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問道:“皇上可有詳細章程?須知此事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雖說陜西去年豐收了,,可畢竟那只是一省之地?!?p> “有有,,這事朕考慮過的,。”
朱由校連連點頭,,袁可立輕舒一口氣,,請他詳細說說。
其實這三種作物的推廣,,也是今年內(nèi)閣的重點,,已經(jīng)有了榜樣在那了,讓內(nèi)閣諸位看到不餓死人的曙光,。
但任何一個新鮮事物被接受,,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大明朝不是后世那資訊時代,,能看到信息的只有邸報,。
可除了官吏,還有幾個人會去關(guān)心邸報,,更別說許多人根本不識字,,要靠地方官府不厭其煩的解說。
可大明現(xiàn)在的官吏袁可立太清楚了,,跟百姓去解說幾個當官的能做到,,這不是洪武朝,頭上沒懸著一把刀,,許多官吏都成了油子了,。
……
“朕認真考慮過此事,北方諸省推行的阻力不大,,因為缺糧,,南方各省廣東福建不用考慮,他們最早接觸這些東西,,百姓早就自己種植了,,難的是南直隸,朕聽說那里大片的良田被用來種植桑樹養(yǎng)蠶,,因為利益高,,因此朕決定強行推行,每戶有田地的人家,,必須拿出三成土地種植這三種作物,,否則,哼,!”
袁可立聽完遲疑了,,認真的問道:“三成會不會太多了?畢竟南方可以種植兩季水稻,若是他們換成這三種,,產(chǎn)量不如水稻呢,?”
這還真不是他多慮,要知道土豆和玉米只能種一季,,只有番薯才能種兩季,后世技術(shù)成熟可以種三季那是另外事,。
朱由校還真沒把握,,畢竟不是農(nóng)業(yè)專家,想了想道:“這事看來要問問徐閣老,,不過朕有一個計劃,,老師先聽聽能不能實行?!?p> 袁可立點頭,,認真的等著他開口,只聽他說道:“加稅,,給絲綢業(yè)加稅,,給糧食減賦,逼他們種糧,?!?p> “這……”
沉吟了一下,袁可立搖頭道:“皇上想法是對的,,但無法逼他們種糧,。”
說著不待朱由校問他,,自己解釋起來道:“皇上可想過加多少稅能讓他們放棄,?多了不行,少了他們不在意,?!?p> 朱由校一聽急了,開口問道:“為何多了不行,?加稅到他們沒錢賺不就行了,?”
袁可立耐心解釋道:“絲綢行業(yè)如今不僅僅是種桑養(yǎng)蠶,關(guān)系到養(yǎng)蠶戶,,紡織戶,,制造工具戶,已經(jīng)是成熟的一整套,,若是驟然暴增稅賦,,會讓從事這行之人破家的,人數(shù)之多不亞于一省人口,不得不謹慎??!”
朱由校這才想起,明末的手工藝者已經(jīng)遍及千家萬戶,,形成一條產(chǎn)業(yè)鏈,,也是歷史書說的所謂的資本主義萌芽。
這是商業(yè)對農(nóng)業(yè)地主的沖擊,,東林黨不就是這些人代表,,這才造成明末的黨爭,其實就是階級斗爭了,。
士農(nóng)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可此時的商人手握大量的生產(chǎn)資料,,要想掌握更多是商人的本性,,那么只有奪權(quán)才能辦到。
強行遏制不是辦不到,,可那留下的隱患,,會讓子孫后代付出更沉重的代價。
這代價沙俄付出的最慘重,,明明大敗法國,,都打進人家首都了,可凱旋的將士們被新思想洗禮了,,回來后反戈一擊,,把整個皇室都斬盡殺絕。
再說這是歷史的潮流,,凡是逆流而上的,,都會被洪水淹沒,只有順勢而為,,采用疏導的方法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那老師覺的種多少合適?”
見到皇帝從善如流,,袁可立欣慰的含笑撫須:“此事不能急,,要一步一步來,臣建議先從一成種起,,讓他們看到實際收益后,,不用咱們催,他們都會自己干,,至于絲綢,,臣建議開征桑樹稅,,但不能多,而且只針對種在田地里的桑樹,,山野,、荒地、田埂之間種植的不征稅,?!?p> 田埂種植桑樹,這是國人智慧的一項體現(xiàn),,其實這是好事,,樹上養(yǎng)蠶,蠶糞掉落田里成為肥料,。
還有在池塘邊種桑樹,蠶糞成為魚食,,這些都是農(nóng)民智慧的結(jié)晶,。
但隨著絲綢需求量的增多,需要大量的蠶絲,,商人們紛紛花錢買地種植,,這才造成南直隸遍地良田成為桑樹園。
朱由校想了想,,皺起眉頭來,,認真問道:“如此一來甄別這些的工作量會很大呀?!?p> 袁可立微微一笑,,眼神中突然寒芒乍現(xiàn)道:“這正是臣等幾個商量過的,為了下一步清丈土地做準備,?!?p> “清丈土地?”
朱由校驚呼著望著他,,這事他早想說了,,只是事情太多,他不敢亂來,,如今竟然發(fā)現(xiàn)內(nèi)閣也有這意思,,這是皆大歡喜啊。
袁可立鄭重的點頭道:“朝廷自從張江陵實行一條鞭法后,,再也沒有清丈過土地,,幾十年下來,開了多少荒地朝廷不知道,,最重要的是有多少土地是被投獻免稅的,,朝廷損失了多少咱們也不知道,,此事不查,只會肥了那些齷蹉之人,,損失的是朝廷,。”
明朝投獻土地是律法允許的,,但卻是有數(shù)量限制的,,什么人可以免多少土地的稅賦,這是身份地位決定的,,并不是無限的亂來,。
而明末的現(xiàn)況,正是亂套了的投獻,,一個舉人名下就有數(shù)百畝,,這不是個例,說白了就是官紳勾結(jié),,地方官不管,,朝廷自然不知道。
說到清丈土地,,朱由校想起官紳一體納糧,,可隨即就滅了這念頭,時機不成熟啊,,亂搞會出亂子的,。
“對了老師,朕想動動宗室,,老師覺的呢,?”
既然內(nèi)閣已經(jīng)把自己想做的事都想到了,朱由校覺的自己改做些什么了,,宗室之事,,當初他讓楊漣那幾個去地方時,就已經(jīng)認真思考過,。
大明的宗室現(xiàn)在兩極分化極為嚴重,,有爵有產(chǎn)業(yè)的,一個個腸肥腦滿,,那些遠支的族人甚至吃不上飯,。
朱由校即使沒有后世那記憶,都知道這情況,,只是原來的他不理會,,現(xiàn)在的他覺的宗室還是很重要的。
袁可立卻被他這話說的不知如何回答,,作為大臣,,最好是不參與皇家內(nèi)部的事,,可作為老師,幫助自己的學生又是應該的,。
大明朝的師生關(guān)系,,跟后世那是天壤之別,師徒如父子不是嘴上說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