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拔營,,給圣女的華攆套上獨角獸就花了半個時辰,。
易七月一手環(huán)抱著長槍一手捂嘴打著哈欠,,聽他打了一早上哈欠的阿文很是不滿,,“都睡一宿了怎么還犯困?”
“人嘛,,總是越睡越困......”易七月說著又是一個哈欠,,“不帶著華攆還好說,,按著華攆的行進速度,咱今天真的能趕到北都城,?”
路過的阿冬笑話他:“可憐的易七月,,天天跟著小部隊行動第一次被編到主軍里,瞧你那沒見識的樣,!”
易七月回嘴道:“跟著哪支隊伍又不是我能說了算,,你跟過主軍你厲害行了吧!,!”
阿冬笑嘻嘻地跑去牽馬,。
易七月又轉(zhuǎn)向阿文,“阿文,,你以前一直屬于主軍編制,,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
阿文從穿梭的人影間看了眼不遠處已經(jīng)套好韁繩的獨角獸,,說道:“馬上你就知道了,。”
他的話音剛落,,生出雙翼的獨角獸拉著華攆從營地中央騰空而起,,宛若一道流光瞬間消失在北方的天際。
易七月愣了好一會才喃喃道:“那不是前幾天拉車的白馬吧......”
“當然不是,,那是真正的獨角獸,,只有在需要趕路的時候,殿下才會允許使用的神獸,?!卑⑽慕忉尩?。
易七月還欲再問,,被隊長狠狠拍了一下腦袋,“還在這磨磨蹭蹭的,,快點出發(fā)了?。?!”
易七月生生憋回滿腹疑問,。
他的確沒見識。
沒有華攆的大軍行進速度快了兩倍不止,,入夜前便趕到了北都城,。
北都城完全是一座為戰(zhàn)爭而修建的城,守護著連接人族和鬼狼族唯一的通道——神谷橋,,顧名思義,,有一處深淵名為神谷,,割裂了兩片土地,裂谷之上不知為何人族和鬼狼族皆無法以任何方式越過,,唯一能通過的地方,,是一座不知什么時候不知是誰建造的異常堅實的石橋,故名神谷橋,。
人不毀這座橋,,因為人想過去鏟除鬼狼族;鬼狼族不毀這座橋,,因為他們想過來占領人類的土地,。
兩不傷,兩不理,,故而在兵士中,,也常常開玩笑將這座橋稱為不理橋。
如今人族強盛,,又借助神谷橋的地勢特點,,牢牢守著北都城,每年冬日雖往北境增兵,,近兩年日子倒也過得舒坦,,偶爾過橋清清越過疏湖的雜兵,日復一日,,不思進取,,等待著春暖花開班師回朝之日。
易七月兩年前剛?cè)胛闀r是隨一個小隊來的北都城,,后來就直接被派出去清理神谷那頭的散兵,,沒怎么在城里待過,只聽過圣女殿下的大名,,可別說一睹殿下真顏,,即便是傳說中的華攆,他從前也沒福氣見到,。
這次好不容易調(diào)進武華神將的直屬兵系,,恰好他又擔任今年赴北的主帥,易七月才有機會跟著大軍行進,。
見到華攆他已經(jīng)很開心了,,一路幻想著到北都城后說不定有機會見到圣女本人,可惜腳程如何能與獨角獸美麗的雙翼相比較,,他們進城時,,圣女殿下早已住進城中央專門修建的圣女府,哪里能有他見到的機會,。
易七月氣到跺腳,,阿文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甚至猶豫該不該告訴他昨晚因為替他值夜,他見到了殿下本人這件事,。
看他氣得晚飯都只吃了一半,,阿文決定還是不告訴他為妙。
在北都城休整兩天后,,阿文和易七月所在的小隊被派出越過神谷橋,,與原駐守疏湖畔的守軍交接。
北都城和鬼狼族生活的區(qū)域之間,,除了神谷,,還隔了一片巨大的湖,名為疏湖,。雖以湖為名,,卻是寬闊悠長,長到無人知其從何處來,、流往何處去,。由北都城前往疏湖,中間還有一片泥沼,,若非冬日寒冰封湖,,輕易不得過。兩族故而隔湖相望,,湖面冰封之日,,就是戰(zhàn)爭開啟之時。
往年阿文也經(jīng)常加入疏湖邊守衛(wèi)望風的輪值隊伍,,易七月則是第一次輪著這種好事,,從前只有四處奔波索敵的份,疏湖遼闊,,雖然鬼狼族的船工和水性一向落后,,誰也說不好會有以各種奇特手段渡湖的鬼狼。
能不能找到敵人攢下軍功是一回事,,至少北境秋冬干燥刺骨的寒風,,真不是一般人能輕易抗下的。
疏湖邊望風就不一樣了,,帳篷一向搭的結(jié)實,寒風吹不進,,火堆一架肥羊一烤,,順便看兩眼疏湖上有沒有奇怪的動靜即可,比留在北都城還要自在許多,。
小隊本計劃在日出時啟程,,不到午時便能趕到疏湖邊營地,,不知怎的隊長樸余遲遲不到,等的一眾人心煩意亂,,馬蹄下?lián)P起一層一層的灰,。
等到他終于回來,隊伍順利出發(fā),,只是隊末多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樸余的不滿和憤怒都掛在臉上,走了沒多遠大家都知道了馬車里的人,,是他們尊貴的圣女殿下,。
為什么圣女殿下要跟著去疏湖?
別說現(xiàn)在沒有戰(zhàn)爭,,即便是有,,不到半日路程的疏湖岸也從不需要圣女親自到場。
武華神將看著站在面前的穹曦,,除了疑惑還是疑惑,,“殿下,疏湖未至冰封期,,鬼狼族還未過湖,,即便有些零散的敵人,也是士卒們可以應付的,,您沒有必要前往,。”
“將軍,,我只需要一個車夫,,日常起居我會自己負責,原駐軍明日才會撤回,,新駐軍只要日落前趕到疏湖即可,,帶上我不會有任何影響?!瘪逢貓猿值?。
“屬下還是不能答應,就算沒有鬼狼族的威脅,,荒野之上野獸也不少,,屬下不能讓殿下有任何一點置于危險的可能?!蔽淙A也很堅決,。
穹曦微揚起下巴,添了幾分氣勢,,“武華將軍,,如果你不能答應我的請求,,我想,這也可以是一道命令,,你難道要抗命嗎,?”
武華在心里嘆了口氣,低頭拱手,,“一切聽從殿下安排,。”
就像穹曦說的,,他不能抗命,,他不敢抗命,他只是一個二級神將,,而穹曦是大周最尊貴的圣女,,人族唯一存活的送靈師。
《人界書》中說,,鬼狼會吃人,。
更準確的解釋是,鬼狼依靠吞食人的肉體,,來吞噬人的靈魂,,借著吸收人的靈魂而使自己變得強大。
沒有人知道靈魂到底是怎樣一個存在,,但從人與鬼狼對立開始,,就有很多人眼睜睜的看著鬼狼將自己死去的同伴一口一口啃食,再以較原來數(shù)十倍的力量繼續(xù)殘殺,。
戰(zhàn)爭已經(jīng)很可怕了,,噬人為己用的鬼狼更是將普通的恐懼無限放大,沒有幾個人能承受這一切,。
于是便有了送靈師的出現(xiàn),。
人死后靈魂會在尸體上停留七日,七日后會自行找到輪回之路從而離開這個世界,。
送靈師所做的,,就是這七天里不給鬼狼族吞噬靈魂的機會。
他們身負特殊血脈,,能將死者的靈魂暫時引渡到自己身邊,,給靈魂一個暫時的指引和居所,不必借助肉體的束縛才能維持靈魂完整不消散,。
引靈之后再行送靈,,以送靈師為媒介將亡者送去輪回,踏上能讓他們安息的道路,。
鬼狼從不碰沒有靈魂的尸體,,這樣的尸體不僅對他們力量的增長沒有價值,反而有害,,如此方能保住死去將士的遺體不被破壞,,才讓戰(zhàn)爭能夠以正常的方式繼續(xù)下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易七月是很幸運的,,他從前所在的隊伍常負責清繳疏湖沿岸遙遠處偶爾散落的鬼狼士兵,,皆是碾壓式的清繳,即便己方有所損傷,,也輪不到鬼狼來侮辱遺體,,戰(zhàn)斗結(jié)束再將遺體運回火化,在北都城郊外或者送回故鄉(xiāng)安葬,。故而他沒見過鬼狼吃人的樣子,,所有的害怕與恐懼,都來自別人口中,。
事情經(jīng)過轉(zhuǎn)述,,程度總是會弱化許多。
易七月渴望了解,,又及時按住自己可怕的想法,。
他看著若無其事騎馬趕路的阿文,又扭頭看了看后方緊跟的馬車,,喊了他一聲“阿文,!”
阿文偏頭看他,“怎么了,?”
“你說殿下為什么要跟著去?。俊?p> “這種事我哪里能知道,?!?p> “猜猜嘛!”
“猜不到,?!?p> “那你說我是不是有機會見到殿下了?”
“能吧,,營地就二十幾個人,,殿下似乎也沒帶自己侍女護衛(wèi)的樣子,總不能一直待著馬車里,。你對殿下是不是過于好奇了,?可別做出什么越矩的事!”阿文突然揚聲警告道。
易七月十分無奈,,“你想什么呢,,我就是看大家對殿下都那么敬重,只有我沒接受過殿下的恩賜,?!?p> 不知從何時起,大陸上的送靈師越來越少,,最后變?yōu)橐幻}單傳,,僅剩的一位送靈師自然成為了人族最尊貴的存在,無論朝代如何更替,,送靈師的地位是永恒的,。為表示人們心中的這份尊敬,送靈師引渡靈魂的過程,,便被稱為恩賜,。
恩賜是給逝者的,也給同行的戰(zhàn)友,。
恩賜使逝者得以魂安,,使生者得以心安。
阿文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偏過頭去,,說道:“恩賜又不是什么好事,不要最好,?!闭f完夾緊馬腹往前跑了一段,離開了易七月身邊,。
易七月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他作為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永遠只能保持好奇,,而無法在此事上共情,。
他又回頭看了眼馬車,簾子拉得緊實,,即便是路途中的顛簸和狂風,,也沒掀起過一個角,里面的貴人也沒有過一句怨言,,任憑馬車顛啊顛,,仿佛下一刻就會散作一堆木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