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勝利與倒下
貼近木屋,暖氣順著門縫溢出室外,在嚴寒的天氣下瞬間凝成白霜,。溪澗清舞靠在門邊上,,靜心凝神地聽著神秘人之間的交談。
三個……四個……五個……
從與神秘人交談之外其他人的音色辨認,,屋內(nèi)似乎有五個人,。
那她這次帶的“沉睡散”應當是足夠使用的,溪澗清舞默默地松了口氣,。
而后,,她深呼吸,腦海中似是做了何種重大決定般,,直起身子,;她朝門口邁了幾步,抬起手背,,重重地敲擊了幾下面前的木門,。
屋內(nèi)的交談聲戛然而止。
溪澗清舞就那般無聲地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平日里溫文的眸子此刻泛出一股冷意,靜靜地盯著門上的把手,,就等著它被打開的那一刻,。
屋內(nèi),傳來一陣踩動木板而發(fā)出的咯吱聲,,隱約間,,神秘人靜靜悄悄地挪動著步子;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躡手躡腳翻箱倒柜的細細簌簌聲,;接踵而至的,,是利韌出鞘之時,金屬相互摩擦間發(fā)出“咻”的一聲脆響,。
室內(nèi)又恢復了寧靜,,方才的一切仿佛皆沒有發(fā)生過。
正當溪澗清舞打算往遠離正門的位置移動之時——說時遲那時快,,霎那間,,大門洞開,帶著猙獰面具,、全身著黑色衣袍的神秘人們手持長刀魚貫而出,,為首那人口中大喊著,大刀闊斧地朝溪澗清舞砍來,。
幾乎是下意識間,,溪澗清舞將手中的“沉睡散”朝前一拋,人提起輕功瞬間后撤,。
可是方才上山消耗了大量內(nèi)力,,而今已所剩無幾,,導致她退后的步子并不大;甚至,,“沉睡散”并沒有向前被拋出多遠的距離,,方寸間,只迷倒兩人,。
剩余三人見同伴暈倒在地,,皆雙目一紅,怒吼聲更甚,,刀柄從左手換到右手上,,復直挺挺朝她奔來。
溪澗清舞又被迫往后退了好幾步,,才勉強與三人拉開間距,。
她腦海飛速轉(zhuǎn)動,回想起內(nèi)袖中還配備了幾粒備用的“增元丹”,。
瞬間服下,,她閉眼運氣。再次睜眼,,眼神中肅殺一片,,發(fā)絲被風雪浸染,周身散發(fā)出陣陣冷意,,如同置身冰窖,。
她提腳、拔出腰間匕首,,朝三人飛去,。
電光火石間,三人便逐漸落了下風,。
眼看形勢不對,,其中一人不知從哪里翻來一罐毒粉,朝溪澗清舞扔來,。她閃身躲避大片散落的藥粉,,卻沒來得及避開神秘人朝她丟來的暗器。
身子一陣恍惚,,步子開始不穩(wěn)起來,,溪澗清舞猛然意識到,暗器有毒,。
從山底到半山腰此地,,她已經(jīng)長時間呆在低溫環(huán)境中,身子或多或少有些吃不消;況且,,她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判斷暗器上涂抹的究竟是何種毒素,,這也導致解毒難度大大增加;一旦此時“增元丹”的藥效過去,,等待她的將是更深層的內(nèi)力反噬,。
種種跡象都表明,,此刻的她,,不宜戀戰(zhàn)。
她那如流星般閃亮的眉毛下,,一雙繁星般的眼眸突然閃現(xiàn)出高昂的決絕,,眼神里,一股不可遏制的桀驁一閃而過,。
她開始不顧一切地朝山頂跑去,。
剩下三人見狀,立即緊隨其后,,冷血無情的氛圍里,,盡顯猩紅殺戮本色。
……
阿石裹緊身上的棉衣,,有些顫巍巍地來到山腰腹地,。
一片狼藉。映入眼簾的是兩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厚厚的雪地上覆蓋著一層薄如蟬翼的淡藍色藥粉;凌亂不堪,、層層疊疊的腳印印在積雪上朝山頂綿延而去,。
看來,來晚一步,,她似乎已經(jīng)向頂處移步了,。
阿石咬咬牙,復堅持著朝山頂走去,。
……
同一時間,,山腳下,雪峰裂谷口,。
蒼穹從濃墨漸藍,,皇甫秋翼背手面對門簾,看那天邊淡云不知在思念著誰,?;腥婚g,心口一凜,似是什么東西被搶走了般,,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藍色的失落,。
他嘗試平復心情,試圖把心思轉(zhuǎn)移到隨后將至的戰(zhàn)爭中來,,可并不成功,,腦海中總是朦朦朧朧地,浮現(xiàn)出一抹端麗冠絕的身影,。
溪澗清舞……
這女人怎么無處不在的,,他有些懊惱。
就在這時,,副將軍行至他營帳邊,,一板一眼道:“將軍,士兵們皆已休息妥當,,我們應當在此刻出發(fā)了,。”
皇甫秋翼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磁性的嗓音回應道:“本王知曉了,。”
……
太累了,。
累到想立即停下腳步,,原地休憩;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著溪澗清舞的精神,,她卻愣是一步一個血腳印,,忍受著“增元丹”藥效過后,內(nèi)力反噬的煎熬,,熬置裂谷雪峰山頂,。
身后,三個神秘人雖亦是精疲力竭,,但與她僅有不到幾米的間距,,是只要稍加用力,不費吹灰之力便可追趕上的距離,。
舉目四顧,,一片蒼茫。呼嘯而過的狂風席卷著暴雪,,在空中張牙舞爪,,怒吼與冷厲之聲如同惡魔的低語;低溫凝華而成的堅冰,,擊打著溪澗清舞嬌嫩的臉龐,,猶如利刃一般疼痛,,令人瑟瑟發(fā)抖。
她實在是太疲憊了,,眼神亦逐漸迷離起來,。可是她明白,,她身后從來不只是一個人,。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總是會回憶起與自己最親近之人,。
聶卡迪,。
他總是擺著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除了對她,。對于她,,他絕美的容顏,,鍍金西格的襯衣,,手腕處松松挽起,簡潔又華美,,隱約間夾雜著幾分性感,,就像出席奢華晚宴過后,將高昂的禮服隨手丟棄的高貴王子,。
對啊,,所有的所有,她皆是為了聶卡迪,;為了皇甫秋翼所帶領的軍隊,;為了他今后的道路與仕途。
所以啊,,所以啊,,她不能倒下。
她要走下去,,必須走下去,,直到完成最終目標。
想到這,,她奮力食用完最后一顆“增元丹”,,借著身體迸發(fā)出僅存的最后一股力量,她傾盡全力,,擊碎了視野范圍內(nèi)所有的巨石,。
身體的劇痛終是承受不住,她倒了下去,。
昏迷的前一秒,,她似乎看到,,眼前是含情的黃昏,天空磅礴之下,,皇甫秋翼的濃墨般的眸子向她投來縷縷溫柔,,引得她心波層層。
大抵,,是最后了罷,。
再不能看到他沙場戰(zhàn)袍飄飄、叱咤風云的模樣,;再不能見他劍法輕靈飄逸,,如神祇般青絲張揚的瀟灑;也再也不能,,看他大獲全勝后,,傲氣狂野的笑容里,透著不死不休的執(zhí)念,,強霸無屹立的身姿,,倍顯豪氣沖天。
她不甘心地想,。
直到世界完全黑暗,。
……
“將軍,吉時已到,,可以出發(fā)了,。”
皇甫秋翼修長的體格好似從晶瑩剔透的大理石精雕出來的輪廓,,一身與生俱來的灑脫氣質(zhì),。
他那幽靜冷厲的眼眸中,閃過一瞬而逝的焦灼,,下意識地朝隊伍后方一瞥,,不經(jīng)意間撫摸著汗血寶馬的脖頸。
“將軍是在等誰嗎,?”一旁副將見此,,忍不住問道。
皇甫秋翼只拿短嘆一聲作為回應,,低緩道:“出發(fā)吧,。”
大部隊陸陸續(xù)續(xù)移動起來,,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路徑直步入裂谷雪峰深處,。
冷冽的冬風吹散皇甫秋翼束起的直發(fā),他環(huán)視了一眼山谷四周,,唯有兩側(cè)灰黃的沙石與眼前茫茫無涯的飛雪與他兩兩相望,。
直至軍隊駛離山谷,,也未見一顆巨石滑落。
他回憶溪澗清舞,,先前三番五次提醒他裂谷雪峰巨石一事,,而今相安無事,由此看來,,這怕不是一個計謀,。
他突然低低地笑起來,聲音里透露出一股難以描摹的冰冷凌厲,,仿佛刀子般切割著人們的心臟,,氣氛突然間變得冷峻又令人戰(zhàn)栗,似有似無的血腥之氣在空氣中蔓延,。
若此時溪澗清舞在他身邊,,那如同嗜血的眼神,定是要將她大卸八塊,。
被耍了,。
這是皇甫秋翼走出裂谷雪峰之后,第一個感想,。
這女人嘴里真是沒有一句實話,。
他得出這個結(jié)論。
愈往前行進,,冰雪愈加兼顧,軍隊整裝熱情高漲,,旌旗一插,,大鼓一打,將士們聲勢浩大,,一鼓作氣,,沖向匈奴大本營。
由于戰(zhàn)事突發(fā),,天氣能見度低,,明耀國軍隊不費吹灰之力,便消滅大半匈奴勢力,。
他們乘勝追擊,,直擊首領營帳。
皇甫秋翼薄唇一咧,,嘴角泛起一抹莫測高深的笑意,,極短、極淺,,轉(zhuǎn)瞬即逝,。
……
溪澗清舞只覺得渾身冰冷,、周身劇痛,仿佛被看不見的野獸撕咬著,,四肢百骸都承受著無法忍受的疼痛,,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嘴里發(fā)出陣陣痛苦的呻吟,。
阿石最終在山頂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便見她如此般虛弱。
溪澗清舞嬌小的身軀顯得僵直而無助,,呼吸微弱而艱難,,蒼白的面孔透著一股隱約的青灰之色,氣息奄奄,。
現(xiàn)場沒有任何的急救設施,,如今唯一的出路,便是將她迅速地運回山下,。
絕望無助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這無人問津的角落里,連北戰(zhàn)勝利的號角聲都吹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