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走到門口的常老爺子疑惑地看著他。
“哦,，沒什么,?！背Ｃ鞑呋剡^神,，彎腰將鞋子撿起，慢步走回門口,，慢條斯理地問道：“今兒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吧？”
常老將軍是個酒蟲,，這事兒全朝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喝,。高地時候，甚至能誤了打仗,，還曾經(jīng)為此受了先帝地責罰,。雖然，老爺子時常狡辯,，那是自己迷惑敵人的戰(zhàn)略,，但沒幾個人信他。
“不用擔心,，今日我下了嚴令,，家將一滴酒都不能沾,，府里住了好些貴人,，可不能馬虎,。”
常明策點點頭,，走到常老爺子身邊,，蹲下身幫對方穿鞋。老爺子低頭看到兒子的頭頂,，神情突然變得恍惚,，他憶起了常明策半人高的時候。那時候也是個混小子,，和現(xiàn)在的常明德一樣,，能氣得他半死，害他天天拿著刀槍追在身后棒打,。
如今,，竟是家里的頂梁柱。
他想要伸出手拍一拍兒子的肩膀,，可猶豫了片刻,，最終卻什么都沒做。只是默默地看著他為自己穿鞋,。
只是這常明策卻像頭頂長了眼睛,，低聲笑道：“您老不會感動地哭了吧？”
常老爺子沒忍住,，啪一巴掌拍在了常明策的腦門上,，“狗嘴吐出不象牙來！”
常明策站起身,，呲著牙嘿嘿一笑,，扶著老爺子進了屋里：“今兒是三弟大喜的日子，大家也累了一天了,，這都快丑時了,，您老也去睡吧，我就在這前院歇著了,?！?p> “去去，回你自己的院子,，你娘已經(jīng)給您準備好了,，那混小子洞房花燭，你也別閑著,！”常老爺子板起臉,。
“又,！……”常明策聽了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更加不愿意走了,，誰知道娘給自己準備的是洪水猛獸還是紅粉骷髏,，他一大早還得進宮面圣呢。
“你去,，你去,，這回包你滿意?！背＠蠣斪尤讨σ獯叽俚?。
常明策反手將老爺子朝后院推，“知道了知道了,，您快去睡吧,。”
“不行,，”常老爺子不吃這套,，非要常明策表個態(tài)，“這是你娘吩咐我的任務(wù),，你必須給爹個交代,。今天晚上到底成不成？”
“成成成,，只要您看上的,，怎么著都成?！?p> “混小子,！”老爺子抬腳踢在了常明策屁股上，“沒大沒小,?！?p> 好不容易把老爺子哄了回去，常明策走到院中,，吩咐隨身的小廝桑泉收拾東廂房書房,，自己準備在那睡個把時辰。
一個身材高大,，五大三粗的小廝低聲應(yīng)諾,，隨后進了東廂房點燈開始收拾。
常明策站在院子里,，微瞇著眼看著門口那棵高大的石榴樹,。如今是盛夏快入秋，樹上結(jié)了拳頭大的石榴,，在暗夜里黑漆漆一團,，像是人的腦袋,。夜空中月亮西斜，夜色昏暗,，屋檐下紅色的燈籠隨風而動,，倒映在院中成了斑駁跳躍的影子，像是蠢蠢欲動地鬼魅,。
“爺,，床鋪好了,?！鄙Ｈ驹陂T口道。
“嗯,，你呢,，今兒就回葳蕤閣去睡。寅時在門口備馬等著爺就行,?！?p> “爺費心了，小的在門下守著就成,?！鄙Ｈ獞?yīng)道。現(xiàn)在離寅時也沒多少時間了,，這一來一回,，還不夠自己打個盹兒的。
常明策湊近他,，附耳低聲道：“去給爺看看老夫人準備的是什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睜大眼睛看清楚了，聽見沒,！”
“爺,，”桑泉聽了腿一抖，立馬單膝跪地,，誠惶誠恐道,，“您饒了小的吧，小的不敢,?！边@要是沖撞了誰，老夫人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又不是上你上戰(zhàn)場,，去！小心爺罰你,?！背Ｃ鞑咛吡松Ｈ荒_,，將人踹下了臺階。
桑泉顫顫巍巍,，欲哭無淚,，上次爺賞賜的那位祖宗還在家里供著呢，真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要是再添一位,，那還不把他折磨成窮光蛋！
他一瘸一拐地出了院門,，然后將院門關(guān)好,。守外院的小廝正要和他打招呼，他急忙擺擺手,，一個轉(zhuǎn)身臉貼著門,，等聽到常明策進了廂房，這才輕呼出一口氣,。矮身鉆進小廝休息的倒座房里,。
“桑爺，您……”小廝疑惑地看著桑泉,。
“我在這兒打個盹兒,。”桑泉說完,，牛高馬大的身子擠在矮榻上,。他決定就在這兒湊合一晚上，反正葳蕤閣他是寧死不會回去的,。隨后他兩眼一閉,，瞬間打起了了呼嚕。
那小廝看著只剩下不到一尺的角落,，聽著跌宕起伏震天的呼嚕聲,，擦了擦額頭的汗，默默坐在了靠墻的椅子上,，睜眼等著天亮,。
常明策躺在床上，聞著熟悉的檀香,，慢慢閉上了眼睛,。院子里風吹樹動，沙沙作響,，偶爾傳來幾聲嘒嘒地蟬鳴,。過了片刻，院外傳來隱隱約約的呼嚕聲,，常明策輕笑一聲,，笑罵一句“這混小子”,，然后翻了個身繼續(xù)入睡。
天上的明月落入西邊的云層,，四周更加晦暗,，掛在屋檐下的大紅燈籠隨風輕擺，燭火搖曳,，寂靜的夜似乎在隨風起舞,。
躺在床上的常明策卻猛然睜開眼睛，一個翻身迅速飛奔到門口,。只聽門嘩一聲打開,，敏捷的身影一閃而過，直接竄上了院中的石榴樹,，然后躍上了屋頂,。目光所及，一個黑影消失在院墻外,。常明策心中一沉，疾步追了過去,。
那黑影身材瘦小,，但是身手卻異常敏捷，翻墻上樹不在話下,，重要的是他從留園一路追到了將軍府中的小湖邊,，竟然絲毫沒有驚動家將。這讓常明策對于老爺子說的嚴令滴酒不沾頗為懷疑,。
將軍府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當初先帝親賜的宅子,，園子里有常老將軍住的留園,，常明策住的葳蕤閣，常明省住的芳草閣,，常明德住的綠竹閣,，還有兩個為客人留宿的永福齋和探月亭。除卻這些院子,，占地最大的就是面前這個擴建的湖,。
湖的四周沒有什么明顯的建筑，只有零星幾座亭子和幾處假山,，還有一片桃樹林,。常明策心里冷哼一聲，腳下瞬間發(fā)力,，長臂一揮,，幾乎抓到了那人的衣角,。可對方聽到了動靜,，彎腰一矮,，手中突然拋出一把石子，趁常明策躲閃的瞬間,，拉開了距離,。
眼見湖邊沒有好的躲藏之處，那黑影一個跳躍,，迅速鉆入了湖邊的桃樹林中,。常明策被擺了一道，心中氣急,，他腳下發(fā)力,，追入林中。
茂密的樹林漆黑一片,，常明策凝起眉,，走了幾步，差點兒撞上一棵桃樹,。他頓時放慢了腳步,，卻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咚的一聲，似乎是什么撞在了樹上,。
他不由解氣地哼了一聲,，然后故意加重腳下的動靜，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隨著眼睛慢慢適應(yīng)了樹林里的黑暗,，他才逐漸加快了腳步。那人似乎被他弄出的動靜嚇得有些慌不擇路,，一路跌跌撞撞,，發(fā)出一聲聲悶哼。
對方的動靜越來越近,，常明策逐漸能看清那個瘦小的黑影在樹林里左右移動,，小心翼翼地避開樹干。他放輕了動作,，腳下的步子卻絲毫不減,，在五步遠的距離，突然一個飛身,，一下子將人撲倒在地,。
鼻翼間，頓時傳來一股沁人的松香。
常明策一愣,，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子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