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不錯,，但這羊毛上可是有重利的,，哪怕有押金卡著，想用這羊毛織布的商賈也定如過江之鯽一般,。

　　可目前能供給上大量羊毛的也只有北寇,，哪怕女真最近從北寇手里訛詐了一批牲畜,，也遠遠不夠。

　　而按你的計劃,，能供給羊毛的北寇終究也是少數(shù),。

　　羊毛不夠就不夠，商賈少賺一點罷了,?？衫戏驌牡氖牵欣闹?，借此改耕地為牧場,，以至于出現(xiàn)羊吃人之事，所以,，務(wù)必要想辦法保住我大乾的糧產(chǎn),。”

　　這些官員都是心思玲瓏之人,，哪怕之前沒聽過羊吃人,，這時候也能明白曾公亮所說的羊吃人是什么意思,。

　　那年輕官員擦了一下頭上的汗，有些慌亂道：“那些商賈是用了宮中的羊毛織布之法,，給內(nèi)府交些學費也是應(yīng)該的,。

　　如此，商賈成本多了,，當不會花太多錢購置羊毛,，這羊吃人之憂也當煙消云散?！?p>　　曾公亮冷笑一聲道：“可你之前還說,，要用羊毛之力動北寇之基，若那些商賈給內(nèi)府交的錢少了,，利益頗豐,，依舊會有羊吃人之憂，若給內(nèi)府交的錢多了,，賣羊毛無重利,，你拿什么動北寇之基？

　　況且,，就算現(xiàn)在這羊不吃人了,，以后還會有什么東西吃人，我等必須要有遠見,，賣羊毛有多少利潤重要嗎,？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我大乾糧產(chǎn),?！?p>　　曾公亮這話說完后，在場官員都一陣沉默,，因為他說的這個問題屬實有些難辦,。

　　畢竟現(xiàn)在的大乾已經(jīng)有了一個奇怪的趨勢，如果農(nóng)人老老實實種糧,，那就只能愈發(fā)貧困,。

　　只有那些有幾百畝地的大地主，招募勞工來種地,，最后才敢說一聲自己賺了,，用佃戶種地，那都是要虧的,。

　　總之,，已經(jīng)有很多大乾百姓意識到種糧不賺錢，都開始想辦法種點其他的東西了,。

　　不種糧,，已經(jīng)是大勢所趨,，這次如果不是秦構(gòu)下密旨讓曾公亮去保田保糧產(chǎn)，他根本就不會在這種場合提這事,，只會在一些不正式的場合說一兩句,，抬一抬自己的名望。

　　“曾相,，這谷賤傷農(nóng)……”

　　不等那官員說完,，曾公亮就反駁道：“近年來，我大乾糧價可一直沒跌,?！?p>　　那官員解釋道：“曾相，這糧價確實是沒變,，可人心變了，以前的農(nóng)人只要能吃飽就知足了,，鄉(xiāng)間領(lǐng)里中哪怕有富戶,，一般也不會有奢侈之舉。

　　可新政讓那些富戶愈發(fā)富裕,，就連個別貧苦百姓,，也在青苗法的資助下小有家財。

　　如今我大乾的自耕農(nóng),，之前可都是鄉(xiāng)間富農(nóng),，現(xiàn)在想更進一步成為鄉(xiāng)間富戶，不想好好種地,，也在情理之中,。

　　依下官見，不妨順其自然,，糧少了,，自然糧價就會貴，糧價貴了,，種糧的……”

　　話說了一半,，那官員突然發(fā)現(xiàn)，在場的大部分官員都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盯著自己,，尷尬一笑道：“下官近日都在思索商賈富國之道,，滿腦子也都是買賣，剛才是下官失言,，請恕罪,。”

　　他這時候才意識到糧食可不是其他什么東西,，哪怕這糧食只有一成人不夠吃,，它也不會只漲價一成,，而是會一直漲到最窮的那一成人買不起糧食為止。

　　良久,，一直沒有官員想出什么好辦法,，這時候只能出動官僚們的傳統(tǒng)藝能，攤派,。

　　某件事上面的人沒辦法后,，把任務(wù)量拆開，給下面人一分,，上面的人自然就感覺海闊天空,，萬事如意了。

　　曾公亮點頭道：“把要產(chǎn)多少糧的任務(wù)都分給各個路,，聽上去不錯,，但要查起來也是一件難事啊,？”

　　說完話,，就故意向寇謙瞅了一眼。

　　曾公亮不敢說的話,，寇謙敢,，他鄙夷地瞅了一眼曾公亮后，笑道：“有多少耕地,，官府的府庫就應(yīng)當有多少糧,，那些糧，官府替他們先存著,。

　　在中樞派出的農(nóng)事官去查驗時,，只要那些糧夠數(shù)就行?！?p>　　曾公亮楞了一下,，沖寇謙一拱手道：“寇相好想法，只是,，恐怕這也不能保證我大乾耕地不會另做他用吧,。”

　　寇謙笑道：“明仲,，做事何必如此教條,？只要我大乾有糧可食不就好了，再說了,，那進了府庫的糧,，想再出去可不是一件易事。

　　百姓們必須提前留好自己口糧，待到來年青黃不接時,，再把那些糧發(fā)下去,，這本身也不失為一件善政?！?p>　　曾公亮聽了,，臉色發(fā)苦，他可沒忘秦構(gòu)給他的任務(wù)是耕地和糧產(chǎn)都要保,，不過寇謙也說的有道理,。

　　只要那些路能在秋收驗糧的時候，把糧食放到府庫里,，并且一直放到來年青黃不接的時候,，那地有沒有種糧，確實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想來秦構(gòu)也不會說什么,，曾公亮沒意見后，那強制儲糧來保證糧食產(chǎn)量的法子,，就那么定下了,。

　　然后中樞攤派給各路的強制儲糧指標，很快就攤派到各個府,，之后就是各個縣，皇權(quán)不下鄉(xiāng),，這指標最后落到了各地富戶,，鄉(xiāng)賢們的頭上。

　　“錢兄,，你們莊子到時候要往府庫存多少糧食,，那改種的事還干嗎？”

　　“該改種還是要改,，最近人都愛吃糖了,，甘蔗價錢實在是太高了，必須改種,，至于這糧食,，那就只能多請些好把式伺候，看看能不能多產(chǎn)一些,。

　　我那學算學的兒子算了,，如果情況好，還是能多賺一點的,?！?p>　　另一個人好奇道：“錢兄你家中應(yīng)當是有陳糧的啊，到時候產(chǎn)的新糧搭上陳糧，剩下的糧食應(yīng)該夠撐到明年官府還糧了??？”

　　“不敢交，實在不敢交,，說實話,，當今世道真是越來越怪，官府秋收后強制讓百姓儲糧,。

　　雖然說是為了什么保證糧食產(chǎn)量,，但誰知道官府是不是提前知道要鬧饑荒，才會把糧收上去的,。

　　那府庫里的糧,，一旦鬧點災(zāi)，官府能給你還回來,？我沒膽子不給官府交糧,，只好給自己家多留點?！?p>　　“錢兄所言有理,，不過我也聽說鄰縣的人在張羅另一個法子?！?p>　　“什么法子,？”

　　“下西洋買糧?！?p>　　這錢員外當即搖頭道,，“賢弟莫不是在說笑，西洋諸國皆是蠻夷之地,，他們不餓死人就好,，還有多的糧食賣？”

　　那另一個人當即反駁道：“這不論有沒有糧,，試一試也虧不了,，咱們縣這些人一起出錢，搞一條船跟著船隊出海做生意,，成本用不了多少,。

　　如果西洋有糧，那船就專門為咱們縣的人運糧,，咱們改種其他東西發(fā)財,。

　　如果西洋沒糧，咱們也不會虧,，畢竟,，海商的利潤錢兄你也是清楚的,。”

　　“行,，有多少人決定摻和進來,？”

　　“沒人摻和，錢兄,，我就只是聽領(lǐng)縣的說了一句,，才有了這想法，在咱們縣,，還是錢兄您面子廣,，這事只能靠錢兄您招呼了?！?p>　　“賢弟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