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道旁兩側(cè),,嶙峋的石堆后,驟然竄出了幾十個剽形大漢,,個個手執(zhí)鋼刀,,兇神惡煞,口中怪號著向他們撲來,。
原本匆匆行進(jìn)的商隊霎時亂作一團(tuán),,求饒的,祈禱的,,還有有幾個試圖逃命的人,,卻被一刀斬于劍下,血光四濺,,刺傷了所有人都眼,。
“怎……怎么會……”方才那位同方世爻攀談的男人見先后已有五六人斃命,大為駭然,,攥緊胸口的那只護(hù)身符,,口中念念有詞,額上冷汗?jié)i漣,,已是亂了陣腳,。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只見隊伍后方的六七個人紛紛拔出腰間的匕首,這些都是寧王府上訓(xùn)練有素的侍衛(wèi),,本應(yīng)配長劍,,卻為隱藏身份換了短匕。方世爻在馬下,,那匹馬因為方才的一箭受了驚,,正嘶鳴騰越,一溜煙跑遠(yuǎn),。
沙匪來勢洶洶,,幾人立刻上前去將方世爻護(hù)在中間,幾十人的商隊,,僅有七八個帶刀護(hù)衛(wèi),,可這些草臺班子出身的人半點也不是邊境兇悍沙匪的對手,頃刻便被掀翻下馬,,死的死,,傷的傷,激烈的反抗反倒激怒了這些了無人性的亡命之徒,。
沙匪不斷從四面八方涌來,,竟將長長的車隊圍了個水泄不通,方世爻眼底晦暗不明,依舊裝作普通商人,,在不知來人底細(xì)的情況下避免暴露自己的身份,。
沙匪中走出一人,身著狐裘毛領(lǐng)披風(fēng),,胸前的衣襟上還覆著虎皮,,肩扛一把近臂長的虎頭大刀,刀上還墜了幾只乒乓作響的鐵環(huán),。
方世爻警惕地打量著這個人,,一舉一動都是游牧民族粗放的做派,應(yīng)當(dāng)不是京城派來的人,。
他依舊提著心,,眉毛緊緊擰在一起,沒有絲毫松懈,。
這首領(lǐng)模樣的人自山坡上緩緩走下來,,身上叮當(dāng)作響,不知是鐵環(huán),,方世爻注意到,,他的腰間還系著幾顆虎牙與人骨,穿成一條腰鏈,,系在他壯碩的腰身上,,隨著他腳步的起伏碰撞。
他眉梢一跳,,直覺有些危險,。
那人大步走進(jìn),布滿絡(luò)腮胡的臉上是大剌剌的獰笑,,仿佛眼前站著的不是一群活人,,而是一群待宰的羊羔。
“你,,”他虎頭刀一點,,指向了緊閉雙眼,合著雙手念念有詞的男人,,“站出來,。”
“陳……”方世爻一怔,。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一片死寂之中男人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緩緩掀起顫抖的眼皮,,一眼便看見了指在自己眉心的刀尖。
“啊,!”他嚇得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兩股戰(zhàn)戰(zhàn),,渾身抖如篩糠,,“別殺我……放過我,求求你,,別殺我……”
那沙匪頭子一臉?biāo)菩Ψ切Φ谋砬?,直直地看著他,男人恐懼的神情仿佛取悅到了他,,讓他十分受用,,看著對方匍匐在自己腳下,不斷地叩首,,求饒,,涕泗橫流——
給了他一種莫大的征服快感。
方世爻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情景,,一手緊緊握住了刀柄,。
“抬起頭來,”沙匪首領(lǐng)輕挑刀尖,,抬起了他的下巴,,“爺爺我要問你話了!”
順著刀刃傳來的顫抖與戰(zhàn)栗讓他很滿意,,他欣賞著地上伏著的人恐懼的表情,,低啞如蛇蝎的聲音自他粗糲的嗓子里溢了出來:“這些東西,是要送給誰的,?”
送給誰的,?
方世爻倏地抬起頭望向那壯碩的背影,披風(fēng)之下肌肉隆起,,像座起伏的山丘,。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地上的男人自然不知,,只是崩潰地?fù)u著頭:“是……是要拿去賣的……”
“是嗎,?”首領(lǐng)顯然將信將疑,將整行車隊的人掃視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方世爻的身上,。
他近旁的侍衛(wèi)們早在那首領(lǐng)下來之前就收起了架勢退到一旁,裝作只是普通商人的樣子,,可方世爻身上拔群的氣質(zhì)還是讓人一眼就能將他從人堆里挑出來,。
那首領(lǐng)眼睛一瞇,,銳利的精光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方世爻的心里“咯噔”一下,,一旁的侍衛(wèi)見狀大驚,,剛想要上前去掩護(hù)他,卻見方世爻悄悄打了個手勢,,令他們原地待命,。
那首領(lǐng)似是來了興趣,臉上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可方世爻卻能看出,,他的神情已然與方才大不相同。
他緊繃著弦,,呼吸微滯,,身體卻一派陌然,淡淡地站在原地,,等著他走來,。
許是方世爻冷靜的態(tài)度刺激到了他,首領(lǐng)還從未見過膽子這般大的商人,,目光不由變得森寒,。
“你,是誰,?”他問道,,那把鬼頭大刀再次森然舉了起來,銀亮的刀鋒橫在了方世爻蒼白修長的頸子前,,只肖再向前一寸,,他的喉嚨就會被割開。
一旁的侍衛(wèi)冷汗都下來了,,生怕這粗野沙匪一個不樂意,,手下一哆嗦,自家主子就血濺當(dāng)場了,。
可反觀方世爻,,卻仍舊不動如山。
他臉上覆著的那張面具冷淡陌然,,讓人看不清他臉上本來的神情,,只有那雙皎若皓月的眼眸,依舊透著清泠泠的光,。
莫名得讓人十分不爽,。
那首領(lǐng)見多了哭天搶地的行商,求爺爺告奶奶,,一個個匍匐在他腳下,,用盡畢生詞匯去想他討?zhàn)?,請求他放過他們一條生路。
他很受用這種將別人生殺予奪的大權(quán)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在那一刻他就是他們的主人,,是君王是神,是所有人仰望祈求的對象,,而他可以選擇將這些卑微的靈魂踩在腳下,或者用他們的鮮血喂祭自己這把鬼頭刀,。
可今天,,他遇著了一個意外。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清瘦高挑,,波瀾不驚,哪怕脖子挨著刀鋒,,也沒露出絲毫的怯意,,這讓他感到很意外,于是便打算多給他一次機會,。
“同一個問題我不問第三遍,,你是誰?”
這一回,,青年回答了,,他淡然張口,從那張面具底下傳來了悶悶的聲音:“我是個普通的商人,?!?p> “普通商人?”首領(lǐng)驀地湊近方世爻,,刀鋒一下子挨上了他的皮肉,,神色陰冷,長滿絡(luò)腮胡的肥膩面孔上肌肉一抽,,淹沒在肥肉橫肉中的眼睛卻精光畢現(xiàn),,直直地審視著這個不同尋常的男人,陰惻惻開口道:“把面具取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