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將計就計
衛(wèi)元直接氣急敗壞地在衛(wèi)驚鴻的面前哭訴:“姑姑,是他偷了我的玉,,就放在那個書婁里,!”
這樣的一幕,,衛(wèi)驚鴻似曾相視,她明白這個侄子肯定也不是看起來這樣無辜,。
一個十一歲的大孩子,,真是頭疼!
因她這些年來,,名利雙收,,淡了出去應(yīng)酬的心思,只想尋一個長久的歸宿,,但奈何這樣的人其實很難找,。
她曾資助過別的貧困書生,是她比較中意的,,那書生在她的私塾里也是讀不久,,不是偷了銀子,就是偷她的小衣,。
那個書生臉皮薄,,最后哪怕被洗清冤屈,經(jīng)此一波指責,,最后還是卷鋪蓋走人。
要不然,,想來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會有一個枕邊人,!
既要人品好的,又有些才學(xué)的,,還要對方長輩不阻攔的,,還要嫡妻賢惠不刁難人的,這么多姐妹真正能找個好歸宿的少之又少,。
這樣的機會也被這個族侄都給折騰沒了,,讓她多少有些不滿,只是又有些不好發(fā)作,。
他們這樣的手段確實拙劣,,但特別惡心人,就算栽贓不成,,但總能把你惡心走,,因為你留下來與他們一起相處,自己也會覺得惡心,。
“把臉擦一擦,。”衛(wèi)驚鴻見衛(wèi)元滿臉是血,,多少有些磣人,,給秋月打了個手勢,秋月有些嫌棄地將一只手絹丟給他。
衛(wèi)真趁機道:“華哥兒,,你若是撿到了那玉,,交出來便行,我等又沒說是你偷的,?!?p> 這話聽著漂亮,可一旦承認,,那就上了套,。
“衛(wèi)姐姐,他說的什么玉,,我是沒見過,。這邊若是沒別的事,我便先回去了,?!笔捜A不承認。
“嗯,,去吧,。路上慢些?!毙l(wèi)驚鴻揮手讓他離去,。
“姑姑,可不能讓他這么走了,,那玉可是您送我的護身玉觀音,!”
衛(wèi)元直接攔住他的去路,只是有些怕他,,這次沒敢撲上去,。
“我看你也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罷了,,我也是教不了你了,。明日,你便從哪里回哪去吧,!”
衛(wèi)驚鴻被這族侄折騰的有些心力憔悴,。
“姑姑,元弟就是個孩子,,不懂事,,還請原諒他這一回。還不趕緊給姑姑認錯,?!?p> 衛(wèi)元一聽愣了下,,他心里多少有些怕這個族姑,但此時衛(wèi)真與他悄悄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又指著蕭華:“他若真沒拿,我立馬就走,??扇羰撬昧耍衷趺凑f,!”
那個倔強的小眼神,,以及自信滿滿的表情,無一不是再說,,他是個勝利者,。
“好啊,!若是我拿了,,我也立馬就走,以后不再來,?!笔捜A笑了笑。
衛(wèi)驚鴻剛要開口,,卻被衛(wèi)元搶話:“那大家都在這個立個誓,,到時候別不肯認!”
“衛(wèi)姐姐不用勸了,,既然大伙都要查清楚,,不如給我一個清白如何,?”
蕭華再次攔住她的話頭,,朝大家說道,“請衛(wèi)姐姐親自來查,,我才信服,!”
他將自己的書婁放在衛(wèi)驚鴻的面前,她張了張嘴,,本要說什么,,見衛(wèi)元上前要來翻書婁,反倒是被氣笑了,,直接瞪了他一眼:“唉,,罷了,都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p> 她素來了解衛(wèi)元,,見他既然如此篤信,定然肯定這書婁是有的,,著實有些為難,。
蕭華雖然零花錢不多,但一身綢緞,,各種玉墜也是一應(yīng)俱全,,這一身行頭,少數(shù)大幾十兩,,這可是秦姐姐養(yǎng)的寶貝,,要說他來偷玉,她是不會信的,,于是她未將書婁完全打開,,只擋住眾人的視線,簡單翻了一翻,。
“未找到,!好了,都散了吧,?!?p> “怎么可能?”衛(wèi)元趁她起身的功夫,,趕緊扯住書婁的蓋子,,然后完全打開,頓時里面露出一塊系了軟黃繩子的玉觀音來,。
“就是這個,!這是我的玉!”衛(wèi)元見到玉觀音與他的一般無二,,立馬興奮起來,,拿住玉,指著蕭華道,,“是你偷的,,你有何話說!”
衛(wèi)真對姑姑包庇蕭華也是看在眼里,,半邊嘴角笑了笑,,做勢要攔住衛(wèi)元,許夫子捋了捋了胡須,,再次搖了搖頭,。
“哈哈,你明目張膽地想訛詐我的玉,,還請衛(wèi)姐姐評理,?!笔捜A作揖道。
“姑姑,,這賊人偷了……”
衛(wèi)元剛要說話,,卻被衛(wèi)真按住:“姑姑,,想來華哥兒也是無心之舉,,不如放他回去吧?!?p> “呵呵……”衛(wèi)驚鴻不是太高興,,“前幾年,我與秦姐姐去觀音寺求了三塊開了光的玉觀音來,,分別給你三個戴著,。這三塊玉是一個師傅雕出來的,形狀是一樣的,?!?p> 衛(wèi)驚鴻說完,又朝著衛(wèi)元道,,“這本就是人家的玉,,上面還打著花結(jié),何來是你的,?”
“有三塊玉我是不知,,但這確是二表姐送我的不錯。諸位若是不信,,請與我一道去我家對質(zhì)吧,!”
“這,這,!可是我的玉呢,?”衛(wèi)元一看這花結(jié),還有這繩,,確實不是自己的,,可明明是自己放的,,“明明是在書婁里的,!定是你剛才藏身上了!”
“你什么時候放我書婁里的,?”蕭華趕緊問道,。
“上午?!毙l(wèi)元情急,,一個午字只念了一半,,趕緊停了下來,頓時面色耳赤,,“我沒放,,不是我放的!”
衛(wèi)真見他口不擇言,,要上前拉住他,,但一時沒拉住,反倒被他甩開,,許夫子見此,,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然后告辭走了,。
院子里鬧了這么大動靜,衛(wèi)劍帶著柳飛也趕了過來,。
“你栽贓我,?”
“沒,沒,?!?p> “那你是想訛我的玉嘍!”
衛(wèi)元趕緊給衛(wèi)驚鴻跪了下來:“姑姑,,我真沒有,,我真沒有。姑姑,,別趕我走……”
“衛(wèi)姐姐,,小子告辭了?!笔捜A見好就收,,不想讓衛(wèi)驚鴻太過難堪,以后還想繼續(xù)來請教呢,。
“衛(wèi)伯,,把他帶下去?!毙l(wèi)驚鴻指了指趴在地上的衛(wèi)元,,然后招呼蕭華,“隨我來,?!?p> 進了書房,秋月將他的書婁也提了進來,。
“唉,,衛(wèi)元這孩子如今已經(jīng)走岔了路,,看來是改不了!你也別往心里去,!”
衛(wèi)驚鴻神色低落,,叮囑道,“你也別和秦姐姐說,,要是讓她知道了,,怕是得來拆了我的院子?!?p> “衛(wèi)姐姐,,小子明白?!比羰乔丶t玉發(fā)了脾氣,,怕是這青竹別院有的鬧騰。
“以后,,你不必去私塾找許先生了,,來我書房,也少些與他們打交道,。那些問題我與你解答也是一樣,。”衛(wèi)驚鴻又道,。
蕭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以為她是要趕自己走,無奈作揖:“小子多借些書回去看一看也成,?!?p> “別多想,我的八股文章雖然差了些,,但教你還是綽綽有余的,。”
衛(wèi)驚鴻見他有些不信,,從書婁里找出一份書稿,,正是他的問題集,三言兩語把他的問題一并答了,,深入淺出,,頭頭是道。
有許夫子的講解對照,,這水平不下于許夫子,!
原來她不僅會詩文,,在四書五經(jīng)一道,,也有不小的造詣,,這都源于其父衛(wèi)翰林。
衛(wèi)翰林因無子,,便把這女兒當兒子養(yǎng),,五歲啟蒙,七歲讀四書,,十歲讀五經(jīng),,十二歲就能寫出一篇八股文章來,她本就是天份極高,,記性又好,,這八股水平也是與日俱增。
后來衛(wèi)翰林受親戚牽連,,鋃鐺入獄,,被閹黨打成死牢,妻女罰入教坊司,。
而她進入教坊司后,,自從得了勢后,便將那些父親生前遺留之物一一收攏,,閑暇之余,,就會拿出來溫讀。
遺物中最多就是那些八股文章,,因此她這些年來,,對八股制藝也是極為善長,普通舉子都不一定能比的過她,。
只不過,,旁人只知其詩文,不知其制藝,,就算知道,,又有幾個士子愿意承認自己苦讀了十載的科舉水平不如一個風(fēng)塵女子?
現(xiàn)實中,,詩文是小道,,而八股才是大道。
“還請衛(wèi)姐姐指正,!”
蕭華這下總算信服,,想著這跟傳聞的不太一樣,但好像又記得殷風(fēng)起曾說她是八股的大家,,他之前聽的時候,,還以為是吹捧,此時趕緊躬身請教。
“哈哈,,以前你可老實的很,,不想現(xiàn)在不僅虛套了,人也是越來越聰明了,?!?p> 她意有所指,對于衛(wèi)元她是了解的,,既然他敢喊出來,,這玉肯定是放進了書婁里,而書婁里不僅沒有,,只有蕭華自己的玉,,想來這是他故意做的。
但她也不想去問這玉去了哪里,,一塊玉而已并不重要,,更重要的往往是顏面,若真讓他脫衣來查,,真這樣干,,不管他身上是不是真的有,反正秦紅玉非得跟她絕交不可,。
當然這事如果是秦紅玉來處理,,定然要查個水落石出,但她不會,,她的性子寬厚,,處處與人留一些情面,不管是衛(wèi)元的錯,,還是蕭華的錯,,不太會較真,不太在意錢財,。
當然她這個性子被秦紅玉稱為老好人,。
她也不想再去計較,笑道:“你的字還欠些火候,,差得遠了,!”
“衛(wèi)姐姐說得是!”蕭華皮笑肉不笑的接受批評,,這說話也太傷人了些,,他自認為已經(jīng)進步不小了。
“看來,,你是不服氣的,,我且寫篇與你瞧瞧,!”說罷,拾起書案上剛用過的毛筆,。
秋月跑了過來研墨,。
她蘸了墨,提筆揮毫,,趙體講究的就是運筆沉穩(wěn)果斷,,行筆如飛,,筆畫犀利,,卻又藏鋒不露,將他寫的文字抄了一遍,。
“研媚豐滿,,婉轉(zhuǎn)秀勁!”
蕭華將從羅勝那里學(xué)的詞用出來,,大贊道,,見這字寫的也不比字帖差到哪里,心里想著卻是,,自己無論如何也是練不到這個程度的,。
因為他是個實用主義者,不過是為科舉才練這個,,若是中了功名,,他大概率是不會再練了。
衛(wèi)驚鴻嫣然一笑,,遞過筆:“你練練看,。”
于是,,他一邊寫著,,她便在一旁教自己如何提筆收筆,如何用力穩(wěn)當,,又如何撇捺速行,。
他眼觀鼻,鼻觀心,,意守丹田,,穩(wěn)住心神不要被這香味轉(zhuǎn)移注意力,靜心按著她說的來做,,多少有些領(lǐng)悟,。
但許多要點,聽的懂,,但寫不出來,,筆不能表達大腦的想法,。
“略有進步,還須平日練習(xí),!”她說罷,,從書婁里將他平日習(xí)背的功課拿來瞧,不再看他,。
蕭華又練了一會,,衛(wèi)驚鴻獨自站在旁邊,秋月與她搬了個春凳過來,,她便坐在旁邊一頁頁的看著,。
“三郎,這四書可都學(xué)完了,?”衛(wèi)驚鴻問,。
“孟子正在讀,中庸還沒看,,其它的囫圇吞棗地記了一遍,,也都是懂個大概?!?p> “那也不錯了,,等后面全部學(xué)完,再背些范文,,多練一練八股,,已經(jīng)可以上考場了?!?p> “還請衛(wèi)姐姐教我,!”
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蕭華的準則就是三人行必有師,。
“你若不嫌棄,,我盡力教你便是,成與不成,,我亦不能保證,。”衛(wèi)驚鴻也表態(tài)道,,然后嫣然一笑,,意有所指,“可別亂說出去,?!?p> 這能跟秦紅玉講嗎?當然,,不能,!
不然非得鬧得他不安寧,。
“衛(wèi)姐姐放心,自然不亂說,?!?p> 蕭華高興如此:“我如今也是求學(xué)無門,衛(wèi)姐姐能幫我再好不過,!只要能講解經(jīng)義就成,,若是能講五經(jīng)那是最好不過!”
“我爹當年讀的是《春秋》,,我也只讀《春秋》,,其余四經(jīng),我不善長,?!毙l(wèi)驚鴻說,。
“那我便學(xué)《春秋》,,衛(wèi)先生在上,請受我一拜,!”蕭華趕緊將桌上的茶水拾起來,,重新遞給她。
羅勝師兄對五經(jīng)也是一知半解,,半吊子水平,,與其學(xué)《禮》不如先學(xué)《春秋》,蕭華也只得退而求其次,。
“切莫如此,。”衛(wèi)驚鴻捧腹一笑,,輕手將他扶起來,,“我當不起。以后還是稱我姐姐便是,?!?p> “姐姐在上,請受小弟一拜,?!?p> “哈哈哈,你倒是來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