的殺戮,,似乎讓黃泉回憶起了某些——痛苦不堪的回憶。
他“誒呀”驚呼一聲,,略帶自責,。因為他想了起來:在海上,能做出這種慘無人道屠殺的……只有那種人,!
“嘟嘟,!”
“報,,警報!”
黑雕‘嘟嘟’迅疾升空,,年輕的瞭望手也大喊起來,!
“發(fā)生怎么了?”
“前,,前面……”
黃泉足下靈氣凝聚,,一躍兩丈高。
他一把奪下單筒望遠鏡,,向遠海邊界望去……
太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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