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跟方先生學(xué)醫(yī)已經(jīng)一個月，劉知易漸漸適應(yīng)了下來。
畢竟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大考小考的資深應(yīng)考人士，他很快學(xué)會了方法，找到了學(xué)習(xí)節(jié)奏,。
劉知易摸到了一個竅門，不管是辨藥材,，還是背丹方,，或者診脈，只要默運醫(yī)家真氣,，他能很快記住,，簡直事半功倍。醫(yī)家真氣不愧是醫(yī)家前輩在診治中領(lǐng)悟的功法,，劉知易現(xiàn)在等于是在用真氣逆推,，類似于用理論指導(dǎo)實踐，自然事半功倍,。每天早上跟師姐辨藥材,，下午自己背丹方，有病人的時候,，抓緊機(jī)會學(xué)習(xí)望聞問切,，學(xué)習(xí)節(jié)奏緊張而不混亂。
接觸久了,，劉知易感慨方先生真是一個好人,。他給人治病，從來不問診金，病人給多少他就收多少,，不給他也不問,。師姐方戎女對此常有微詞，鄙視一些病人愛占便宜,。害的他爹連件新衣服都舍不得穿,。除了對診金不在意外，藥材幾乎都以成本價賣出去,，而且能用便宜藥方就不會用貴的,。
對劉知易這個徒弟也很好，毫無保留的教他,。一開始劉知易以為是方先生老好人性格使然,，后來方戎女告訴他，先生很想培養(yǎng)他考進(jìn)太學(xué),。還說先生也想考太學(xué),，可惜未能領(lǐng)悟醫(yī)家真氣，沒有資格考,。
劉知易覺得,，方先生傾囊相授，除了為人老實之外,，還在他身上有了一份寄托,，劉知易覺得他可以幫先生了卻心愿。
一個月時間,，劉知易成功掌握了一百種藥材的辨認(rèn)方法,，記住了三百多個丹方。還學(xué)會了看十幾種常見病,。劉知易覺得,，三個月后的恩科，他或許也可以試著考一考,。
太后垂簾后,，下詔開恩科，一方面是填補(bǔ)大量官員空缺,，另一方面也是籠絡(luò)人心,。太學(xué)醫(yī)科學(xué)考雖然不是科舉，但一直有跟科舉同時進(jìn)行的慣例,，這一次也不例外,。
劉知易心中想著，背起一個箱籠,，走出了藥鋪,。
“師弟,，快點，該走了,?！?p> 方戎女在前方催促，眼中露出興奮,。
今天兩人要去山里采藥了。方濟(jì)堂藥鋪后院里,，常年晾曬著各種藥材,，許多藥都不是買來的，而是自己采的,。方戎女說,，方濟(jì)堂的藥之所以便宜，就是因為大多數(shù)藥材都是他們自己從山里采來,，自己炮制的,。
“師姐，不騎馬嗎,？”
劉知易有些擔(dān)憂道,。
他們要去的地方，距離春風(fēng)亭十五里,，是一片連成一片的小山,，叫做龍爪山。龍爪山背后,，是一片更大的山脈,，叫黃龍山。龍爪山其實只是黃龍山的余脈,，黃龍山橫亙在夏京北部七十里,，與夏京南方六十里的青龍山一南一北將夏京城夾在中央。夏江從中央流過,，形成了南北寬一百多里,，東西長八百里的廣袤夏原。
龍爪山南北走向,，山不高,，只有百丈左右，分為五座山嶺,，形似一只爪子,，傳說黃龍山是一條巨龍所化，龍爪山正是巨龍?zhí)匠鰜淼囊恢积堊?，所以叫龍爪山,。龍爪山除了是黃龍山脈延伸向夏京方向的最南端，也是通過黃龍山脈往南的必經(jīng)之地，從夏京而來的官道,，直通龍爪山下,，給劉知易帶來很大的便利。
即便這樣,，兩人背著箱籠,，還是走了一整天才來到山腳下。
山腳下有一座小鎮(zhèn),，鎮(zhèn)上有幾家小客棧,，供往來客商旅人歇腳。
劉知易要了兩間房子,，他們要在這里住三天,。
“師弟。你師父不在跟前,，你就別看書了,。瞧瞧那邊，那人背著刀啊,，他是刀客吧,？”
方戎女趴在二樓房間窗口，看著街上走來走去的人群,，大呼小叫著,。
劉知易白了她一眼，嗯,？身材真好,。才十四歲，個頭足有一米七的樣子,，跟劉知易比肩,，讓他頗有些慚愧，覺得這女人將來肯定比他高,。穿著粗布衣,，平時看不出來，一趴在窗子上,，頓時讓人覺得：腿真長,！
“師姐，不是給你開了房間嗎,，你不回去歇著,？”
劉知易繼續(xù)看書，看的是《百草集》,，十分厚實的一本書,，分十六冊,，每冊都有三寸厚。主要以介紹草藥為主,，圖文并茂,。劉知易跟著方戎女來采藥，自然要看《百草集》,，才能做到理論結(jié)合實踐,。
“我一個人多無聊，你就不該要兩間房,?！?p> 方戎女抱怨道。
嘿,！咱倆到底誰是少女？
劉知易呵呵道：“開一間房,？你將來不想嫁人了,？”
方戎女滿不在乎：“嫁人？我嫁不出去啊,?！?p> 好吧?？蓱z的小師姐,。劉知易想說，這其實不怪你,，是小地方人沒見識,。人的審美是根據(jù)記憶中的面孔均值來的，春風(fēng)亭的人很少見到戎人,，自然不會覺得戎人漂亮,。其實看久了，方戎女是很耐看的,，五官精致,，面孔立體感強(qiáng)，這是戎人的特征,；雖然是戎人,，但長在中原，不像戎人皮膚那么粗糙,，也沒有常年吃肉喝奶又不洗澡的戎人的體味,。
劉知易笑道：“放心吧師姐。夏京城里可是有胡姬的,，聽說夏京人很喜歡,。你將來沒準(zhǔn)能嫁到城里去,。”
方戎女回頭,，皺著眉頭,，一臉不信：“你騙我的對嗎？你敢騙我,，將來我嫁不出去,，就嫁給你！”
“呵呵,?！?p> 劉知易尬笑兩聲，又看了一眼凸出裙子的雙腿輪廓,，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好啊,！”
他心里說道,。
方戎女繼續(xù)趴在窗戶上看外邊，沉默起來后,，她會顯露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帶著淡淡的憂傷，完全不似平時那種略帶粗野的活潑,。
她吵鬧的時候,，劉知易耐心看書，她安靜了,，劉知易反而看不進(jìn)去了,。
抬起頭疑惑：“師姐。你以前沒出來采過藥,？”
方戎女沒回頭：“來過啊,。都是跟著你師父，他規(guī)矩太大,，跟他出來沒意思,。”
方先生規(guī)矩大,，劉知易倒是沒覺得,。別人帶徒弟，徒弟鞍前馬后伺候著,，伺候師父的同時,，還得伺候師父的家人，給師父,、師娘倒尿盆,，給一家子洗衣做飯,，甚至還要帶師父的小兒去玩耍。真正像下人一樣伺候人家?guī)啄?，師父才有可能把徒弟叫到跟前傳授一招半式,。劉知易雖然也干活，但是方先生卻沒想著把他當(dāng)下人用,，能教的時候,，傾囊相授，完全沒有按照行業(yè)規(guī)矩來,。
劉知易放下書,，也來到窗邊，跟師姐一人一半,，站在窗前往外看,。
外面是一個頗為熱鬧的街道，牽著牛羊馬匹的狄人來來回回,，龍爪山下是大夏國一個馬市,。從北方草原上趕著牲口來這里販賣的狄人很多，許多靠近邊境的小部族,，甚至整族都是靠做這種生意生存的，是草原上的生意部族,。也有一些從南方來的大夏國商賈,，他們用絲綢、棉布,、鐵器等物交換草原上的牲口,，運回南方能獲百倍之力。還有一些游俠兒行走在街道上,，大多是一些北方邊郡的江湖豪客,。
“師弟，我回房了,?！?p> 兩人沉默著看了許久，方戎女看膩了,，招呼一聲,，離開劉知易房間。
少女情懷總是詩,，朦朧難猜,。剛才明明興致勃勃，突然就沉默下去,。
難道是看著街上的狄人,，想到自己的戎人身份了,？
師姐走后，劉知易停下讀書,，切換身份,，打坐吐納了幾個周天。他一直沒停下真氣的修煉,，法家真氣和醫(yī)家真氣都有明顯的增長,，醫(yī)家真氣增加的尤為明顯。如果把一開始系統(tǒng)灌頂后的真氣算一滴水,，現(xiàn)在法家真氣已經(jīng)增長到了一杯水,，而醫(yī)家真氣則足有一壺水之多。
吐納之后,，就是睡覺,，每天如此。
第二天大早,，被師姐拉著出門,，背著藥簍，準(zhǔn)備采藥去,。
龍爪鎮(zhèn)位于龍爪山東南山腳下,，西北方是龍爪山，東北方有一條小河,，叫做北河,，從黃龍山流過來，途經(jīng)龍爪山后往東南偏折,。從夏京來的官道沿著山谷一路修到黃龍山,。
進(jìn)龍爪山采藥，有兩條路,，一條是繼續(xù)沿著官道繞過龍爪山北坡,。一條是從龍爪鎮(zhèn)直接登山，從南坡翻過山嶺進(jìn)入北坡,。第一條路好處是好走,，但距離遠(yuǎn)，繞過五座小山要多走三十里,。第二條路難走,，但距離近，翻過山嶺只需要五里,。
劉知易跟方戎女自然選擇翻山,，走出鎮(zhèn)子的時候，路上還有不少同行人，越往山上走,，行人越稀少,。山道兩側(cè)，樹木越來越高大,，鎮(zhèn)上進(jìn)山砍柴的樵夫越來越少,。到了半山，就只剩下劉知易和方戎女師姐弟二人,，山風(fēng)吹過密林,，仿佛山在唱歌。
快到山頂,，已經(jīng)沒有現(xiàn)成的路,，道路直接在樹林中蜿蜒，劉知易一手捧著《百草集》,，每發(fā)現(xiàn)一棵疑似的草藥,，就翻書核對。方戎女不說話,，在一旁憋著笑,，每每看到這樣的表情，劉知易就知道自己認(rèn)錯了,。
“別找了,。南邊找不到藥的，藥都長在北坡,?！?p> 劉知易反問道：“為什么？”
方戎女道：“因為南邊長樹,，北邊長藥啊?！?p> 毫無邏輯的回答,，等爬到山頂，劉知易才覺得有些道理,。
站在龍爪山長牙嶺上,，放眼望去，身后是茂密的山林,，眼前是無邊的草地,。草地邊緣的山腳下，有一群戰(zhàn)馬在吃草嬉戲,，朝廷在龍爪山設(shè)有一個軍寨,。父兄之前就在這里躲藏過一陣。
果然是南邊長樹,，北邊長藥,。各種草藥就夾雜在漫山遍野的野草鮮花之中,。劉知略一思索，猜測大概是因為北方的冷空氣吹著北邊山坡,，因此降雨少,，樹木長不起來，另外山北為陰,，日照時間不足也是重要原因,；山南為陽，不但陽光充足,，南邊吹來的暖濕氣流還帶來了足夠的降水,，滿足了樹木生長條件，大樹遮天蔽日,，沒有跟草本植物生長的空間,，除了少數(shù)喜陰植物外，樹木間沒有植被,，只有枯枝敗葉,。
“走啦，師弟,！”
小師姐邁開大長腿,，背著藥簍鉆出山坡邊緣的樹叢，朝著山坡下奔去,。
劉知易搖了搖頭,，只能緊跟上去。
“這里是,，那里是,，還有那里，那里,！”
小師姐一邊跑,，一邊指指點點，所指之處,，都有一株或者一叢藥草,。
劉知易作為苦力，小師姐指哪他打哪,，不過小師姐還是不滿意,。
“別對了，你先鏟下來,，回頭在慢慢對不行,？”
劉知易一邊拿著藥鋤鏟藥，一邊還翻開《百草集》對照，速度緩慢,，讓方戎女不耐煩,。
劉知易卻不管她，他的主要目的是學(xué)習(xí),，不是采藥,。如果不是這個目的，他寧可花錢買一些草藥,，這些原材料并不貴,。
見師弟不搭理他，方戎女悶哼一聲,，也蹲著采起來,。
許久沒聽到方戎女的聲音，劉知易抬頭望去,，卻不見了人影,。
心里一驚：“師姐，你在哪,？”
荒山野嶺,，無人回應(yīng)，一會兒遠(yuǎn)山發(fā)回了回聲,。
“這里該不會有野獸吧,？”
劉知易心中驚慌，顧不上采藥,，來回奔走,，邊走邊喊：“師姐，你在哪,？快出來了,！”
跑的滿頭大汗，喘著粗氣,，神色慌張,，卻不敢停下來。
跑過一叢茂密的青草從旁,，突然師姐從里邊跳了出來，劉知易嚇了一大跳,，腳下一歪,，摔倒在地，十分狼狽,。
師姐卻笑靨如花,。
劉知易生氣了，爬起來看著她，看她大聲笑著,，笑得上不來氣,，真的上不來氣，突然捂著脖子蹲了下去,。
“師姐,？”
“師姐！”
“你不用演戲了,，我不會上當(dāng)?shù)?。?p> 劉知易一臉冷峻站在原地,，看著小師姐的“表演”,。
許久，小師姐突然躺在了地上,，他才察覺有些不妙,，三兩步跑了過去，看到師姐的臉色已經(jīng)煞白,。蹙著眉頭,，捂著胸口，說不出話,。
“師姐,，你怎么了？”
“師姐,，你說話啊,。”
一手扶著師姐,，一手搭在脈上,，脈搏虛弱無力。不明白什么癥狀,，師父沒教過,。
“救命啊,！”
劉知易大聲叫起來,。
“師姐，別睡啊,。我送你下山,，你堅持住?！?p> 方戎女漸漸閉上眼睛,，渾身無力的半躺在劉知易懷中,，脈象十分微弱，劉知易徹底慌了,。
轉(zhuǎn)過身,，將方戎女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打算將她背到背上,。
“別動,！”
遠(yuǎn)處一聲急促的聲音傳來，轉(zhuǎn)頭看到一個同樣背著藥簍的年輕人,。
碰到同行了,？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