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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現(xiàn)代言情

長風映月

第三卷:朦朧月下月朦朧08

長風映月 可可以力更 4557 2021-10-08 11:37:59

  月兒做了很多夢,先是夢到自己決定與澹臺私奔,后又是密斯特鴻來問她周幼權傷勢,,她說周幼權已脫險,自己這回沒走也算值了,。密斯特鴻卻不無愧疚地說連累了她又陷在戎四爺手里,很是過意不去,,但她反而安慰說以后定然還會見面,。再一時是她向周幼權哭訴那些當姨太太的辛酸。再后來,,竟然夢見四爺坐在床邊,,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沉默糾結……她睡得昏昏沉沉,只模糊感到四爺說的是很重大的事情,,讓她震驚到無以復加,,然而夢境一時一變,前面的內容倏忽記不清了,。唯一還有印象的是四爺說“你若是沒被他們利用該多好,,我們之間便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p>  月兒醒來已是夜里十點多,。夢中的碎片都化為了疲憊,但她不愿躺在這里,,或者說,,不愿躺在戎長風的公館,于是掙扎著坐起來,。手上胳膊上的傷已經(jīng)被清理過,,吳媽守在床頭。

  “囝兒,,儂可醒了,!”

  月兒起來,看看房內沒有四爺,,說:“姆媽,,去叫四爺吧,有賬算賬,,有仇報仇,,這里我是斷不會再待著?!?p>  吳媽連忙過去掩上門,,嗔道:“儂到底想哪樣格?平平淡淡過日子不好伐,?”

  月兒苦笑:“姆媽,,真正的平淡,是生命中經(jīng)歷過轟轟烈烈,,才感悟到平淡的可貴,。而不是一生碌碌無為破罐子破摔,卻安慰自己平淡是真,。更何況我這不是平淡,,是茍且?!?p>  她說著也不要吳媽去喚四爺了,,她自己要去書房找他,。

  還沒走到門口,忽然副官來說四爺叫少奶奶過去問話,。吳媽聽出這是要大動干戈的架勢,,畢竟往常在家里四爺和少奶奶之間哪用得著副官煞有介事的傳話。

  吳媽戰(zhàn)戰(zhàn)兢兢,,月兒卻無所畏懼,,她徑直下樓了。

  進到書房后,,四爺一身戎裝坐在書桌后閉目養(yǎng)神,,不消睜眼便知她來了。

  “站那兒,?!彼臓敽孟裼刑煅垡话悖聝鹤叩轿莓斨?,就令她罰站,。

  月兒雖打定了主意,要么被攆出去要么被槍斃,,橫豎總歸要隨了自己不當姨太太的愿,,但見這架勢還是有些驀然發(fā)虛,隱隱覺得會有什么出乎預料的事情在等著,。

  “這些天都去了哪兒,,做了什么?”四爺睜開眼,,口氣介于公務與私事之間,。

  那套搞破鞋的說辭本來就是絕望情急下的胡說,四爺一怒之下沖動殺人倒罷了,,可若細問,,壓根破綻累累。月兒知道說多必然錯多,,便道:“能說的之前都已經(jīng)說了,,聽憑四爺處置?!?p>  四爺不置可否,,只拿出那張密斯特鴻的畫像:“你就是為了這個人跑的吧,這些天都是跟他在一起,?”

  月兒雖意外,,但也確實編不出一個搞破鞋的對家來叫四爺相信。既然這幅畫像亂入,索性不言聲,。四爺說啥就是啥,,默認就是了。

  “這個人姓誰名誰,,住哪兒,?”

  月兒不答。

  四爺冷笑:“以為不說話就能保住自己的姘頭,?周幼權,民國六年生人,,祖籍南京……”

  月兒心頭別地一跳,,猛地抬頭。既然連周幼權這個名字都曉得了,,那毫無疑問,,周幼權落入他手了。而自己剛才自作聰明默認了半晌,,等于全認在了周幼權身上,。

  年齡所限,月兒到底是慌了:“四,、四爺,,這畫像不是什么周幼權,是趙丹,,我看過他的電影,,隨手畫著頑的?!?p>  “忘了你四爺是干什么的了,?這些天你一直跟周幼權呆在JA區(qū)那幢洋房里,直到抓住你的那天早上還在一起,?!?p>  “不是的四爺,我跟周幼權素昧平生,,我只是碰巧救了他,,他受傷很重,做人總不能見死不救啊,,他跟這個畫沒關系,,更不是姘……頭啊?!?p>  月兒出逃這些天,,經(jīng)歷了這么多,雖說是變得決絕了,,但是還遠沒有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把無辜的人命拉進坑里的心腸,。周幼權因此喪命,,這個孽月兒可造不起。

  四爺陰沉著一張臉打量著月兒:“這個年月,,受槍傷的,,不是幫派就是逆黨,你見了非但不躲,,還上趕著照顧他,,現(xiàn)在又這么情切的袒護他,還說跟他素昧平生,?,!”

  月兒愣住。

  “周幼權還參加過澹臺主持的文學沙龍,,這世界上哪有這么巧的事,,你還敢說和他之間沒有茍且?,!”

  月兒百口莫辯,,此時突然有人敲門。

  來人是副官,??吹缴倌棠淘趫觯惫俚纳裆唤行┻t疑,,但四爺已經(jīng)問他有什么事,,他只好繞過少奶奶到四爺耳邊去耳語。

  月兒望著這一切,,心里直打鼓,,預感副官說的事情跟自己有關。

  四爺聽了一陣,,面無表情地盯著月兒,,命令副官:“大聲說?!?p>  副官一臉為難,,正遲疑間,四爺斥道:“這么漂亮的事情,,不能只臟我一個人的耳朵,。大聲說,讓少奶奶好好聽著,?!?p>  副官只好遵命,“周幼權已經(jīng)招了,確實跟少奶奶茍……”他想說茍且二字,,但覺得不妥,,只好跳過,“周幼權這兩天已經(jīng)四度昏迷了,,現(xiàn)在只求四爺讓他速死,。”

  月兒覺得轟的一聲腦仁炸了,。

  周幼權承認跟自己茍且,? 57號是什么地方,一頓刑罰下來,,哪個人能不被屈打成招,。

  自己之前喪失理智,一口咬定給四爺戴綠帽,,怎能料到最后竟落個如此荒謬的局面!

  “四爺,,周幼權他,,他當時傷得十分重,已經(jīng)快死了,!我在洋房里這些天,,跟守著一具會喘氣的尸體沒區(qū)別,怎么可能還跟他茍且呢,!而且,,而且他雖然參加過我?guī)熜值纳除垼晌規(guī)熜终J識的人不見得我就認識啊,,我前年才出來念書,,之前都是待在家里不出門的,怎么可能認識沙龍里的人呢,?!?p>  人命關天,月兒心里只剩下一件事,,就是不管用什么辦法,,一定要保住周幼權的命,哪怕是對四爺服軟,。

  “四爺,,儂不曉得月兒孤零零守著一個死人的時候心里多怕。伊當時都休克了,,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好幾次吾都以為那是個死人了,怕得要命。月兒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傷,,沒有藥,,吃也吃不飽,守著一個死人,,怕都要怕死了,,哪里還搞得出那些花邊事體。直到儂找到的那天早上,,伊才醒過來,,我倆連話都沒說過幾句的。四爺,,月兒要是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那個周幼權,,肯定是受不了刑罰才那樣說的,,四爺,他那時傷重得都瀕臨死亡了,,哪里還茍且得了啊,。月兒這次出逃實在是被金小姐撞怕了,四爺不替月兒做主,,月兒又心寒又氣不過,,這才說些胡話來氣四爺,四爺,,月兒知道錯了,,四爺……”

  四爺雖然不言語,但看上去眉目不那么冷沉了,。

  月兒繼續(xù):“月兒從小有姆媽,,后來長大了身邊又有四爺,幾時做過重活受過累啊,,可在外面這些天,,又病又累,還要燒水做飯照顧病人,,被火星燙得直哭,。”

  月兒說著把手上的燙傷伸給四爺看,,臉上居然真落了眼淚,,“離開四爺?shù)膸滋欤窃聝洪L這么大過得最苦的日子,,儂看月兒都累瘦了,,嗚嗚四爺啊,,月兒……可想四爺了……”

  那天要四爺槍斃自己的是她,如今跟四爺撒嬌哭訴的還是她,,可為了救周幼權,,她顧不得臉皮了。

  四爺也確實沒計較這些,,月兒說的那些真真假假的話,,他才不會拆穿!

  其實月兒尚在昏迷中時,,四爺就已經(jīng)把事情搞了個清楚,。那個周幼權,恰如月兒所言,,傷得如瀕死之人,,月兒也是剛出了車禍病病歪歪,這樣的兩個人搞哪門子的破鞋,。至于周幼權參加過澹臺的沙龍,,那不過是四爺信口胡謅拿來詐月兒的。甚至連周幼權,,現(xiàn)在也壓根不在57號,,周氏家族有點特殊背景,他這邊下午剛剛把人抓獲,,未出半個時辰,南京就發(fā)來了急電,,要求放人,,具體周家什么來頭他現(xiàn)在還沒弄清,但在月兒這里做個順水人情剛剛好,。

  可四爺必須把戲做足全套,,因為月兒已經(jīng)到了寧死也不想再回到他身邊的地步,雖然被強行帶回,,但如果就此僵持下去,,將來怕是越來越僵徹底成仇。而四爺若是主動哄勸求和,,且不說自己會陷入被動,,效果會不會適得其反都很難講。所以,,只有讓月兒自己主動求和才是修復關系的上策,。

  四爺明白,月兒經(jīng)歷了外面的幾天,,人已經(jīng)變了,,回到跟過去一樣是絕無可能,。他要的就是月兒表面上的回歸,只要表面上和好了,,再哄著哄著就真的好了,。至于感情,兩個人天天在一起,,總有她死心塌地歸順的那天,。

  天黑了,月兒心猿意馬的用了晚飯,,就在臥房里出神,。這一天如同過山車,本來想讓四爺對自己或殺或攆,,結果為了周幼權變成了她向四爺發(fā)愿立誓表忠心,。命運可能真就是個笑話。

  四爺進來了,,許是在旁屋洗過了澡,,披著一件黑緞面睡袍,腰帶松松地拖著,,蹙眉抽著煙進來,。

  雖然月兒剛才那番哭訴撒嬌,四爺就坡下驢表示相信月兒跟周幼權是清白的,,但事情還沒有完全過去,。

  “這張畫到底是誰?”四爺拿著密斯特鴻的像問月兒,。

  “趙丹,。”月兒一口咬定,。

  “嗬,,趙丹?!壁w丹和這個眉深目邃的長相差著十萬八千里,。

  四爺也不往下問,也不威脅,。靜靜地抽他的雪茄,。

  他閑庭信步的時候往往是大開殺戒的時候,月兒緊張了,,“四爺,,周幼權能不能放了?”

  “這不需要你過問,!他是逆黨分子你知道不知道,!”他說著摁滅雪茄,。

  月兒難辨他臉色,試探著說:“四爺,,現(xiàn)在有許多學生以為參加革命或者黨派就是一種愛國,,其實至多就是發(fā)發(fā)傳單喊喊口號,根本就談不上fd,,更何況周幼權他才十幾歲……”

  四爺看著她,,看得她膽怯,但如果不辯解,,周幼權二罪并罰,,不曉得要被四爺怎樣凌遲。

  “四爺,,雖然我?guī)土酥苡讬?,但反過來說,這些日子要不是有他,,要不是有他住的那個地方,,我四處漂泊,恐怕早就……恐怕遇上拆白黨都是輕的,。其實我倆是互救了的,,而且,我雖然不是什么貞潔烈女,,但這種操守我還是有的,,我……”

  “你過來!”四爺打斷了她,。

  她一愣,。

  “過來!”

  她不想過去,,不想和四爺在一起,但此時她是在求情,,有什么主動權,。

  她不情愿地過去了,四爺說:“打開梳妝臺下邊那扇門,?!薄?p>  月兒不解,,但她只好照做,,打開那扇門后,里邊原本放著她的一只梳頭匣子,,現(xiàn)在卻是一只醫(yī)藥箱,。

  “別愣著了,,拿出來?!痹聝哼@時才聽出,,四爺?shù)穆曇艟谷挥悬c虛弱,他正拉開睡袍領,,露出胸口,。那里用紗布嚴嚴實實地包扎著,有血正從紗布隱隱滲出,。

  月兒一怔,。

  “別吱聲,換藥,?!彼臓旓@然在忍著,他換了一個方便月兒拆紗布的角度重新坐了,。

  月兒也不再多問了,,她平日里凡事都無可無不可的樣子,但真正做起事情來,,腦筋和手腳都相當伶俐,。

  紗布很快打開了,血肉模糊,,傷口明顯是槍傷,,而且距離心臟不足二公分,危險至極,。

  “什么時候傷的,?”她迅速換藥。

  “三天前,?!?p>  但月兒看出傷口沒有經(jīng)過專業(yè)處置,或者說也是專業(yè)處置過的,,但……

  “誰取的彈頭,,為什么這樣潦草?”

  “我自己,!”

  月兒意外,,以至于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月兒,,四爺差點就見不到你,!”這一句,他說得輕,,眼中卻動了情,。

  原來,,月兒出走的這些天,四爺不僅派出大量兵力四處設卡巡邏,,有時候他自己也會著便衣獨自去黑渡口或者其他三教九流之地,,不分白天黑夜,說走就走,,而這個傷就是三天前的后半夜在青浦附近的野渡口被打了黑槍,。

  好在后來脫身了,但他不能告訴屬下,,否則就算羅副官不能強行將他送往醫(yī)院,,也會被聞訊而來的母親送往醫(yī)院,但月兒找不到他怎么能離開崗位,,任何人他都信不過,,因為任何人都認為只不過是個姨太太,犯得上下大力氣找嗎,?

  所以他脫險后沒有回57號,,而是趁聽差老媽子不注意潛回公館,自己咬牙取出子彈并進行了包扎……

  四爺把這個過程講得輕描淡寫,,但月兒心里卻五味雜陳,。

  “月兒,如果不是四爺太金貴你,,這次我是絕繞不過姓周那小子的,!”

  月兒聽出某種通融之意,這時傷口恰包扎好了,,四爺按著傷口坐直,。月兒眼目光光地看著他,等他的下文,,果然,,四爺說:“我把他放了?!?p>  月兒松了一口氣,。

  四爺忽然抬起她的下巴:“不過你得答應我,你倆絕不可以再見面,!這也是我和他父親的約法三章!”

  月兒:“一定勿會,?!?p>  “那你放心吧,他們現(xiàn)在差不多已經(jīng)登船了,,我讓廖生送他們上碼頭的,?!?p>  四爺捂著傷口欲上床,月兒連忙替他撩開錦被,,四爺知道月兒可以消停一些日子了,。

  月兒緩慢地整理著藥箱,心里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又回到那個香噴噴,、軟綿綿的姨太太生活了。不知何年何月能逃脫,,但她總歸是要逃的,,她反省自己此次其實是莽撞的,其實是完全沒有籌劃周全的,,還是太沖動了,,還是太年輕了,吃一塹長一智,,她知道下一次她會長大的,。

  藥箱子放回梳妝臺下邊后,她去撿落在床角的紗團,,忽然被一只大手就壟在了懷里,。

  “村孩子,傻,!自己傷的那么厲害,,干嘛把藥都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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