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彤彤的日頭爬上山尖,,剛剛露出半張笑臉,。
善緣當鋪的街門前,兩輛騾車緩緩啟動,,一前一后出了縣城北門,,駛上通往省城濟南的官道,。
肥城縣距離省城濟南,大約一百三四十里的路程,,途經(jīng)馬山鎮(zhèn),,以及長清,歷城兩縣,,再往前才是省城濟南府,。
趙四就是在馬山鎮(zhèn)附近,,那段很是荒涼地段,,遇到的白秀娥。
那一年,,白秀娥的家鄉(xiāng)鬧災荒,,母親帶她逃荒來到省城,。
年邁而又體弱多病的母親,沒能支撐下來,,挨到這里撒手人寰,。
那樣的饑荒年月,餓死人是司空見慣的事,,骨瘦如柴的尸體,,就那樣匍匐在路旁,無人理會,。
而有災民經(jīng)過的地方,,道路兩旁的樹木,成人身高以下的位置,,裸露著白涔涔的樹干,。
饑餓的災民,吃掉所有能夠吃的東西,,不只是樹皮,,還有草根。
有人說,,只要有個雜面饃饃,,就能換家個媳婦回來,絕非聳人聽聞,。
白秀娥就是被幾個無賴,,花言巧語,用個雜面饃饃,,誘騙去路旁的樹林,。
那時的白秀娥,已然餓得有些精神恍惚,,但卻始終還記得,,娘親臨終前的叮囑,順著官道往南走,,就能找到吃的東西,。
因此她這般堅持著,沒讓自己倒下,,這般步履蹣跚著,,走在向南的官道上。
幾個男人趕了上來,,主動和她搭訕,,說他們是王員外家的佃戶,這會兒趕去做工的,王員外是這方圓百里,,最為慈善的大財主,。
另一個人說,員外家里的糧食,,堆積如山,,放得都要發(fā)霉了。
又一人接過話茬兒,,正巧王員外家的老太太,,想找個使喚丫頭,看你這妹子怪可憐的,,想不想去應聘一下,,到了那里吃喝不愁。
先前那人隨聲附和著,,隨手遞給白秀娥個雜面饃饃,;
到了員外家,有吃不完的白面饃,,在他家做工,,從未有挨過餓。
饑餓的白秀娥,,嘴里賽著雜面饃,,連連點頭應承下來,覺得,,‘給大戶人家做丫頭,,總比餓死路旁要強得多?!?p> 自認為菩薩顯靈,,讓她遇到了好心人。
哪里曉得,,這幾人根本不是什么佃戶,,只是些混混而已,所謂的王員外,,也是隨口編造出來的罷了,。
這幾人趁著饑荒年月,外省逃荒來的人多,,做著拐賣婦女的勾當,。
只要見到那些單身,又有幾分姿色的女人,,便千方百計哄騙到手,,然后賣給大戶人家,,或是窯子里換銀子使。
今兒個他們出來閑逛,,無意中看到路上,單身一人的白秀娥,。
這女人皮膚白嫩,,體態(tài)婀娜,頗有幾分姿色,。
盡管面目有些憔悴,,但破舊的粗布棉衣,即便是臉上的污垢,,也難以掩蓋其楚楚動人的姿容,。
原本只打算賣到城里,換些錢財了事,,
但見其姿色超凡,,幾個人便動起了歪心思。
如此出色的容貌,,若是這樣輕易賣掉,,真的是可惜了,不如哥幾個先享受一番,,再弄到城里換銀子也不遲,。
幾個混混這般心思,暗自眉來眼去,,已是有了默契,。
于是,便領著白秀娥離開官道,,謊稱走這條小路近些,,穿過這片樹林,就到王員外的宅院了,。
青天白日之下,,白秀娥也沒多想,傻傻地跟著幾人,,離開官道,。
直到幾人露出猙獰之色,嬉皮笑臉地動手動腳,,撕扯她的衣服,,白秀娥這才明白過來,意識到自己是遇到了歹人,。
頓時嚇得臉色蒼白,,驚恐之余,,卻也沒忘記,聲嘶力竭地大聲呼救,。
說來也巧,,省城辦事返回縣城的趙四,恰巧路過此地,。
聽到路旁樹林里傳出呼救聲,,原本就愛管閑事的趙四,吩咐趕車的柱子,,過去瞧瞧怎么回事兒,。
柱子快步走進路旁不遠處的樹林,見幾個男人調(diào)戲一位姑娘,,脾氣暴躁的柱子,,頓時瞪起了眼珠子,罵罵咧咧著讓那幾人住手,。
有人過來壞他們好事,,開始的時候,幾人還有些顧慮,,畢竟是做賊心虛,。
但片刻之后,見來人只有這傻大個,,不由得膽氣又壯了起來,。
畢竟他們這邊人多勢眾,就有人威脅著柱子,;
“這是俺們的家務,,你小子少管閑事,趕緊滾蛋,,不然爺們兒廢了你,。”
柱子當然不會相信,,幾人的這般鬼話,,更沒在意威脅的話語,挽起衣袖走上前去,,自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手底下見真章了。
膀大腰圓的柱子,,是個大塊頭,,孔武有力,打架從來沒服過誰,。
但,,對方畢竟是四個漢子,,將他圍在當中一起出手。
有失靈活的柱子,,面對四個漢子的圍攻,,便有些左支右絀。
這樣幾個回合下來,,已是被逼得手忙腳亂,,漸漸的,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吃了幾記重拳之后,,樣子便有些狼狽,。
柱子遲遲未回,,樹林里又傳出打斗之聲。
趙四意識到事情有變,,跳下騾車,,手提長衫下擺,健步走進林中,。
他的忽然到來,,使得幾個混混豁然一驚,立刻有兩人撲了過來,。
看明白狀況的趙四,,懶得和他們廢話,已是對迎面而來的兩人,,下了狠手,。
抬腿踢翻沖到近前之人,隨即跨步上前,,抬手抓住迎面打來的拳頭,,側(cè)身一帶之間,伸手鎖住這人肩膀,。
五指用力,,隨著咔吧一聲輕響,瞬間卸了這人的一條胳膊,。
順勢將其帶了個趔趄,,松手之間,抬腿踢出一記窩心腳,,那人哼也沒哼,,便趴在了地上。
僅只這樣照面的功夫,,兩人已被趙四打翻在地,,哼哼唧唧的半天爬不起來,。
另外兩人見了,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遇上了練家子,,哪里還顧得上同伴的死活,自是先保小命要緊,。
兩人二話不說,,轉(zhuǎn)身撒腿就跑,很是默契地往不同方向,,倉皇逃竄而去,。
如此亂世,這樣的事情見得多了,,趙四也沒打算報官而自找麻煩,。
他隨意掃了一眼,站在側(cè)旁瑟瑟發(fā)抖的白秀娥,,隨后便示意著柱子,,給她些碎銀,打發(fā)她走人了事,。
遭遇如此變故的白秀娥,,有些衣冠不整,面色因恐懼而顯得有些蒼白,。
此時見幾個混混逃竄而去,,這才從震驚中醒悟過來,知道這次是真的遇到了好人,。
白秀娥沒有理會,,柱子遞過來的銀子,而是快步走到趙四身旁,,伸手便死死抓住他的長衫,,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說啥也不肯放手,。
顧不得已經(jīng)破損得,,有些衣不遮體的爛棉襖,只是低聲下氣地祈求著,;
“大爺您行行好,,給俺一條活路,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趙四在扭頭之間,,看到的是破碎的粗布棉衣里,,若隱若現(xiàn)的兩團,顫巍巍白得刺眼的酥胸,。
他愣了下神兒,,隨即轉(zhuǎn)回頭去,,還是覺得心在砰砰亂跳,震得耳鼓也跟著怦怦作響,,便逃也似的,,往樹林外的官道走去。
白秀娥依然緊緊抓著趙四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
此時的白秀娥,心里清楚得很,,自己一個單身弱女子,,想要在這饑荒年景里生存下去,幾乎是不可能的奢望,。
殘酷現(xiàn)實就擺在面前,,要么餓死在路旁,要么被壞人拐騙后賣掉……
她知道若是安于現(xiàn)狀,,估計,,只有這兩種可怕的結局,。
而這些,,都是她不敢想象的凄慘境況,。
知道眼前這位年輕漢子,,是個好人,,所以她抓住了就不肯放手。
跟著他,,最壞的處境也好過前兩種。
白秀娥這樣想著,,雖然心里還沒個底,不知人家是否愿意收留,,但她決不會放棄,抓著的衣角,,依然死死地攥在手里。
直到走上官道,,來到停在路邊的騾車前,,趙四示意她上車,,白秀娥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知道自己是得救了。
趙四將無助的白秀娥,,帶回了縣城,。
他忽然之間想起,不知哪位哲人講過的一句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這也是在救人哩!
似乎是找到了恰當?shù)睦碛?,趙四打發(fā)店里的伙計,,去街上買些女人穿的衣服來,,讓這個撿來的女人,,梳洗干凈后換上。
看到新買來的衣服,,好奇的白秀娥,,輕輕撫摸著,衣服的料子滑滑的,,很有質(zhì)感,,手摸上去,仿佛是在春水中劃過,。
以前在老家的時候,,見過那些闊太太們穿著的,就是這種料子的衣服,,那時心里滿是羨慕,,幻想著,啥時候也能穿上這么好的衣服,,死也值了,。
趙四找來的使喚丫頭,從旁指點幫助之下,,白秀娥從里到外,,煥然一新。
穿上新衣的白秀娥,心里卻總是覺著有些別扭,,靦腆著左顧右盼,,生怕有人見了笑話,不敢走出里屋暗間的門,。
這會兒她的感覺,,這種料子的衣物穿在身上,也沒想象中那么美好,。
反而有些別扭,,不敢走出里屋暗間的門,。
已是到了吃飯的檔口,,使喚丫頭過來叫了幾次,飯菜已經(jīng)擺上了桌,。
餓怕了的白秀娥,,這才硬著頭皮,挪著碎步走出暗間,。
白秀娥是那種,,男人見了會心動的女人。
趙四是個男人,,而且是那種很男人的男人,。
當他看到煥然一新的白秀娥,頓覺眼前一亮,,便有些癡了,。
心里有個聲音在對他講,,這就是他想要找的,,可以過一輩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