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巨大的船
半個小時后,。
小船停靠在一塊孤零零的礁石旁,,四周是一望無際的江水,。
王然估摸著,此刻距離岸邊大約三四十里,。
再等上片刻,,如果還不見所謂的大船,他便調(diào)頭。
“怎么還不來,?時間沒錯?。俊?p> 陸宏晉在船上來回踱步,,時不時的探頭瞭望,。
過了半響,一個黑點逐漸映入二人的眼簾,。
“來了,!來了!”
陸宏晉指著那黑點,,大叫道,。
王然瞇了瞇眼,并未作聲,。
隨著距離的拉近,,黑點變得越來越大。
近到跟處,,成了一尊龐然大物,。
小山一般大小,在這汪洋江水中,,堪比移動的島嶼,。
如果拿他們的小船與之比較,無異于拿一只麻雀與大象作比,。
觀船的高度,,單是水線以上便有十幾丈。船身是由一層一層的建筑相疊,,細細數(shù)來,,足足二十層!
船體兩側(cè),,巨大的旋轉(zhuǎn)輪正飛速運轉(zhuǎn)著。
卷起的水浪,,鋪天蓋地,。
即便相隔多遠,依舊能感受到濺射而來的水霧,。
“趕緊劃過去,!晚了就跟不上了!”
陸宏晉奮力的搖著槳,,控制著小船朝著巨船靠攏,。
可越是靠近巨船,浪花越大。
小船在顛簸中,,懸懸掀翻,。
無奈之下,王然也拿起漿,,拼命的劃動著,,減緩浪花帶來的阻力。
此刻,,他算是看清陸宏晉的真面目了,。
說什么去龜島缺個護衛(wèi),包吃包住還管工錢,,都是假的,!找個人合伙偷渡才是真!
陸宏晉一邊控制著小船的平衡,,一邊取出繩索勾矛,,朝著巨船下方的排水口拋去。
勾矛倒掛在外壁上,,隨著他用力拉扯,,小船緩緩的靠向巨船。
當(dāng)小船與之相貼,,二人一前一后,,麻利的鉆進了排水口。
“這條道連通著排水閥,,過了排水閥,,就能到船艙?!?p> 陸宏晉低聲道,。
“為什么有股臭味?”
王然嗅了嗅鼻子,,不解道,。
“大概是些被水浪拍進來的死魚死蝦?!?p> 陸宏晉漫不經(jīng)心道,。
他仰頭看著一截通下來的管子,擼起袖子,,便往里爬,。
“快進來!這是條捷徑,!”
半響,,管子里傳出陸宏晉的呼喚,。
無奈,王然只能跟著進去,。
一進入,,他便聞到一股異味。管子內(nèi)壁附著黑色粘液,,惡心至極,。
思量再三,王然又爬了出來,,站到一旁,,清理著身上的污漬。
“哈哈,!我看見光了,!”
還在管子里的陸宏晉興奮不已,更加賣力的往上爬,。
突然一陣短而急促的水流在管子里激蕩而下,,陸宏晉停下了身子,臉色變得怪異,。
“等等……這好像是……”
“嘩——”
“我的媽呀,!”
噼里啪啦,一通亂響,。
一坨肉伴隨著一灘污穢物從管子里滾了出來,。
“怎樣?”
王然捏著鼻子,,問道,。
只見陸宏晉抹了把臉上的污穢,淚眼婆娑,,“不是捷徑,!是泄糞口!”
在陸宏晉的幾番嘗試下,,終于找對了出口,。穿過排水閥,進到最底部的船艙內(nèi),。
“可算是解脫了,!”
陸宏晉癱坐在地,一陣唏噓,。
“嗡嗡——嗡嗡——”
王然突然感覺自己腦海里的山河卷在震動不停。
短暫的眩暈感襲來,,他揉了揉腦袋,,但僅僅數(shù)息,,便停止了震動。
此番變故把他嚇得不輕,,還以為得了腦梗,。
“咋了?”
陸宏晉發(fā)覺王然的怪異,,挪動著身子,,湊了過來。
“沒事,?!?p> 王然不動聲色道。
“害,!我還以為你太緊張呢,!”
陸宏晉拍了拍王然的肩膀,安慰道:“沒事,!不要有太大的壓力,,跟著我保準(zhǔn)你吃香的喝辣的!”
“吃哪,?住哪,?工錢怎么算?”
王然拍掉肩上的肥手,,毫不客氣道,。
“吃?船上囤積的食物隨你吃,。?。看夏敲创蟮牡仉S你躺,。至于工錢嘛,,一天十個銅子?!?p> 陸宏晉說著,,很是大方的掏出十枚銅子交到王然的手上,“吶,,今天的工錢先給你,。”
十枚銅子,,算是一筆巨資了,。
掂量一下手里的重量,王然心滿意足,。
“沒見過世面,,區(qū)區(qū)十枚銅子便樂呵成這樣,?”
陸宏晉忍不住嘲諷道,伸出一根手指,,在王然眼前晃了晃,,“你知道想要上這船,需要繳納多少錢嗎,?整整十方金子,!換算成銅子,差不多能堆滿整條大船,?!?p> 王然滾動了一下喉結(jié),頓時覺得手里的銅子不香了,。
“來,,我?guī)闳€地方?!?p> 陸宏晉揮了揮手,,起身沿著一處木梯而上。
在船艙的過道里穿行,,片刻,,進了一間鐵皮包裹的倉室。
整個倉室除了正中間擺放著一張四四方方的石桌,,別無他物,。
石桌之上有著一張獸皮,獸皮上刻畫著巨大的船型構(gòu)造圖,。
密密麻麻的標(biāo)注,,縱橫交錯的線痕,兩相交織,,令人眼花繚亂,。
“船的內(nèi)臟圖,要多詳細有多詳細,?!?p> 陸宏晉說著,擦了擦獸皮上的灰塵,。
王然低沉著眸子,。他只看了一眼,整張圖紙便映在了腦海里,。
過目不忘,,是修煉者的基本能力。即便蒙上眼睛,,他都能準(zhǔn)確無誤的畫上一張,。
可讓他生疑的是,,這肥胖少年既能掐著時間點上船,又對船體內(nèi)部構(gòu)造了如指掌,,身份不系常人。
“這船莫非是你的,?”
王然問,。
陸宏晉張開嘴,停頓了數(shù)秒,,才回道:“不是我的勝似我的,。你直當(dāng)是自己家,偶爾注意一下巡船的護衛(wèi)即可,,畢竟咱們的身份特殊,。”
王然自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話,。若是真的被那些護衛(wèi)發(fā)現(xiàn),,鐵定要被扔下船喂魚。
“忘了告訴你,,咱們只能在甲板以下的區(qū)域活動,。船艙是奴仆雜役工作休息的地方,環(huán)境雖然差了些,,但貴在安全,。甲板以上是貴族子弟居住之所,守衛(wèi)森嚴(yán),,咱倆這身行頭,,一上去準(zhǔn)被識破?!标懞陼x鄭重的提醒,。
王然眉頭一蹙,不由好奇道:“船上都是些什么人,?他們?yōu)槭裁匆惨攳u,?”
“一群吃飽了撐的貴族公子小姐,好日子過慣了,,非要去龜島探險,,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跑來遭這罪,?!?p> 陸宏晉搖頭嘆息,言語中充斥著鄙夷,。他背靠在石桌上,,繼續(xù)道:“不過,,龜島上有很多好東西,去一趟,,幾輩子不用愁,。”
“那你呢,?去龜島干什么,?”
王然追問道。
“我,?不是跟你說了嘛,!我要干一番大事!改天換地的大事,!”
陸宏晉說著,,忍不住昂起首來,意氣風(fēng)發(fā),。
“那……加油,。”
王然欲言又止,,最終化作一句鼓勵,。
“咕嚕——”
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兩聲,。
陸宏晉揉了揉滾圓的肚皮,,咧嘴一笑,“肚子可不能遭罪,,稍等,,我去找些吃的?!?p> 晃動著滿身肥肉,,大跨而出,一溜煙,,消失在漆黑的通道之中,。
待陸宏晉走后,王然急忙盤坐在地,,查看著腦海里的異狀,。
剛才山河卷短暫的震動,確實把他驚住了,。
上一次山河卷出現(xiàn)異常,,還是在取得火龍鼎的時候。
如此看來,一旦出現(xiàn)什么好東西,,山河卷便能與之相互感應(yīng),。
那么,問題來了,,這好東西會在哪呢,?
船上?
不太可能,。巨船雖說體型龐大,,船頭至船尾也不過千米,這點距離幾乎不存在阻隔,。若是真的在船上,那么山河卷肯定會一直震顫,。
顫動了一小會兒,,只有一種可能,脫離了感應(yīng)范圍,。
莫非源頭來自平江水里,?
王然低下頭,注視著腳下的木板,。
“嘩——”
腦海中的山河卷再次震顫,,如同鬧脾氣的孩子,急于掙脫大人的懷抱,。
數(shù)個呼吸后,,又重歸平靜。
這瞬間,,毛骨悚然,!
王然神色緊張,心頭跳動不已,,一股未知的恐懼油然而生,。
“咔嚓——”
突然,艙室的木門被打開,。
一道嬌小的身影映入眼簾,。
啊——”
隨著一聲輕呼,那道身影慌忙退出艙室,。
王然收回視線,,站起身。
他朝著門口看去,。
如果不是體型有著明顯的差距,,他還以為是那死胖子變了性。
沒過一會兒,嬌小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
這一次沒有了先前那般恐懼,,睜大著雙眸打量著王然。
那眸子猶似靈泉,,清澈透亮,,純潔無暇。然而卻被雜亂的碎發(fā),,滿面的油垢所遮掩,,失去了原有的靈動之美。
一身破布衣裳將那幼小的身軀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在這炎熱的船艙內(nèi),,簡直就是遭罪受。
王然打量著女孩,,目光落向那對小腳丫子,。左腳的腳腕明顯的彎折,還有些紅腫,。
原來是個瘸子,。
女孩將瘸腳隱藏在另一只腳后,抿了抿嘴角,,柔聲問:“你是哪家的仆役,?”
“趙家?!?p> 王然臨時起意,,隨口編了一個。
“趙家,?沒聽說過,。”
女孩搖了搖頭,,有些警疑,。
“錢家?”
“沒有,?!?p> “孫家?”
“沒有,?!?p> “李家?”
“這個倒是有,?!?p> “那就對了,!趙錢孫李是一家,我就是李家的,?!蓖跞荒槻患t心不跳,說話的語氣也很嚴(yán)肅,,讓人產(chǎn)生一種“你沒有在騙我”的感覺,。
“你看我像不像傻子?”
女孩沒好氣道,。
“像,。”
王然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好吧?!?p> 女孩半鼓著嘴,,吹了吹遮在眼前的碎發(fā)。
她算是對眼前這位“無理取鬧”的家伙妥協(xié)了,。
“你叫什么名字?”
“王然,?!?p> “你又在騙我!仆役是沒有名字的,,只有編號,。”女孩一瘸一拐的走上前,,莞爾一笑,,“我的編號六十四,不過,,我給自己偷偷取了名字,,風(fēng)川,像風(fēng)一樣,!”
王然深深的看了眼風(fēng)川抱在懷里的破舊籃子,,猜到些什么。
風(fēng)川當(dāng)著他的面,,毫不猶豫的掰開蓋子,。
一股肉香撲鼻而來。
籃子里藏著兩只還算完整的烤雞,。
焦黃的表皮,,灑上三兩蔥蒜,沾著少許花生碎,參雜著荷葉芬芳,。
聞上一聞,,便能使人沉醉其間。
王然板著臉,,輕挑著眉毛,,不屑一顧。區(qū)區(qū)烤雞,,豈能讓他亂了分寸,。
“剛從宴席上卸下來,還熱乎,,來一只,?”
風(fēng)川俏皮的擠了擠眼,誘惑道,。
“不吃,。”
王然一臉淡然,。
“給,!大的給你!”
風(fēng)川將塊頭偏大的那只遞了過去,。
“不用,。”
王然斜著眼,,依舊冷漠,。
……
……
半個時辰后。
“真香,?!?p> 王然坐在地板上,依靠著石桌,,吮吸著指頭上的油漬,,身前的地上盡剩些干凈光滑的雞骨頭。
一只雞下肚,,意猶未盡,,僅僅把他的胃口吊了上來。按照他的想法,,十只不嫌多,,百只也沒問題。
可現(xiàn)實是,,能吃上一只,,都稱得上享受,。
坐在一旁的風(fēng)川同樣消滅了屬于她的那只雞。
“味道如何,?”
她舔了舔貝齒,,問道。
“一般,?!?p> 王然神色如常,語氣倒是緩和不少,。
“船上頂級廚子做出來的食物,,你居然說一般?你可真挑剔,?!?p> 風(fēng)川說著,眼神帶著少許幽怨,。
空氣一下子陷入沉默,。
驀地,風(fēng)川臉色一變,,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扶著桌角站起,匆匆離去,。
王然嘴角微微上揚,,不禁感嘆:“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兒?!?p> “有趣?誰有趣,?”
一張肥臉突兀的顯現(xiàn)在門口,。
王然的臉?biāo)查g冷了下來。
陸宏晉抱著巨大的筐子,,走了進來,。當(dāng)他看著地上散落的雞骨頭,驚訝萬分,,“你已經(jīng)吃過了,?乖乖!吃的還是雞,!”
他掀開筐子,,里面是一堆白面饃饃。
……
……
接下來,,每隔半天,,風(fēng)川都會準(zhǔn)時的來到艙室,。
巧的是,陸宏晉每次都是掐著時間點離開,,不知在搗鼓什么玩意,。
“這一次味道如何?”
風(fēng)川滿是期待的看著王然,。
“一般,。”
王然吐掉嘴里的蝦殼,,隨口道,。
“啊……又是一般……那到底怎樣才算得上好?”
風(fēng)川雙手撐著下巴,,有氣無力道,。
王然看著風(fēng)川略顯疲憊的神色,再瞧向她那越發(fā)腫脹的腳踝,。伸出手,,想要去碰觸。
“你干什么,!”
風(fēng)川嬌小的身軀向后縮了縮,,目光流露出戒備和羞怒。
“長時間骨折積壓,,脈絡(luò)磨損,,流血不暢,引起的腫脹,。躺著還好,,走上幾步便會劇痛難止?!?p> 王然解釋道,,露出一個自以為和善的笑容。
“我只是……”
風(fēng)川咬著嘴角,,欲言又止,。猶豫了許久,才靠了過來,,身軀幾乎半貼著王然,。
她抬起頭,飽含羞澀的眸子與王然對視,,緩緩地撩起下身皺褶的破布,,露出腳踝。
一近身,,王然便聞到一股沁人的芬芳,。好比雪中幽蘭,,令人陶醉。
他伸手摸去,,指間靈力四溢,,手掌輕輕揉撫紅腫的腳踝,修復(fù)破損的脈絡(luò),。
風(fēng)川嬌軀一顫,,發(fā)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只聽聲音,,顯得極為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