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歲多的孩子呆在三年級里,，注定是惹眼的。

　　同樣是農(nóng)村里穿著開襠褲,、玩泥巴一起長大的半大娃,，對所謂“神童”能有什么概念,？

　　只知道這小子很受老師照顧,。

　　坐第一排,，上課都不怎么被提問。就算要提問,，也是在問了一圈數(shù)落了一圈之后被點名起來,，提供一個正確答案。

　　然后,，就是老師們例行的訓斥：“5歲的弟弟都不如！”

　　普通孩子受得了這個？

　　拼成績是拼不過的,，剩下的只有年少熱血沸騰的腦子里各種各樣的不忿,。

　　仇恨可以說是很滿了。

　　最主要的問題是,，劉華因為總在外面修自行車賺錢,，怕兒子餓著、受欺負,。雖然劉種才5歲多,，但表現(xiàn)得那么聰明，因此劉種身上總有零花錢,。

　　劉種身上有錢,，就惹得一些調(diào)皮的大孩子心里有了別的心思。

　　這樣的小屁孩,，又能有多大的壞心思,？無非就是饞而已。

　　想要拿他的錢,，買點糖吃而已,。

　　自從有人把四腳蛇塞到劉種課桌抽屜里，被黃校長狠揍一頓之后,，劉種在班里倒也逍遙快活,。

　　上課的時候偷摸著練練畫畫，下課了包括體育課練練拳腳,，日子就這樣從秋過到冬,。

　　天氣冷了，劉種在室外的時間也縮短了,，畢竟著涼感冒對于農(nóng)家來說就是大事,。

　　課間還好，但回去的路上就會有些風波,。

　　平常時間,，劉種嘴巴甜，有時候也花點小錢,，買點小零嘴把同村認識的大孩子哄一哄,，不至于回去路上被別村的孩子圍著。

　　但總有出現(xiàn)意外的一天,。

　　這天樊松出的競賽訓練題,，竟有點費劉種的腦子。

　　他覺得樊松這是瞎出題,，畢竟什么奧賽訓練現(xiàn)在都沒個標準的教程,，全靠各種人瞎摸索,。

　　而劉種既然過去沒有接觸過這些，也不是個真正的“神童”,，碰見一些莫名其妙的小學數(shù)學題也得抓瞎,。

　　因此多花了一些時間。

　　等到把特殊作業(yè)遞上去,，回家的時候同村的大孩子已經(jīng)走了,。

　　小學的校址位于新屋唐，劉種獨自一人往劉家灣走,，不一會就被看到了,。

　　他正感受著這冬日里的寒風，想象劉華的辛苦,。

　　夏天里也就留點汗,，熱一點。但冬日里,，寒風蕭瑟,，河水刺骨，劉華一樣得頂著這些干著活,。

　　偏偏這種情緒里,，有屁大的孩子不開眼，想著欺負一下劉種,，勒索點錢買買糖吃,。

　　劫道擂肥這種事，對有些人來說就是無師自通的,。

　　“劉種,！站住,！”

　　聽到背后一身喊,，劉種回過神來，往后看了一眼,，就直接撒腿跑,。

　　直接就是沖刺的速度，倒讓背后的半大孩子傻了眼,。

　　怎么反應這么快,？

　　看到劉種撒腿就跑，跑的速度也不低,，追過去只怕費勁,，有孩子就開心了：“他害怕！明天攔住他,，他身上有錢,！”

　　明明追都沒追,，卻顯得蜜汁快樂。

　　快樂只持續(xù)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到學校,，就被校長黃繼名喊道辦公室,。

　　黃繼名黑著臉問：“昨天下午放學,，追劉種干什么？”

　　“……沒……沒追啊……”靈魂壓迫下,，孩子慫得像個鵪鶉,。

　　“劉種說你們想搶錢！”

　　“沒有,！我們都還沒攔住他,！”有小朋友不忿了。

　　“這么說,，是真的想搶錢了,？”

　　“……不……不是……”

　　“怎么教你們的？做人要誠實,！”

　　“……是……是想……可是……”

　　在威壓下,，小朋友是誠實的，但他們想說根本還沒來得及??！

　　單純的小朋友就這樣因為還沒來得及實施的行為受到了身體和心靈上的責罰。

　　這次性質(zhì)比較嚴重,，學校老師們?yōu)榱硕沤^班里大孩子以后欺負劉種的可能性,，干脆直接喊了家長。

　　劉華作為“受害者”家屬,，也被喊到了學校,。

　　但他現(xiàn)在會做人了，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只是跟其他幾個家長說孩子鬧著玩,，又說劉種小，讓他們跟孩子說說,，然后一家買了一包白糖,。

　　面對老師，劉華卻有點無奈,。

　　小孩子打打鬧鬧,，確實也正常。只不過是因為劉種太小了,，劉華不免擔心,。

　　于是劉文峰說道：“這樣,，我讓劉露每天等劉種，一起回家,?！?p>　　“對了，華子,?！狈烧f道，“華杯賽的初賽,，只有幾天了,。要是通過了，明年復賽要去省城,。你在縣里打聽一下,，有沒有小學也有學生參加比賽通過了的，有沒有老師輔導,。我沒經(jīng)驗,，大概不行?！?p>　　“種兒他,，能通過初賽嗎？”劉華心里沒什么底,，畢竟才剛上學,，說的又是競賽。

　　“應該……很有希望吧,？”樊松只覺得,，要是像這樣的神童都沒希望，那只能說明是自己的水平太差了,。

　　“……行,，我多打聽打聽！”劉華看了看辦公室墻上的鐘,，“文峰哥,，樊老師，馬老師,，那沒其他的事,，我就先去縣里了……”

　　對劉種來說，這些都只是成長途中無關緊要的小事,。

　　對村灣里的小屁孩來說,，最能震懾他們的都是老師和家長，自己和他們拼成個什么樣太弱智了,。

　　打小報告,，簡單且高效,。

　　而什么華杯賽的初賽，小學階段的題目真的還行,。

　　比如第一屆決賽的題目,，樊松是能搞到的。

　　什么1966,、1976,、1986、1996,、2006五個數(shù)的總和是多少,，什么71427乘以19再被7除余數(shù)是幾,，什么在2.718281的某一位加一個表示循環(huán)的圓點使新的循環(huán)小數(shù)盡可能大……

　　這樣的題目,，劉種覺得還行。

　　但劉華覺得沒底,。

　　華子修車的招牌很多人都知道,，于是看到一個在教委上班的人推著車過來后，盡管是冬日里,，劉華也把車子擦得干干凈凈,，然后問道：“齊主任，縣里今年組織了小學生參加華杯賽嗎,？”

　　齊俊文奇了：“華子,，你問這個干嘛？”

　　劉華洗了洗手笑著回答：“我兒子也要參加,，他老師說他有希望通過初賽,，想讓我問問準備復賽的話，縣里有沒有老師輔導,?！?p>　　“你兒子？在哪個小學,？”

　　“鄉(xiāng)下小學,。”

　　劉華說了自己所在的羊橋公社,，季建國也出來,，一只手拿著煙盒往外抖了抖，請齊俊文抽出一支煙,，嘴里說著：“華子的兒子不簡單的,，5歲多讀三年級！”

　　“哦,？”齊俊文捂著手點燃了煙,，看了看劉華,，又看了看自己被擦得锃亮的車點頭說，“要是通過了初賽,，你到教委來找我,。”

　　“太謝謝了,！”劉華并沒有太多其他的門路,，也得虧是在這擺了幾個月的攤，之前聽他主動說起自己在教委上班,，夸他的手藝好收費公道要幫他介紹生意,。

　　看到劉華要去季建國的店里買包煙給他，齊俊文笑著擺了擺手：“你修車也不容易,，不要來這一套,。”

　　說罷掐滅了煙頭,，騎著車子走了,。

　　在他心里，這事也沒放在心上,。

　　鄉(xiāng)下的孩子參加數(shù)學競賽,，能出成績再說吧。

　　12月的最后一個周末,，樊松帶著劉種來到了縣城,，在南門小學門口買了兩個包子遞給劉種：“好好考！”

　　劉種吃著肉包子,，點了點頭,。

　　那有什么難呢？小學題而已,。

　　肉包子熱乎乎的,，劉種看到了這縣城小學門口不遠處的修車攤。

　　那個中年漢子的雙手紅撲撲的,，從地上的水盆里撈出了剛剛凍上的一層薄冰,。

　　認真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