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女兒紅的由來
“哦,?”沈盛的手正碰上云清的衣裳,被她突如其來的發(fā)問問住了,,抬起充滿好奇的眼睛,,眨著眼問道:“為什么?”
“因為這酒,,是專門為女兒出嫁準備的,。”云清凄然地笑著,,與鄭緒誠遙相對望:“父母把酒埋到地里,,等女兒長大了,要出嫁了,,就把酒挖出來,,送給親朋好友喝,一起慶祝喜事,?!?p> 如果自己出生浙江,也許,,父親也會埋下一壇女兒紅吧,,等著出嫁那天,挖出來和所有人共享,。
但是那天,,再也等不到了。
沈盛聽得出了神,,半晌笑道:“不錯,!不錯!怪不得叫女兒紅啊,這下喝起酒來更加有味道了,!”
云清轉(zhuǎn)回頭看著笑嘻嘻的沈盛,,幽幽說道:“是啊,國舅爺今日給我們喝了女兒紅,,可不就是給我們都披了紅蓋頭,,嫁人了嗎?”
眾人哄堂大笑,,官妓披紅蓋頭,,多么有趣的畫面啊,!
大笑聲中,,沈盛又低頭去摸云清的薄紗,透過那層薄紗,,涼涼的觸覺涌入指尖,。
鄭緒誠面色發(fā)白地看著云清,就像之前他從船妓身邊逃開時云清心疼地看向他一樣,。
但她的臉上并沒有他當初的困窘,,只有無盡的落寞與深沉。
她突然低頭一笑,,把裙擺捋了捋,,讓沈盛還在觸碰的手落了個空。
“是啊,,國舅爺送咱們這些官妓出嫁,,只是咱們嫁給誰呢?誰愿意要國舅爺玩剩下的呢,?看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得纏著國舅爺,,咱們和國舅爺才是天生一對,?!?p> 周遭的笑聲停了,。把京城權(quán)貴和一個低賤的奴婢說成是天生一對,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沈盛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云清,,很快又惱羞成怒,一只手抓住她的衣袖,,瞪著眼睛問道:“你說什么,?”
他覺得自己的表情已經(jīng)足夠嚇人,能把對方嚇得立刻求饒,,卻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姑娘的臉上揚著笑容,,眼中盡是淡定與強硬,。
她好像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發(fā)怒,或者說,,她不在乎,她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她媽的...”沈盛的慍怒變成盛怒,,一只手高高揚起就要打下去。
云清還是微笑著看他,,下顎抬得高高的,,將臉坦然地擺在他的手掌之下。
打吧,。打得越狠越好,。身上越痛,就越能沖淡心里的痛,。
“國舅爺,。”
遠處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
云清透過層層人群看去,,見到了那個始終端坐在上座的人。
林崇巖,。
他陰沉沉地看著眼前靜止下來的一幕,,緩緩說道:“鬧成這個樣子,是不是太沒有體統(tǒng)了,?”
沈盛放下手,,換了個姿態(tài),有點忌憚地說道:“林督主,,我只是教訓個官妓,,說體統(tǒng)的事是不是有些大了?”
林崇巖緊緊盯著他:“我可不是說這件事,,從進船到現(xiàn)在,,你們做了多少不成體統(tǒng)的事,船里又鬧成什么樣子,,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嗎,?你忘了來時貴妃娘娘怎么囑托的?”
沈盛愣了一下,。日常自己干的這些事情他也見多了,,怎么今天出言阻止了?這個閹人,,又拿姐姐說事,,要不是他現(xiàn)在擔著東廠提督的官職,,在皇帝手下辦事,自己早就一巴掌上去了,。
“林督主說的是,。”沈盛牙咬得癢癢,,又盡力克制住怒意:“那督主說說,,要怎么樣?”
林崇巖一只手搭在案幾上,,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玉扳指,,風輕云淡地說道:“不如大家各回各位,規(guī)規(guī)矩矩地喝酒,,也不算玷污了這幾壇陳年女兒紅,。”
沈盛的下巴不耐煩地動了動,,心中有些不屑,,但想到自己今晚干的事如果被傳到姐姐耳朵里,免不了一頓責罵,,這股氣又瞬間消了下去,。
呸,怎么都甩不開這人的監(jiān)視,!
“就聽林督主的話,!大家都回位子上,規(guī)規(guī)矩矩的,!”
“等等,。”林崇巖伸出食指,,指向側(cè)著半邊臉乜向他的云清:“讓她坐我這,。”
眾人互相瞥了一眼,,都有些疑惑,,很快臉上都不約而同地浮現(xiàn)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林崇巖跟著沈盛出去了這么多次,,可從來沒和他們一樣找過女人,,他每次都是冷眼旁觀他們的胡鬧,沒有一次,,提出過要女人,。
這也正常,有了殘缺,,說不定就對這事沒興趣了唄,。
但是這次,,他居然主動提出讓一個女子坐在他身邊。
“沒成想林督主也會憐香惜玉啊,?!币粋€闊臉的人笑起來。
“就看咱們國舅爺愿不愿意割愛了,?!绷硪粋€窄臉的笑著。
“估計是林督主怕我把人家小姑娘打壞了,,心里面憐香惜玉,偏要搞些英雄救美的橋段,?!鄙蚴⒏@些人的嬉笑,陰陽怪氣地接話道:“既然林督主發(fā)話了,,那我還能不照做嗎,?”
他一推云清,想把她推出去推到林崇巖桌下,,但云清的身體直挺挺地站著愣是沒推動,,倒把他的手彈了回來。
他一個踉蹌差點向后跌倒,,旁邊幾個人一起扶住他,,才勉強站住。
他臉上明顯掛不住了,,但又不好發(fā)作,,只能大袖一擺,喝道:“愣著什么,?自己過去,!”
云清瞥了一眼站在眾人之后的鄭緒誠,后者臉上的痛苦已經(jīng)消減了一些,,但又因為林崇巖的要求浮現(xiàn)出另一重憂色,。
她輕嘆了一聲。從猥瑣的紈绔手上,,到了一個宦官的手上,。這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底有什么意義,?
更何況,,這個宦官,還是給父親戴上枷鎖的那個人,。
不過她也沒拒絕,,到了這副境地,,去與不去有什么分別?自己既然已下定決心長久地生存下去,,為同在教坊司的云家人尋得更遠的后路,,這樣的事情,她就必須挺過去,。
她理了理被沈盛拉扯得有些褶皺的衣袖,,走到林崇巖的身旁,坐下了,。
眾人也老老實實地回到位子上,,下人走上前把剩下的幾壇酒打開給大家滿上。
在林崇巖嚴肅的審視下,,眾人再不敢像剛剛那般放肆,,不過本性難移,沒過多久底下又開始有了小小騷動,。
云清面前的酒盞里也被滿上了酒,,經(jīng)過了剛剛這一場,她只覺得口干舌燥,,不自覺地伸手去拿案上的酒盞,。
她的手剛剛抓住酒盞,就被另一只手輕輕覆上,,一陣涼意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指背,。
林崇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大拇指上的那枚乳白色的玉扳指正將絲絲涼意送上她的指上,。
“剛剛喝了半壇子,,現(xiàn)在還要喝?”他側(cè)過臉看著云清說道,。
“這好像和大人沒什么關(guān)系吧,。”云清斜著臉,,偏著頭,,冷淡地回應(yīng)。
“我只是看你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些紅了,,想必是有些醉了,。”他露出一點微笑,,淡淡說道,。
云清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確實有點發(fā)燙,,原來從前號稱千杯不醉的自己,,今晚也有些醉了,。
誰讓喝得這么猛,這么痛苦呢,?
原來在家里眾人寵著,,自封的千杯不醉,到了外面,,也要原形畢露,。
她無奈地搖搖頭,想把手抽出來,,但是林崇巖的手卻抓著,,力道不大,卻很牢固,。
她抽不出來,。
“你的手有些涼,是一直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