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清醒
“姑娘,,對不住了?!卑⑹樕衔е喑?,唇角有點(diǎn)下牽的嘴,此時(shí)露出一抹苦笑,,凄然道,。
沒再多想,他不假思索地公主抱起了溪澗清舞,,憑借著山頂超低的能見度,,以及周圍令人毛骨悚然的枯木,東躲西藏著神秘人的追尋,。
好不容易從三人的視線中消失,,他便頭也不回地朝山下跑去。
察覺到溪澗清舞的氣息逐漸微弱下去,,他只得一次次加快行走的步伐,,雖自己已然身心俱疲。
……
山下,,將士們勝仗歸來,,活擒敵方元首的成就感使所有人倍感自豪,隨之而來的,,是對皇甫秋翼——他們的大將軍,,產(chǎn)生的極高信任感,以及歸屬感,。
歌聲嘹亮,,人聲宴宴,,更有甚者,在人潮里執(zhí)起兵器舞了起來,。
阿石拖動著疲憊的身軀返回軍營之時(shí),,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群載歌載舞,、動作略有滑稽的同僚們,。
彼時(shí)眾生興趣高昂,根本沒有人聽到他吼著嗓子叫喊醫(yī)護(hù)的急切聲,。
沒有法子,,他又只得顫巍巍地朝人海挪了幾步,從抱改為扛著溪澗清舞,;嗓子如燃燒旺盛的火苗般撕裂著他的神經(jīng),,分明是冬季,豆大的汗珠卻順著衣領(lǐng)浸濕前胸,,阿石幾乎是嘶啞著朝最近的士兵吶喊去,。
那人聽到了,停了步子,,有些不滿地朝他撇來,。
阿石臉色虛弱雪白,以致脖子上的血脈清清楚楚地現(xiàn)出來,,像根根分明的青繩子,。
而他雙手環(huán)抱的人:遍體鱗傷的肌膚暴露在瑟瑟冬日里,青與紫,,就如同罩子般大片的覆蓋在這人的身上,,汗珠在前額好似一顆顆飽滿的豆粒,不斷的灑落,;看那瘦瘦小小的身形,,就像一位女子般,如若不是,,男人怎會這般瘦小,。
“阿石?你這是怎么了,,怎么還撿了個(gè)女人回來,?”
周遭的聲音靜了下來,身邊人皆注視著阿石和他懷中的女子,。不久,,嬉笑聲陣陣傳來,似乎是覺得稀奇不已,平日里老實(shí)安分的阿石,,原來竟是會強(qiáng)取良家婦女的一枚浪子,。
阿石張開干裂蒼白的嘴巴,微微顫抖道:“救她……”
眾人皆未反應(yīng)過來,,倒是皇甫秋翼先一步走近,,他那深鎖的俊眉如那利刃般,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的衣服已經(jīng)換掉了,,長身玉立、錦衣玉帶的男子迎風(fēng)而立,,俊朗的面龐線條分明,,一雙明澈的眼眸猶如寒潭般深邃,,眉宇間透出一股子若有所思之色,,顯得深沉又穩(wěn)重,整個(gè)人風(fēng)度翩翩,、氣宇軒昂,,令人感嘆。
“阿石,,怎么回事,?”皇甫秋翼的聲音不怒自威。
“將軍,,她受了重傷,,需要盡快醫(yī)治才行……”阿石的音調(diào)不重,吐字還算分明,。
于是,,沒多看一眼,皇甫秋翼便吩咐道:“把他倆分別送去醫(yī)治,?!?p> 而就在這時(shí),人群中,,不知是誰提醒了一句:“將軍,,阿石懷中抱著的是位女子?!?p> 此聲一出,,四下寂靜一片。
誰都知道,,一位女性擅自來到戰(zhàn)場,,按照律法來算,有多嚴(yán)重。
女子,?
皇甫秋翼復(fù)上前細(xì)致觀察,。
便見這女子松松散散地歪在阿石懷里,細(xì)細(xì)地眼角垂落,,闔著眼,,長發(fā)隨意散落肩頭,尖尖的下巴,,身體上下沒有一處完好之處,,額頭被血液浸染。
怎么看怎么像溪澗清舞,。
沒人注意到,,皇甫秋翼腦子一嗡,眼前白光一閃,,眼底掠過的一抹哀傷,,目光突然黯淡下來;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罷,,只是輕輕淺淺地沉吟片刻,,唯有衣袖間握緊的雙手暴露了他此時(shí)心境。
“本王知曉了,,先送去醫(yī)治吧,。”聲音飽含著歷經(jīng)歲月的滄桑感,。
任何言語都無法描繪他此刻的心情,,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一個(gè)僅僅見過幾面的女子如此般牽動情感。明明是先認(rèn)識珠珠的,,可是在珠珠那里,,他從未如此不像自己。
那種慌亂,、恐懼的心情,,他甚至感受到自己語氣間的顫抖。
甚至?xí)氲?,若是溪澗清舞沒了,,若是她沒了會怎樣。
他不知道,,卻感受到那瞬間一滯的呼吸,。
……
“秋翼……秋翼你作何不說話?”
皇甫秋翼坐在案桌旁,,腦海中嗡嗡聲一片,,珠珠在她耳邊耳鬢廝磨著言語,,他卻未有回應(yīng)。
他有些惱怒,,有些頭痛,,眸子里閃著一抹猩紅之色。
他究竟是怎么了,?
最近怎么看到溪澗清舞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
尤其是看她身上血跡斑斑、奄奄一息的模樣,,那種如同一根銀線狠狠拿捏住了他的心臟的痛苦感,,他能明顯感受到心臟強(qiáng)烈的抖動。
之前不是這樣的,,他明明完全不在意這個(gè)人,。
她怎么總是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還平白無故,,惹出這么多事端,。
不是二哥的一個(gè)細(xì)作嗎,自己作何這般關(guān)心她……
他不明白,,亦不言語,,只是眼神冰冷無痕,,有些無焦距地直視前方,。
強(qiáng)迫自己想些別的,呼吸間,,他緩緩平復(fù)心情,。
“秋翼……”珠珠的音色中飽含關(guān)切。
“本王無礙,?!被矢η镆沓溲难劬従彃咭曇恢埽潜涞难劬?,變得既沒有憤怒,,亦沒有悲傷,給人一種極度陌生之感,。
“大抵是最近太累了吧,,秋翼,我為你蒸了一些梅花糕,,趁熱嘗嘗,?”
他低眸掃了一眼晶瑩剔透的梅花糕,沒有胃口,,沒有作聲,。
“怎么不吃,?難道我的廚藝退步了,秋翼不喜歡了,?”珠珠嬌柔的聲音一陣委屈,。
皇甫秋翼直起身子,轉(zhuǎn)身環(huán)抱住珠珠,,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磁性的聲音輕柔地如同對待珍寶:“乖,珠珠廚藝一如既往地好,,本王只是方才食過了,。”
“那,,”珠珠充滿誘惑的聲音不依不饒:“秋翼休息會兒再食用,,好嘛?”
“好,?!彼麤_珠珠笑笑。
皇甫秋翼回憶起昨晚,,從北地歸來,,自己做了一場奇怪的夢。
夢里,,他著一身奇怪服飾,,坐在一個(gè)極度富麗堂皇的房間里,無論是身旁的床,、亦或者是桌椅,,皆是他未曾見到過的樣子,身旁好似有位女子,,清雅嫵媚地喊著一個(gè)人的名字,,他聽不真切,但卻感受到陣陣心酸,。
周遭一片白光,,既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也聽不見她究竟說了什么,,只記得那音色婉轉(zhuǎn)動聽,,如同宴會上絲竹管弦,入耳棉柔,。
回到現(xiàn)在,,營帳外夜色連綿,唯有帳內(nèi)燭火通明,,他起身吹滅蠟燭,,給珠珠披了件外裳,,溫柔地囑咐兩句,便出了門,。
夜色闌珊,,他三步并作兩步,直抵地牢,。
匈奴元首被五花大綁在柱子上,,頭垂下來,盡顯頹敗模樣,。
皇甫秋翼眸光一斂,,眸中寒芒盡顯。
元首細(xì)長的臉上,,五官挪位,,豎眉瞪眼的,滿是兇神惡煞的表情,,見到皇甫秋翼走近,,怒罵起來;拴著他的繩子被他拽著深深作響,。
“勸你別掙扎了,。”皇甫秋翼眼眸中冷漠一覽無余,,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被迫跪在角落里的元首,,有些不耐煩道:“抓你來就一個(gè)目的,讓出北地統(tǒng)治權(quán),,便饒你和你手下們不死,。”
“做夢——”
皇甫秋翼聽罷,,突然笑了一聲,面色又瞬間肅然起來,,收斂極快,;深邃的眼神中掃過一陣輕蔑,犀利的目光在元首身上來回掃了幾次,;擲地有聲地說道:“你沒有選擇權(quán),,不交出統(tǒng)治權(quán),本王便滅了你北地疆土,?!?p> “皇甫秋翼——”元首突然歇斯底里起來,怒吼著沖向皇甫秋翼,,帶動鐵鏈發(fā)出“刺啦刺啦”的聲音,,但是因?yàn)殍F鏈長度,,他無法接觸到皇甫秋翼,只得咆哮著吼道:“孤不會放過你的,,去見閻王爺也不會放過你,!”
“想殺本王人數(shù)之多,你算第幾位,?”皇甫秋翼冷漠一瞥,。
父皇希望收復(fù)的失地,他會親手奪回,,而后返回自己應(yīng)在的位子上,,將命運(yùn)之輪扳回正軌。
……
軍隊(duì)醫(yī)院內(nèi),,硫磺消毒的味道很重,。
溪澗清舞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發(fā)白地嘴唇微抿,,四肢無力,,頭發(fā)凌亂,一手搭在床沿,,渾身上下如散架般疼痛,。
即使睜著眼睛,眼前也是一片黑暗,,讓人分不清晝夜,。
隱約間,她似乎知曉是怎么回事了:撿回一條命,,但是眼睛卻瞎了,,不是么?
苦笑一聲,,自己至少,,還是活著的。
她本以為,,會離開這個(g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