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韓平之淡淡道,,“可我若拿不到村民們的十兩賞銀,,很快也會餓死街頭,?!?p> 風(fēng)帽陰影之下,,黑袍人皺眉道:“你去獵妖,,只是為了錢,?”
韓平之反問:“不然呢?”
“我身上只有五兩銀子,,可以借你應(yīng)急一下,。但這青芒山你去不得!”黑袍人從懷中摸出一粒碎銀,,遠(yuǎn)遠(yuǎn)地拋給了韓平之,。
韓平之伸手接過,放在眼前掂量幾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五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可惜我不大喜歡跟人借錢,,我更喜歡憑著自己的雙手發(fā)家致富,。這五兩銀子還是還給你吧?!?p> 說著他又遠(yuǎn)遠(yuǎn)將銀子丟了回去,。
然后他毅然轉(zhuǎn)身,朝著上山的方向走去,。
身后,,黑袍人紫唇一抿,身影化作一團(tuán)黑氣,,瞬息間飄移到韓平之身前十步,,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不該來這里的!”
送銀被拒絕之后,,黑袍人語氣中已然帶了三分怒氣,。
“可我畢竟來這里了?!?p> 韓平之慢慢交抱雙臂,,不卑不亢地回道,。
如今他已是四境中品修為,,放之四海也是中高品列的武者,再加上鄧司丞所贈的清明,、小雪雙劍,,就是跟五境強(qiáng)者也有一戰(zhàn)之力。
除了六境宗師,、七境大宗師以外,,整個大衡王朝極少有人能在一對一的對拼中,對他形成大雪崩的碾壓之勢,。而這兩個宗師境界的人鳳毛麟角,,要么是統(tǒng)軍一方的鎮(zhèn)邊大將,要么是像鄧司丞這樣的朝廷重臣,,要么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宗門領(lǐng)袖,。
眼前這個黑袍人,觀其言語氣度,,還不至于能和上面這些人等而列之,。
“你若一心求死,那我就只能助你一臂之力了,!”
黑袍人手掐法訣,,一道綠芒打向地面,十幾道藤蔓破土而出,,像蟒蛇般纏住了韓平之雙腿,。這些藤蔓纏絞力度極大,把韓平之的兩只小腿弄得一陣酸麻腫痛,。
不過他早已是煉成了“銅皮鐵骨”的四境武夫,,若是二境以下的武者遭此突襲,兩只小腿勢必瞬間就會被絞碎成骨渣肉泥,。
韓平之右手一抬,,清明劍飛鞘而出,一道冷冽劍光往地下一斬,,黑袍人的幻生綠芒瞬間破滅,。破土而出的藤蔓立即枯萎,化為粉塵,散落在低,。
黑袍人看到韓平之絲毫未傷,,略微有些驚訝,接著雙手法訣連掐,,又是數(shù)十道綠芒揮來,。于空中化作藤蔓飛箭,嗖嗖破空,,鋒銳無比,。
韓平之清明劍縱斬?fù)]擊,道道劍氣似雪瀑飛虹,,將射來的藤蔓飛箭一一斬斷,。
最后一道劍氣打出,化為一道勁氣旋呼嘯而出,。
黑袍人吃了一驚,,倉促下抬手結(jié)盾,但堪堪是晚了一些,。
勁氣旋從他右手臂肆虐而過,,將他的一身黑袍衣切割成萬千碎片。
漫天布雨落下,,露出的正是身穿五彩法袍,、頭戴烏鴉羽毛簪的鷓鴣村大長老努克白。
韓平之這一手勁氣旋的劍技,,又稱為“千刀斫”,,來自鄧太淵一手親創(chuàng)的《風(fēng)雷劍訣》。一道劍氣化為千柄小刀,,以氣旋體攻出,,一旦接觸敵人就會四散蔓延而開,各尋弱點而攻之,。雖然并非致命殺招,,但只要有一柄“小刀”斫傷敵人,便可挫其鋒芒,,削其銳氣,。
眼下黑袍人除了身負(fù)三四道劍痕傷口,還顯露出了真容,,這倒是讓韓平之感到有些意外,。
“竟然是你?”韓平之緊皺眉頭,,“你是鷓鴣村的大長老,,守護(hù)村民不受妖魔侵害才是你的天職。今晚你卻來阻撓我獵殺那個蛛妖,這可就有點意思了,?!?p> 努克白怒道:“有什么意思?”
韓平之饒有興致地給出了自己的猜測:“如果我猜得沒錯,,鷓鴣村外這個所謂的蛛妖其實是你放養(yǎng)的,?”
努克白面部緊繃,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道:“沒錯,!”
韓平之進(jìn)一步追問:“這個蛛妖其實只是你培養(yǎng)的一味藥材,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修行,?你今晚來阻止我,,也只是忌憚于我鎮(zhèn)魔人的身份,怕我弄壞了你的藥材,?”
努克白緊繃著臉,咬緊牙齦,,一言不發(fā),。
韓平之等了他片刻,他依然沒有回話,。
“你無話可說,?”
“我無話可說!”
韓平之冷笑道:“所謂人心之惡,,更甚于妖魔百倍千倍,!”
他雖然與那幾十個葬身蛛妖之口的鷓鴣村民、過往商旅,、獵妖人非親非故,,更不知道他們姓甚名誰,因此很難對他們的罹難生出同情心,。
但這并不妨礙他對眼前這個幕后黑手生出強(qiáng)烈的反感,。
就像你遇見了一個手上背負(fù)幾十條人命債的殺人魔——你雖然不知道他具體害過哪些人的性命,但完全不妨礙你對他產(chǎn)生強(qiáng)烈的反感和敵意,。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普通人若是遇上了這種殺人魔,會嚇得肝膽俱寒,,逃之夭夭,。
但韓平之不會。
對他而言,,在這個法度不全的封建社會,,以暴制暴或許也是一種美德。
每一次向強(qiáng)者拔劍,都會讓他身體舒泰,,有種馮虛御風(fēng)的飄然感,。
于是他左手一揚(yáng),另一柄還藏在鞘中的小雪劍自動彈出,,落在他的左手中,。
左手小雪劍,右手清明劍,。
宛若兩泓寒潭秋水,,散發(fā)出砭骨寒意!
努克白面部皺出了幾道溝壑,,獰笑道:“既然已經(jīng)讓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那無非也就是個魚死網(wǎng)破的結(jié)局了!”
說話聲中,,他仰望明月,,張開雙臂,做出一種擁抱黑暗的虔誠姿態(tài),。他的五彩法袍迅速無風(fēng)自鼓,,額頭、脖頸,、手腕各處青筋暴漲,,黑氣似游蛇亂竄。
很快一團(tuán)黑影在他身上具現(xiàn)出來,,這是一只巨型渡鴉,,兩只翅膀大如船帆,一對猩紅色的眼睛似用鮮血鑄成,,兇光畢露,,殺氣騰騰,看起來極是駭人,。
“果然是修煉邪法……”
韓平之揮舞劍光,,向變身的努克白攻去。
此時的努克白已是魔焰騰騰,,他左右手連番揮動,,身后的烏鴉翅膀跟著扇起,道道黑芒化作嗜血狂鴉反撲而來,。
韓平之足踏七星步,,每踏一步,清明,、小雪分別攻出一劍,。第七步踏完,,他突然閃現(xiàn)在努克白所在的北極星位。清明,、小雪合二為一,,化為一道七丈長的巨劍虛影,攜帶著滿天星光從天而落,。
勾陳一劍斷頭臺,!
努克白兩根烏鴉翅膀同時并攏于上空,硬生生擋住了這一劍,。
氣浪翻滾,,音波厲嘯,附近的老榕樹,、漆黑的山影,、天上的明月天河都被扭曲出了一層層漣漪。
努克白氣血沸騰,,雙腳踩出了兩個深坑,,由他所幻化出的渡鴉虛影上,片片羽毛聳立而起,,仿佛要被劍氣狂風(fēng)拔掉一般,。
韓平之收回合體的清明、小雪雙劍,,下一刻身影游移瞬閃,就像生出了三頭六臂,,雙劍更是化作無數(shù)道流光劍影,,從各個方向?qū)Χ渗f巨影發(fā)起猛攻。
這一百零八式“狂風(fēng)劍”同樣來自《風(fēng)雷劍訣》,。
武者身化狂風(fēng),,劍若雷鳴,是一門威力巨大的近戰(zhàn)劍技,。
若是這場戰(zhàn)斗有旁觀者,,必然看不見韓平之的身影,甚至連兩把劍都無法分辨出來——只能看到雷電的爪子,,瘋狂地抓撓,、揮擊垓心處的嗜血渡鴉。
劍光過處,,片片黑色羽毛紛揚(yáng)亂飛,。
大約攻出了七十多劍后,附身于努克白的渡鴉虛影已是傷痕累累,,鮮血淋漓,。
韓平之瞬移到其身后,,左右雙劍同時從天而降,齊齊斬斷了渡鴉虛影的兩根翅膀,。
渡鴉發(fā)出一聲凄厲如刀的哀嚎,,瞬間煙消云散。
努克白也噴出了一口鮮血,,“啪”的一聲暈倒在地,。
……
不知過了多久,努克白從黑暗中幽幽醒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捆藤條綁在一棵枯樹上,。除了腦袋,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能動彈的地方,。
在他身前三丈遠(yuǎn)的地方,,一個藤蔓披拂的山洞漆黑不見底,里面隱隱吹來一股腐臭的陰風(fēng),。
而且在他腳下,,一堆白色的人骨骷髏隨意散落著,其中有些干枯風(fēng)化已久,,有些則還殘留著一絲絲暗紅色的肉沫和血跡……
努克白看得頭皮發(fā)麻,,扭頭就看見了左邊正解下葫蘆給自己灌酒的韓平之。
他徒勞地掙扎了幾下,,憤怒地道:“你在干什么,?”
一口美酒灌下肚,韓平之笑咧咧道:“我在等蛛妖出來啊,?!?p> “你既然來獵妖,又為何不進(jìn)洞,?”
“山洞里面太黑太潮,,我突然不想進(jìn)去了?!?p> 努克白的臉當(dāng)時就黑了:“所以你就拿我當(dāng)……當(dāng)誘餌,,引她出洞?”
韓平之又一口美酒下肚,,才戀戀不舍地把酒葫蘆系回腰間,,臉上依然帶著戲謔的笑容:
“怎么樣,夠不夠驚喜,,夠不夠刺激,?”
努克白的臉頓時黑如墨汁:“小子,你夠狠夠陰,,我甘拜下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