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如此年代
近距離被卞文頡蹂躪自己的耳朵,?還是算了吧,。
費景庭天生五音不全,可起碼得鑒賞能力還是有的,。這會兒跑過去湊熱鬧,純粹是自己找罪受,。
眼見聊得差不多了,,費景庭便提出告辭,。卞先生起身相送,從書房里出來,,驚動了彈鋼琴的卞文頡,,后來就連卞夫人也出來相送。
辭別卞家人,,費景庭覺得此行收獲滿滿,,便騎著自行車回返自家。
他這邊走了,,卞先生與其夫人卻湊在一旁低聲聊了起來,。
卞夫人擠眉弄眼道:“你覺得費老師如何?”
“什么如何,?”
“嘖,,別裝傻,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p> 卞先生皺眉道:“這八字還沒一撇呢,我看文頡對費老師沒什么特別的意思,?;蛟S文頡還小,要不過兩年再說,?”
“哪里等得了那么久,?”卞夫人眉毛一豎,提高聲調(diào)道:“文頡都十七了,,轉(zhuǎn)眼就成了老姑娘,,我像她這么大的時候早就嫁了你。這費老師文質(zhì)彬彬,,喝過洋墨水,,接人待物有禮有節(jié),最重要的是有本事,。若文頡嫁了他,,婚后日子肯定好過?!?p>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卞先生有所顧慮,,說道:“是不是不太好,?這師生之間……傳出去怕是有損名聲?!?p> “什么師生,?又不是老年間那種師生,,如今是新社會了。再說人家費先生只是暫時代課,,等北辰大學(xué)開了學(xué),,人家還是要去大學(xué)教書的,?!?p> 卞先生被磨得沒辦法,只好說道:“那就順其自然吧……全看文頡自己的意思,?!?p> “聽她的意思?那傻丫頭能有什么主見,?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誒,?你這就不對了,,剛才還說是新社會,怎么又講父母之命那一套了,?”
卞夫人道:“哼,,甭管到什么時候,這婚事都得父母同意了才行,。算了,,跟你說了也是白說,我回頭問問文頡是什么意思,?!?p> ………………………………
費景庭回到家中,隔著院墻便聽見隱隱的音樂聲從自己房間里傳來,。
打開院門,,就瞧見自己的屋子里亮著燈,一道瘦小的剪影映在窗簾上,,蹦蹦跳跳,,比比劃劃,也不知在擺弄些什么,。
費景庭推車進(jìn)院,,鎖了車,剛一開房門,,便聽見合聲嘟囔道:“……三叔家里霹靂撲棱殺大ne啊,、二舅媽正把那個野菜zai、四大爺把豬腦瓜子喀嚓锃亮啊,、丈母娘把小雞兒禿嚕漂白兒,!”
費景庭:“……”
話說仿留聲機藍(lán)牙音箱里有這曲子嗎,?為什么費景庭從沒聽過?
“你這是干嘛呢,?”費景庭忍不住開口問道,。
“啊,?你回來啦,!”符蕓昭蹦得一腦門子汗,隨手用袖子擦拭著,,驚奇地說道:“你這留聲機好奇怪,,里面的曲子我都沒聽過。還有這段也不知是什么,,聽著很好玩,,我按這個就能反復(fù)聽?!?p> 費景庭過去瞧了半晌,,這才算搞清楚。原來這音箱自帶SD卡,,沒連手機,,自然就播放SD卡里的內(nèi)容。
至于符蕓昭說得按鍵,,貌似是單曲循環(huán),。
費景庭一陣無語,心道,,這系統(tǒng)真不靠譜,,怎么給個音箱里頭還自帶SD卡的?他翻了翻曲目,,《探清水河》,、《大五更》、《山坡羊》,,還有亂七八糟的各類小調(diào),、二人轉(zhuǎn),總算沒有太超越時代的曲子,。
這要是放個嗨曲出來,,估計費景庭就解釋不清楚啦。
他長出一口氣,,轉(zhuǎn)身就見符蕓昭惴惴不安地定在那里,,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我就碰了下,然后它自己就開始唱歌,。我沒弄壞吧,?”
“沒有,,回頭我教教你怎么用,以后自己在家放曲子,,一定要小點聲,,別吵到鄰居?!?p> “哦,,我知道啦?!?p> 她湊過來嗅了嗅,,隨即退開老遠(yuǎn):“你喝酒了,,好難聞,!”
“呵,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嗯,,那我回去啦,。”符蕓昭沒心沒肺地往外走,,嘴里還念叨著:“三叔家里霹靂撲棱殺大鵝啊……”
費景庭捂著臉不忍直視,,好半晌,又笑出聲來,。這小姑娘古靈精怪,,又有一些小狡黠,卻沒想到偶爾還會蠢萌蠢萌的,。
今天沉迷行拳,,筋骨舒展得通透,又喝了些酒,,費景庭身體疲乏,,草草洗漱一番便沉沉睡去。
翌日清早簽到,,這次系統(tǒng)給了一個菠蘿,。
費景庭暗自腹誹,難道系統(tǒng)是覺得他缺乏維生素C,,所以才不遺余力的給他各種水果,?
沒琢磨出什么結(jié)果,問系統(tǒng)也不答,,費景庭便只能接受,。起身洗漱,,照例出去買了早餐回來。
這次敲隔壁門,,小白蛇沒出來擋道,,也不知是外出捕食了,還是一早就回來了,。
符蕓昭揉著眼睛來開門,,生意略有些沙啞道:“今早吃什么啊,?”
“油條,、豆腐腦……咦,你嗓子怎么啞了,?”
符蕓昭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小白白說我晚上說了一宿的夢話,。”
“哈,?”費景庭眨眨眼,,腦子里有畫面了……符蕓昭裹在被子里,念叨了一宿的‘殺大鵝’……
這是被魔音灌耳了吧,?
費景庭失聲大笑不已,,惹得符蕓昭惱羞成怒,一早上沒給費景庭好臉色,。
今日要給陳攖寧夫婦送行,,費景庭沒工夫理會小姑娘的心情,吃過早飯便急匆匆出了門,。一路騎行到碼頭,,等了片刻便瞧見陳攖寧夫婦二人從黃包車上走了下來。
“陳道友,!”
“費道友……哎,,這是何必?昨日已經(jīng)踐行,,我們夫婦又不是一去不復(fù)返,,費道友太客套了?!?p> “此言差矣,,我這次是來給陳道友打氣,這道協(xié)與道刊,,可全都仰仗陳道友之力,。”
陳攖寧笑道:“我看費道友是無心俗事,所以才將這些事一股腦的推在我身上,?!?p> “知我者元祥兄也?!?p> 三人都笑了,,過了片刻黃明睿也來了。
四個人說了一番,,陳攖寧猛的一拍腦袋:“哎呀,,險些忘了答應(yīng)費道友的拳譜?!?p> 說罷,,他從行囊里找出一卷文稿,那文稿有文字,、有圖例,,圖上還有真氣運行路線,顯然是用了心的,。
費景庭手下文稿,,當(dāng)即抱拳謝道:“謝過元祥兄了,?!?p> “你我同道,就不要說這些客氣話了,?!?p> 有碼頭工作人員提著個鐵皮喇叭催促旅客登船,陳攖寧便道:“行了,,我們夫婦這便上船了,,咱們他日再聚!”
“好,,我與景庭在津門靜候賢伉儷,!”
揮手告別,直到輪船開走,,費景庭與黃明睿這才回返,。
聊了幾句,偷眼瞥見黃明睿似乎心情不錯,,費景庭便問道:“明睿兄,,瞧你滿面紅光,可是遇到什么好事兒了,?”
“托福托福,,倒是有一件喜事……我那二姨太又有了身子。”
這倒是一件喜事,。別看黃胖子娶了好幾房姨太太,,可這家伙癡迷修道,后來干脆搬到天妃宮的靜室里,,常年守全真戒律,,連自家老婆都不碰了。
所以雖然姨太太不少,,可黃明睿這么大年紀(jì)也只育有一子二女,。如今二姨太有了身孕,子嗣綿延,,自然是好事一樁,。
費景庭故意揶揄道:“明睿兄,你確定是好事,?你這常年住在天妃宮,,你那二姨太……”
黃明睿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貓,當(dāng)即炸毛道:“我老早就搬回家啦,!好你個費景庭,,敢拿此事打趣,且吃我一掌,!”
一掌拍過來,,沒用什么力氣,費景庭卻條件反射一般卸下力道,,身子一閃,,黃明睿一個站立不穩(wěn),搶出去好幾步,,差一點跌倒,。
“誒?你這就活學(xué)活用啦,?”
費景庭拱手道:“承讓,。明睿兄不妨再試試?!?p> 黃明睿頓時郁悶了,。此前他只當(dāng)自己沒有名師指點,所以修行才難以寸進(jìn)?,F(xiàn)在見費景庭不過一日之間就將太和拳活學(xué)活用,,頓時便知道自己資質(zhì)比之費景庭那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
心中哀嘆,,運氣不如人,,資質(zhì)也不如人,那還修個什么道?
費景庭騎車來的,,黃明睿則是坐著自家馬車過來,,二人出了碼頭,打趣幾句便各自回返,。
費景庭騎著車正好路過北洋大學(xué)門口,,老遠(yuǎn)便瞧見有一青年踩在凳子上振臂高呼,周遭聚攏了不少學(xué)生與民眾,,待那青年高呼過后,,一眾人等紛紛高呼。
“外爭主權(quán),、內(nèi)除國賊,!”
“外爭主權(quán)、內(nèi)除國賊,!”
費景庭停車觀望了一陣,,便有青年學(xué)生將一份傳單遞過來,那青年激昂道:“先生請看一下,,日人圖謀我膠澳,,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還請為國家主權(quán)盡一份力,!”
接過傳單,費景庭看著那青年學(xué)生又轉(zhuǎn)向其他路人,。
口號聲,,聲聲入耳??陕犜谫M景庭耳中卻無比刺耳,生在一個世紀(jì)后的他,,理解學(xué)生們的憤怒,,卻又總覺得拿雞蛋碰石頭不太對。
左思右想也沒什么好辦法,,只好暗下決心,,待日后總要出面維護(hù)一番。
看著校門口那些圍觀的洋鬼子,,費景庭心下悲哀,,這年頭還真是外無主權(quán)、內(nèi)有國賊啊,。真不知道那些迷戀這個時代的家伙到底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