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明所以,，只好眼看凌绹等人施為,。只見溫庭云將木炭等放入一個香爐狀的物事中，然后凌绹用火折子點(diǎn)燃引燃之物,，李商隱卻在一旁用扇子用力扇火,，待得炭火熊熊，凌绹便取出一串串肉來放在炭火上烤,。不一會兒,，羊肉串的香味便四散開來。眼看肉串將要烤熟,，卻見曾元裕搶先拿起一串塞進(jìn)嘴里,，嘟囔道“我替先生們嘗嘗這肉熟沒熟”，但卻不防肉串甚燙,，一時將他燙的齜牙咧嘴,，眾人見狀哄堂大笑。
凌绹將烤好的羊肉串分給每位先生一串,，魏祖謨拿起一串慢慢咀嚼,，只覺肉質(zhì)鮮嫩，香氣撲鼻,，奇道：“這烤肉也是時常吃的,，只不過沒見過這么小塊的串在簽子上吃，另外這個味道也確實(shí)獨(dú)特,，與往常的大不一樣,。”又目視凌绹笑道,，“你這小子不光才思敏捷,，在吃一道上也能獨(dú)樹一幟，倒是難得,。嗯,，不錯不錯?！?p> 原來凌绹與曾元裕早在前一日央求廚子從山下買了羊肉等物,，凌绹將調(diào)料配制好，腌制了一夜,，那羊肉早已入味,。在凌绹前世里，烤羊肉串早已是普遍的食物，且出去游玩時,，凌绹與朋友也經(jīng)常自己燒烤,，因此烤制出香噴噴的羊肉串自不是難事。
李絢吃著羊肉串笑道：“既你獻(xiàn)出這般美食來,，這首詩就不用做了,，看來在庖廚一道上你也頗有心得，今后萬萬不可藏私,，有空幫著廚子多做幾道好菜,，書院必有獎勵的?！绷枥圏c(diǎn)頭稱是,。
一旁的杜牧道：“你且將這羊肉調(diào)料配制之方抄一份與我，走時我要帶走的,?！?p> “先生想吃時我便與先生烤罷了，”凌绹奇道,，“難道先生非要自己動手不成嗎,？”
“朝廷已有旨意，杜先生已經(jīng)外放黃州了,?！崩罱k在一旁嘆道。
卻原來前日里朝廷有人來書院宣旨,，著杜牧外放黃州刺史,。那黃州安史之亂后本是兵連禍結(jié)之地，民不聊生,、官不安位,，十分窮困，道地的一個荒郡,，官員到此地居官一般都視為貶謫,。杜牧本與宰相李德裕兩家世交，其之前的一些策論咨文也頗為李德裕所看重,，但沒想到卻接到如此旨意,，杜牧不明原因，想不通自己因何得罪權(quán)相,，所以剛才一直悶悶不樂,，連帶所賦的詩中也有一股頹唐之意。
實(shí)則杜牧并無有一絲得罪李德裕之處,，在牛李黨爭中,，杜牧也并沒有明顯參加任何一派，然而李德裕與牛僧孺勢同水火，有人在李德裕跟前進(jìn)言道其曾在揚(yáng)州幕府任職,，而彼時的淮南節(jié)度使正是牛僧孺,，因此李德裕將杜牧視為了牛黨，才將他外放黃州這荒涼之地,。
聽李絢如此說,，凌绹心下便已明了，但此時卻也勸無可勸,，只好舉杯虛應(yīng)祝先生大展宏圖云云，杜牧苦笑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此時炭火正旺,，羊肉串“滋滋”滴出油來，滴到木炭上,，濺起一陣陣青煙,，香氣繚繞惹得眾學(xué)子們不住吞咽口水。先生們都自重身份,，不便大快朵頤,，吃過一兩串后便不再食了，只曾元裕卻不?？?，嘴里塞滿了肉，滿手滿口都是油膩膩的,，不時端起一杯酒張口倒了進(jìn)去,。
師生們正觥籌交錯間，忽見山路上一前一后轉(zhuǎn)過兩名道士,，兩人均著一身藍(lán)布道袍,，頭上挽著道髻，手中各拿一柄拂塵,。前面走的道士年級約摸五十來歲,，身材略高，面容清癯,，頜下幾縷長須,，神態(tài)飄逸；后面跟隨的道士年齡仿佛,，不過身材稍微矮些,，體形微胖，滿面油光,，一雙眼睛卻是飄忽不定,。
兩人見峰頂上師生眾人，頓時一怔，待要轉(zhuǎn)身下山,，李絢卻已站起,，遠(yuǎn)遠(yuǎn)招呼道：“兩位仙長，別來無恙乎,?！?p> 聽有人招呼，兩名道士只好站住身形,，看見李絢,，卻是熟人。二道走上前幾步,，雙雙稽首道：“貧道有禮了,，不知山長等在此歡宴，多有打擾,，萬望海涵,。”李泌年輕時曾拜道家上清派第十三代掌門張?zhí)摓閹?，后來也?jīng)常一身道士打扮,，因此書院與道家過從較密，到了李絢為山長時,，也經(jīng)常與衡山中玄都觀,、棲真觀中人談詩論棋、往來唱和,。
凌绹不認(rèn)得二道,，曾元裕卻是認(rèn)得，低聲在旁為凌绹介紹,，原來那高個道人名叫劉玄靖,，矮個道人名叫趙歸真，兩人均為衡山玄都觀中道士,，素以法力深厚聞名于世,，敬宗朝時二人就經(jīng)常在內(nèi)廷走動，后退歸山林,，一直在衡山煉丹修道,。
見二人情狀，李絢知道二人必也是來此登高游玩,，遂笑道：“相逢即是緣分,，今日重陽，恰逢其會,，這里無有外人,，都是我書院中人,，二位仙長何不共飲幾杯菊花酒?！?p> 二人見李絢盛情相邀,，也不好推卻，只好在李絢身旁坐了下來,。李絢一一為二人引見書院諸位先生,，二道也十分客氣地與諸人一一見禮。在座諸先生均為當(dāng)世大儒,，對于道家煉丹求仙之事一向不以為然,，奈何看在李絢的情面上，不便太過冷淡,，只與二道虛應(yīng)答禮,。
見二道各飲過幾杯酒，李絢道：“聽聞圣上已下詔旨,，請二位仙長返京主持內(nèi)廷修撰金箓道場事宜，此道家盛事,，真真可喜可賀,。”
聽了李絢之言,，那趙歸真臉上顯現(xiàn)得意之色,，道：“此皆蒙圣上恩寵，同門推戴,，此番再去都中,，敢不殫精竭慮，以報(bào)圣恩,?！毖哉Z之中顯是極熱衷功名。
劉玄靖面上倒是十分恬淡,，飲了一杯酒,，嘆道：“此固我上清一派之榮耀，奈何貧道為前朝見罪之身,，本不欲出山,，只是圣上旨意不可不遵，只得走上一遭,，若能復(fù)安宗社,、祈福萬民，區(qū)區(qū)貧道一身一命,，又何惜哉,！”說到這里,，顯是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目視環(huán)坐的眾學(xué)子道,，“此皆書院學(xué)子否,？山長辛苦育人，教化一方,，此功此德,，善莫大焉?！?p> 李絢被劉玄靖一番話說得哈哈大笑,，指著眾人道：“世人皆曰仙長善相，凡所言者必中矣,，汝觀吾弟子中異日可有出將入相者否,？”
劉玄靖緩慢掃視過眾學(xué)子，隨口道：“吾觀眾人皆豐神俊逸之才,，他日學(xué)業(yè)有成,，必為朝廷棟梁?！憋@然這也是一番客套之詞,，但當(dāng)目光落到凌绹的面上時，遲頓了一下,，問道：“此學(xué)子姓甚名誰,？”
李絢接口道：“這是我書院新進(jìn)的一個學(xué)子，名喚凌绹,，卻是一個古怪精靈的,。”說著便喚凌绹道,，“還不為仙長斟上酒來,。”
凌绹笑嘻嘻走上前,，舉起酒壺,，給劉玄靖倒?jié)M酒，卻隨口吟道：“本為無羈林中燕,，何必亂入帝王家,？仙長請飲酒！”凌绹卻知那趙歸真結(jié)局很是悲慘,，因朝夕與唐武宗學(xué)仙修道,，并給武宗服用煉制的丹藥，致使皇帝服藥后暴斃,，后被杖斃于宮廷,。他看劉玄靖人還不錯,，因此出言提點(diǎn)一下。
聽得凌绹此言,，劉玄靖心中一怔,，沉默有移時，卻向凌绹稽首道：“謹(jǐn)受教,?！闭f完拉起趙歸真向眾人再一施禮，飄然下山而去,。
眾人皆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