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粥在鍋里咕咕地沸騰，白色的沫子噴在外面。柴曉柔還在外面洗衣服,，心里突然一驚,，把衣服往盆子里一扔,，濕手在衣服上隨便擦了一下。

　　“呼——好燙。”隨著柴曉柔叫了一聲,，鍋蓋子“哐”地一聲摔在地上。柴曉柔撿起鍋蓋丟在水槽里,，從水槽邊上拿了兩塊濕毛巾,，把熱鍋端了下來。她盛了一小碗粥,，灑了些糖,，文惠賢愛吃甜的，柴福為了滿足她這口,，買了一塊錢的糖備在家里,。一塊錢的糖，真不多,，一次一小勺,，顆粒攤在掌心，很快就能數(shù)出數(shù)來,。柴曉柔看著白晶晶的糖,，饞蟲在嘴里蠕動，特別想吃,，但最后還是忍住了。這是給媽媽買的,，媽媽不太喜歡她,，她總能感覺到。大人喜歡乖小孩,，她努力做個乖小孩,，希望能夠分到文惠賢的一點點愛，可是,，沒人告訴她,，愛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乖小孩被貼上“懂事”的標(biāo)簽后,，不能哭,，不能任性，不能因為大人的幾句責(zé)罵使小性子,，不然,，之前迎合大人喜愛的努力就都白費(fèi)了,，最后換來的會是大人一句：我一直覺得你挺懂事，怎么你也是這樣,？

　　柴曉柔小心翼翼地端著熱粥,，小腳丫踩在地上，每一步都是大人的步伐,。她走到文惠賢房門口,，此時，房門關(guān)的緊緊的,，兩人的爭吵聲從里面?zhèn)鱽怼?p>　　“那么多錢,，怎么會不夠呢？柴福,，你給我說清楚,，你究竟做了什么，家里是不是還欠了別的錢,?！蔽幕葙t生氣地吼道。

　　“小文,，你先不要生氣,，你聽我說……”

　　“柴福，”文惠賢根本聽不進(jìn)去柴福的解釋,，“斌斌還躺在醫(yī)院里,，你究竟拿著你兒子的救命錢去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又把錢給那兩個老東西了,?！?p>　　“小文，”柴福嗓音突然提高,，“什么老東西,，他們是我的親爹親娘，是他們把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他們現(xiàn)在老了,，我養(yǎng)他們是應(yīng)該的。他們兩個老人家已經(jīng)搬出去了,，你怎么還心壞,？”

　　“我心壞？我要真的壞,，當(dāng)初就不會答應(yīng)你,，把那塊好的地給他們了。我做這個惡人,，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我們的孩子,，現(xiàn)在斌斌生病了，需要那么多錢,，你不想著給你兒子救命,，還把錢往外拿。你這個爸爸究竟是怎么當(dāng)?shù)?？?p>　　“小文,，斌斌生病了，我這個當(dāng)爸的當(dāng)然著急,，可斌斌爺爺上山的時候,，把腿摔了，現(xiàn)在他老人家在醫(yī)院躺著,，我不能在床前照看他老人家已經(jīng)很不孝了,，如果連個醫(yī)藥費(fèi)的錢都不出，還像話嗎,？”

　　“我不管,，那是他活該，再說,，他們都老了,，沒什么用了，給他們花錢就是浪費(fèi),。你馬上找醫(yī)院把錢要回來,，給斌斌看病，不然……”

　　“不然你就怎樣,？”柴福提高聲音,，他真的要被文惠賢氣壞了。

　　“不然我就把柴曉柔賣了,，反正她是你姐姐的女兒,，又不是我們的孩子。你姐姐未婚先孕,，留下這個爛攤子給你,，你這個缺心眼,，寧愿賣自己孩子,，也不肯賣別人的孩子。我今天就跟你把話擺在這里,，你要是不把錢從那兩個老東西身上拿回來給斌斌治病,，我就把柴曉柔賣了?！?p>　　“文惠賢,，你敢,，你……咳咳咳……”柴福一口氣順不過來，氣地肺疼,，直咳嗽,。

　　文惠賢看柴福咳地難受,，也不想跟他再吵,，房間里些許地安靜下來，只聽到柴福嗆嗓的聲音,。

　　熱粥靠著瓷碗的壁慢慢涼下來,，柴曉柔的心也涼了下來。她端著粥靜悄悄地往回走,，她沒有哭,，她腦子里一直回想著文惠賢的話，她是爸爸姐姐的女兒,，也就是說,，那個她本來應(yīng)該叫大姑的人才是她的親媽。未婚先孕,，她媽媽好大膽,，可是為什么生了她卻不要她呢？小小年紀(jì)的柴曉柔,，還不明白,，在農(nóng)村，一個未婚先孕的女人會面臨什么,，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可謂一點都不夸張。像這種敗壞了自己名聲的女人,，也根本不會有人要,。

　　媽媽為什么不要我呢？

　　柴曉柔心里第一次有了討厭一個人感覺,，她討厭拋棄她的媽媽,。

　　“哇——”地一聲，柴曉柔委屈地大哭起來,，她親媽不要她,，而文惠賢要把她賣了，這兩件事組合在一起,，把柴曉柔的心臟磨的好疼好酸,。

　　她怕被人看見，躲到了長長的田桿后面，她一邊哭,，一邊用手把淚抹去,，她不喜歡自己愛哭的樣子，可是實在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