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后,，他再次來到青竹別院,。

　　中午用飯的時候,，他謝絕了衛(wèi)驚鴻的共食,，還是跑到衛(wèi)劍那邊蹭飯,。

　　“衛(wèi)元那塊玉找著了,?！毙l(wèi)劍將飯菜端上飯桌,。

　　“是嗎,？”蕭華面色不動，咬了一口松軟的棗榚,，挺甜的,，“這糕挺好吃的?！?p>　　衛(wèi)劍其實審過衛(wèi)元,，確認是衛(wèi)元將那玉塞進了蕭華的書婁里，然后他帶秋月在那片地方重新找了找,，在石縫里找著了,。

　　衛(wèi)劍此時見他如此平靜，覺得他城府不淺,。

　　“哦,，這不沾了你的光么？”

　　衛(wèi)劍也拾起一塊吃著,，見蕭華有些不解地望來,，“這都是姑娘讓秋月送來的,，平時老頭子可吃不著！”

　　蕭華笑了笑,，不信他的鬼話,，這老頭子在青竹別院的地位可不低，他真要想吃,，還能吃不著,？

　　“之前不是說要趕衛(wèi)元走么？”蕭華吃完一塊,，抹了抹嘴角,。

　　這次的事，衛(wèi)元并沒有被趕走,，依舊在私塾里讀書,，他上午還看見了。

　　不過,，今天衛(wèi)元似乎在躲著他,，哪怕見著了，也是閃的遠遠的,，倒是衛(wèi)真待他客氣了許多,，甚至還要請他喝酒,，只是他不喜歡這人,，拒絕了。

　　想來衛(wèi)驚鴻親自教他,，算是補償他吧,，而且教的比許夫子還仔細，更關鍵的是她會講的時間更長一些,，內容更多一些,，見衛(wèi)姐姐待他如此用心，自己得了實惠,，他沒太在意,。

　　“姑娘就是心軟！”衛(wèi)劍嘆了口氣,，“以老頭子看,，把他哥倆都攆走才是正理！”

　　“哦,？為啥,？”蕭華問。

　　“唉,！”衛(wèi)劍嘆了口氣,，卻不言語了,，他也沒再追問。

　　持續(xù)到十月中旬,。

　　有衛(wèi)驚鴻單獨指導,，他的進度也是神速，一本孟子,，也學了大半,。

　　一個教的用心，一個學的上心,，二人相得益彰,。

　　再次來到青竹別院，用過午飯,，衛(wèi)伯問道：

　　“三郎吶,，聽說你學過賬冊？”

　　“學過一些,，怎了,？”蕭華咬著一顆曬干的紅棗，咬了一口,，除了有些硬,，還挺甜，就是口感不如鮮棗,。

　　“你可知那些個小子為何栽贓你,？”衛(wèi)劍突然低聲道。

　　“這里有什么說道,？”

　　蕭華也是一直沒想明白,，而且衛(wèi)驚鴻只口不提這些事，他也只求學,，也不想問,。

　　“因為你會查賬！”

　　衛(wèi)伯左右瞧了瞧,，然后回到屋里取了一個布包來,，打開里面是幾本賬冊。

　　“這是姑娘鋪子里的賬冊,，僅大半年,，鋪子里不僅沒有賺到錢，全部虧空,。早在幾月前,，姑娘就訓過衛(wèi)真。”

　　“這鋪子是衛(wèi)真管的,，他聽說你會查賬,，自然擔心害怕，生怕你瞧出不對來,。所以就想那個辦法將你趕走,。”

　　衛(wèi)劍笑道,，“不過,，他們的手段反來復去也就這幾招，別說是我們,，就是外人都知道他們德性,。”

　　“哦吼,，還是團伙做案,，我說呢！怎么配合那么默契,！那為何還留著他們,？”

　　“姑娘心軟吶，一見他們磕頭求饒的,，尋死上吊的,，總要給他們機會?！?p>　　蕭華拿起一本帳冊來,，翻了翻，若是平時,，他定不會管這些破事,，雖然明知道衛(wèi)伯有些利用他的意思,，但他還是有些意動,。

　　報復乃人之本性也。

　　“行,。我拿回去查查,。”他看有好幾本,，內容有點多,，一時兩會也看不完。

　　“這事,，別讓任何人知道,。”衛(wèi)伯欲言又止。

　　“衛(wèi)姐姐也不能說,？”蕭華見他說的鄭重,，有些意外，要是連衛(wèi)驚鴻都不能告知,，那這個活他還不一定敢接,。

　　“唉，秦姑娘與我們姑娘是要好的姐妹,，與你說也無妨,！這事還要從衛(wèi)真說起……”

　　原來衛(wèi)驚鴻有個生藥鋪子，給衛(wèi)真打了一年多,，不僅沒賺到錢,，還虧了許多來，而且虧的還不是小數(shù)目,，加上之前虧的,，里里外外虧了不下數(shù)千兩。

　　這生藥鋪是由衛(wèi)真親自管的,，這賬本是生藥鋪掌柜做的,，而衛(wèi)驚鴻又不懂賬，往年這賬本盤查都是由那些書生或是許先生來盤查的,。

　　今年許先生卻說這賬本里只有幾十兩的差錯,，并沒有什么大問題。

　　“衛(wèi)姐姐為何不請外人來查,？”如此大的出入,，傻子也知道有問題。

　　“家丑不想外揚,！姑娘不想鬧大,，就想這么算了！但俺衛(wèi)劍咽不下這口氣,，那衛(wèi)真,、衛(wèi)元，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姑娘給的,。這等昧良心的人,，我定要討回公道來！”

　　衛(wèi)伯原是個鏢師,，為師父報仇殺了仇人,，與衛(wèi)翰林是同族，衛(wèi)翰林念其是個講恩義的漢子,，就與他開脫出來，改名叫衛(wèi)劍。

　　自至,，衛(wèi)劍對衛(wèi)家極為忠心,，哪怕衛(wèi)翰林入獄，許多家仆趁機卷錢私逃,，都被他一一抓足斬了手腳,，將錢追了回來。

　　后來衛(wèi)驚鴻進入教坊司,，他便帶著妻子和女兒秋月一起來到龍浦投奔,，繼續(xù)與她當仆人。

　　正是有這樣的情份,，他雖是仆,，但衛(wèi)驚鴻極為尊重他。

　　而衛(wèi)驚鴻也怕他再做出殺人放火的事來,，一再叮囑他不要動手,，他素來聽衛(wèi)氏父女的話，既然答應她不傷人,，放棄了提劍去砍人追債的想法,。

　　而且年紀大了，也不如年輕時沖動了,，多少愿意想一想后果了,。

　　蕭華沉吟了會，想了想：“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賬本沒有核查的必要,！如果這個是他們做的假賬，明面上是很難找出錯漏的,?！?p>　　“為何？”衛(wèi)劍不解,。

　　“如果我猜測不錯,，每一筆都有單據(jù)對應，只要串通好,，你查無實證的,。按著這份賬本來查,，只能說明他們經(jīng)營不善,，導致虧損?！?p>　　“就比如這處,，因伙計收藥不及時，曬藥時淋了雨，許多藥材變霉,，只得扔了,，這里面的數(shù)目還不小，從賬面是沒有問題的,。只要他們一口咬死,，你就查無實證。這伙計已經(jīng)被開了,，現(xiàn)在去哪找人來對質,。”

　　“還有這處,，從云滇進來的藥材半路被截了,，又是一筆不小的損失，這都是查無實證的,。因為你不可能找賊人給你對賬,。”

　　而且這時代的票據(jù)都是手寫的,，很難防偽,，只要買賣雙方串通好，這個賬本就查不清,。

　　“真拿這些直娘賊沒辦法,？三郎，你幫我想個法子,，這份恩情,，俺衛(wèi)劍日后必定報答?！?p>　　衛(wèi)劍以前只習武,，對這些識字的事不太感冒，后來哪怕識了字,，也只是能讀懂,，賬本肯定不會算，以他的性子,，能動手的就不動口,。

　　“辦法肯定是有的，不然誰還敢請掌柜,？這樣的大貪不可能是一個人做的,，一般都是集體做案?！?p>　　“一是報官,，一頓板子一打,，一個鋪子里掌柜伙計們總有膽小的，找到突破口,，再往掌柜身上攀咬,，到時候掌柜也得招，掌柜招了,，那就好辦了,。真正管事的人也跑不了，都是一條繩上的,。不交代徹底休想活著出來,。”

　　衙門里就是普通人家的閻王殿,。

　　“殷姐姐與承天府有些關系,，只要這群人有問題，就沒有審不出來的,?！?p>　　蕭華說了秦紅玉有一次掌柜貪的狠了，拒不承認,，便是用的這招,，管用，就是打點官府,，成本不低,，但與這個虧損來說，還是賺的,。

　　“這個法子使不了,，姑娘不肯報官，不然我早八百年把這群鳥人給抓了,?！毙l(wèi)劍舉著旱煙槍，連抽了幾口,，吐出一團團的煙霧來,。

　　“其實還有一個，只是這法子兇險的狠,?！?p>　　“啥，只管說來,。放心,，你衛(wèi)伯是個真漢子，一個唾沫一個釘,，若是出了事,，都是我一個人干的,，與旁人無關,?！?p>　　衛(wèi)劍拍了拍胸脯。

　　蕭華笑了笑：“不至于,。只要操作得當，風險沒那么大,?！?p>　　“上次，我們報官抓的那些個掌柜伙計,，別看平時都兇狠的很,，真正遇到更狠的，板子一打,，大刑一上,，什么都得招，到時候口供一寫,，白紙黑字按個手印,，鐵證如山?！?p>　　“當然得讓他們說實情,，不要瞎編，有了口供,，就算有了要挾,，然后再去拿直接的證據(jù)，比如真正的賬本,，以及真正的單據(jù)什么的。等到了這個時候,，他們的生死已經(jīng)不是他們自個說了算,！”

　　衛(wèi)劍聽著若有所思，嘿嘿一笑：“三郎,，說細一點,。”

　　“就說上次我去農(nóng)莊里查賬,，買賣雙方勾結，最后出來一股流民,，直接偷襲我,，差點把我打死,。”

　　“如今這世道亂了,，處處都是亂民,，想來,，這人要是倒霉了遇到個亂民也是正常的事,，就連府衙都懶得管，要知道二表姐可沒給府衙里少打點,，就這人家都不愿意管,。”

　　“這法子,，我看行,。”衛(wèi)劍立馬會意,，點了點頭,，一拍大腿，轉而又擔心道,，“他們若是咬死不肯說怎么辦,？”

　　“哈哈哈，衛(wèi)伯,，這世上真正的硬漢子沒有幾個,！”

　　“就算有，那也有辦法,，是人總有弱點,，比如：他的妻小，或是他在乎的其他人,，或者是一件東西。當然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有些沒底線！”

　　其實衛(wèi)劍早就有把這群人給綁了的打算,，但讓他綁人是會的,，可是綁來后該怎么做呢？

　　殺了他們,，還是砍了他們的手腳,？

　　而衛(wèi)驚鴻也怕他做出出格的事來，一再叮囑他別動手。

　　衛(wèi)劍將煙桿子一放,，眼前一亮,，只嚇人，不傷人,，整個口供,，這倒不難，還不違逆姑娘的意思,，裂了裂嘴,，笑首向他抱了抱拳,。

　　當然他理解的不傷人,，是斬人手腳。

　　這事的實施蕭華是不會參與的,，成與不成,，皆在衛(wèi)劍自己,。

　　離開青竹別院時,，衛(wèi)劍來送他,，他見衛(wèi)劍如此殷勤,，便多說了兩句,，指了指竹山。

　　“衛(wèi)伯,，要想進山抓老虎，往往不能先去抓虎,，得先調虎離山，然后將山里的為虎作倀的都抓住,，拿到證據(jù)，然后再設下陷阱,，等老虎歸山之日,，就是收網(wǎng)之時,。”

　　“哈哈,，三郎大恩不謝,！”

　　其實那賬本的事，早在上月就有了,，衛(wèi)劍一直隱忍不發(fā)，只因這事不好讓外人插手,，也信不過,。

　　當初只所以那么爽快答應教他學劍,，衛(wèi)劍就是存了這個想法,，想借機與他親近,，觀察蕭華這人是不是靠的住，因此一直不敢聲張,。

　　見他年紀雖然小,，但說話做事很穩(wěn)，而且他姐姐與自家姑娘是姐妹,，想來是站在一條船上的，直到今日才將這事說出來,，讓他幫忙查查賬，順帶出出主意,。

　　過了幾日，等到蕭華再次來到青竹別院時,。

　　衛(wèi)伯早早迎了過來。

　　“三郎,，來啦?！毙l(wèi)伯悄悄地招呼他進去，給他遞了個眼神，“三郎,，可是餓了，不如到我那里先吃些,，再去讀書不遲,！”

　　他笑了笑,，看了一眼衛(wèi)伯：“早上是沒吃飽，走,。”

　　來到衛(wèi)劍的小院子,。

　　“就在這棗樹下吧,。”蕭華不想往屋里去,，見柳飛就在不遠處練劍，此處視野開闊,。

　　“成，成,，你坐?！毙l(wèi)劍親自端了一份打鹵面。

　　衛(wèi)劍又掏出兩張紙來,，遞給蕭華,，這是兩份口供,，一個是生藥鋪掌柜的，另一個是伙計的,。

　　這上面的內容，都是掌柜交代自己如何在衛(wèi)真的指使下，一步步侵吞鋪子的,。

　　“費了我的一番周張，才將衛(wèi)真支走,。我趁那掌柜出來辦事的機會，把兩人給逮住了,，這掌柜是個慫貨，還不如那個伙計,，我一問，他什么都說了,。”

　　“衛(wèi)伯沒和衛(wèi)姐姐說么,？”蕭華花了點時間逐字看完，聽他講著,，只是笑笑。

　　“就這點東西,，頂多將他趕出門，但他們吞了姑娘這么多錢,，肯定是追不回來的?！?p>　　衛(wèi)伯了解衛(wèi)姑娘的性子，肯定會放衛(wèi)真一馬,，頂多趕他出門，與蕭華遞了杯熱茶：“還請三郎與老仆出個主意,。”

　　蕭華陷入沉思,，一是想怎么幫,，二是想繼續(xù)幫，會不會惹來衛(wèi)驚鴻的不快,，暗說拿到這份證據(jù)，已經(jīng)夠了,，對自己來說已經(jīng)夠用了，不用再看到那哥倆的嘴臉了,。

　　衛(wèi)劍見他沉吟不語，直接單膝跪了下來：“以后只要有用到俺衛(wèi)劍的,，招呼一聲,，刀山火海都去得！”

　　蕭華趕緊扶他起來：“衛(wèi)伯不必如此,，你與他們有如此仇恨,？”

　　衛(wèi)劍一聽頓時高興，趕緊說道：“那衛(wèi)真想納我女兒為妾,，姑娘當初與他約法三章,，等他中了秀才，等秋月滿了十五,，就答應他,，如今他早已經(jīng)中了秀才，再過幾月,，秋月可就十五了?！?p>　　“我哪肯將女兒給他,。三郎，你若肯幫我這次,，日后定報答與你,！”

　　蕭華有些疑惑：“既然都能把他趕出去，這婚事,，還能做數(shù),？”

　　“唉，這事不好說,，我們衛(wèi)氏都是講信用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吶,！”衛(wèi)劍嘆了口氣,。

　　“這衛(wèi)真如此不堪,，衛(wèi)姐姐怎么把秋月姐姐許給他？”蕭華有些不解,。

　　“唉,，早些年，他沒有中秀才前,，那自然是什么都好,，不僅讀書用功，待人接物也是極好,，對姑娘恭敬,，就連對我也是客氣的，真是個好人兒,，不然怎么允他,！”

　　“但自從他中了秀才，管了藥鋪,，這人就變了,，不僅宿醉不歸，還沾些胭脂味回來,，算是徹底變了個人,。對姑娘也是陽奉陰違，只是這小子鬼的很,，跟了他幾次,，都沒抓住他的錯漏來?！?p>　　衛(wèi)劍一說起來,，也是唉聲嘆氣：“這男的，就是不能有了錢和地位,，不然吶,，還不曉得他們怎么亂來！”

　　“哈哈哈,，衛(wèi)伯這可是把全天下的男人都罵了,！”蕭華笑了笑。

　　衛(wèi)劍自知失言,，抱了抱拳,，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