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頭的孩子當(dāng)中,，蘇東坡只認(rèn)識程夏與程爽,，他們兩位似乎是孩子頭,，手里拿著厚厚一疊紙,，指揮著院里的壯漢忙碌,。王夫人等三個婦人遠(yuǎn)遠(yuǎn)站在雪堂門口,，蘇東坡的孩子很好奇,，直圍著那群壯漢轉(zhuǎn),。

　　蘇東坡叫過程夏問：“你老師呢,？”

　　程夏叉手回答：“師公,，老師昨晚領(lǐng)著兩名倭人走了，說是打算送倭人到明州,，將他們送上船,。”

　　蘇東坡看了看嘈雜的院子,，很不滿地說：“這是干什么,？沒看見我有客人嗎,？”

　　程夏答：“師公，這是老師的吩咐,。老師說：冬天快到了,，先生的房子小，既無法待客,，也無法讓師姨奶待產(chǎn),，所以吩咐我們盡快把房子建起來。師公若是嫌這嘈雜——我程家大院已經(jīng)備好了酒菜,，師公且去那里歇息兩日,。”

　　歇息兩日,？兩天能蓋好一棟房子,？

　　蘇軾的目光掃過那些忙碌的壯漢，發(fā)現(xiàn)他們手上很有些奇怪的工具,。他本想好好探究一下,，但客人在一邊，午飯時間又到了,，只好懊惱地領(lǐng)著客人前往城里的程家大院,。

　　果然只需兩天，程夏不是自夸,。

　　程族擁有豐富的蓋房經(jīng)驗,，而黃州這片，即使到現(xiàn)代,，流行的大多是單磚房,，這樣薄的墻壁在分工協(xié)作下砌得很快，第一天砌起四面墻壁,。到半夜,，挑燈夜戰(zhàn)的工人已完成了封頂。等到第二天,，則開始進(jìn)入安門窗等內(nèi)部裝修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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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海，無風(fēng)無浪,。海面上孤獨的飄著一艘宋船,。

　　這艘宋船船頭是方形的，形狀像是縮小版的南海一號,。

　　宋船的船頭是空的,，一層層木版像疊積木一樣層層搭起一個上翹的迎風(fēng)面，海浪就在懸空的船頭下不停拍打。

　　船頭甲板上站著五六個人,，他們分成兩派,，一派人當(dāng)中站著個子高大的趙興。趙興是身上各插著三把刀的兩名日本武士,，正是跟在蘇東坡身邊跑前跑后的兩名倭人,。再遠(yuǎn)處，船舷邊,，是扶著船舷,，吐得有氣無力的程爽。

　　與他們相對的是幾名水手,，當(dāng)中一位船長模樣的壯漢還在大聲嚷嚷：“不行,，我就說了，冬天我們應(yīng)該走南陽,，夏天才往倭國走,，你們晚來了三個月，卻非要往那個地方走,，瞧,，我們已經(jīng)走了三天，大海茫茫,，什么也沒見著,。”

　　趙興背著手,，神態(tài)很悠閑,，他身后兩名倭人則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兇狠的問：“趙官人說了要往北走,，現(xiàn)在才三天,，你說怎么辦？”

　　兩名倭人一邊說話,，一邊將腰中的倭刀抽出半截,，仿佛一言不和就準(zhǔn)備動手。

　　這兩倭人在宋國境內(nèi)一副溫良敦厚的模樣,，一出海則恢復(fù)了本來面目,，不僅別上了腰刀，而且別了不只一把,。

　　這時候的倭刀還保留著唐橫刀的模樣,，刀身較直，類似一把單刃劍,。這種單刃劍也就是現(xiàn)代人常說的“斬馬劍”,，它的全稱叫做“尚方斬馬劍”，在京劇里把它簡稱為“尚方寶劍”,，如果寫成錯別字,，那就是“上方劍”。

　　現(xiàn)在它只有一個名字,，叫做“唐刀”,，這是日本人起的名字，后來它叫做“日本武士劍”,，如果刀身加一點彎度,，那就是“日本武士刀”了。

　　刀上別兩把以上的劍,，這才是真正的武士做法,，而腰中只別一把刀，那種刀叫做“儀刀（劍）”,，亦即擺樣子的武器,。因為按照現(xiàn)在考古學(xué)統(tǒng)計，一場真正的戰(zhàn)斗,，一名戰(zhàn)士平均要損壞1.3把武器,。因為生死關(guān)頭，你必須在珍惜武器與珍惜生命之間作出一個選擇,，如果你想保命,，你就必須帶上兩把以上的武器。

　　這三柄刀各有名稱,，最長的名叫“太刀”,，意思就是大一點的刀，大一點就是“太”,。這把刀是用來破陣的,，刀身約為人身高的70%。第二把刀叫做“打刀”,，刀身長度為手臂的1.2至1.4,。最短的那柄刀，在漢代叫做“手戟”,，宋代叫“解手刀”,，日本人叫“肋差”——是用來自殺的。

　　《水滸傳》中,，宋江殺閻婆惜就是用解手刀,，宋人用這把短刀是用來處理公文函件的封皮，已失去了戰(zhàn)斗的意義,。

　　倭人的叫囂并沒有起得應(yīng)有效果,，那個船老大也算是走南闖北的人，他身后站的兩名手持篙棍的水手，自己也學(xué)著趙興的姿態(tài),，赤手空拳,。他沖兩個倭人一咧嘴，吐出一口濃痰說：“倭鬼,，沒跟你說話,，大郎還沒開口，矮子跳騰什么,？”

　　“大郎”是宋代江湖術(shù)語,，類似現(xiàn)代稱呼“老大”。而海船的船主或者貨主則稱“綱首”,。宋律“甲令：海舶大者數(shù)百人,，小者百余人，以巨商為綱首,、副綱首,、雜事?！彼?，趙興這時的官稱是綱首，“大郎”則是江湖稱呼,。

　　趙興不慌不忙,，眺望著頭頂上的太陽，說：“我聽說,，你們有辨別方向的辦法,，前幾天天陰有雨，我們都無法確定方向,，現(xiàn)在把你我的方法都拿出來,，我們再確認(rèn)一下——我堅持認(rèn)為，最多明天早晨,，我們就能看見陸地,。”

　　趙興他們是從明州出發(fā)的,，按明州船舶廝的記錄,，從明州到日本只有五天航程。該記錄是這樣描述該條航線的：朝太陽升起的東方航行一天,，拐向北斗星方向,，航行三日，可見耽羅……

　　這種技術(shù)是極其粗略的,。而各位行船的船老大也都有自己的航海秘密,。比如,，現(xiàn)在船老大就在用自己的方法確定北方，在《夢溪筆談》中也有記錄,，沈括記錄了三種用磁石確定方向的辦法,，宋代最常用的是將磁針丟在水盆中指南，而最準(zhǔn)確的是懸吊法,。

　　現(xiàn)在船老大用的就是懸吊法,，宋人通常不用這種方法,。他拿出一塊磁石,，用磁石擦了擦一枚特制的大鐵針，然后用一根繩綁住鐵針的中間,，將鐵針懸吊起來,，再招呼眾人圍成一個圈子，擋住了海風(fēng),，而后指著針頭方向說：“那里是北方,。”

　　趙興背著手,，淡淡的笑著：“沒那么麻煩,，瞧我的：面朝太陽，看著自己的影子,，用右腳朝影子方向邁出一步,，兩腳分開一指左右，面朝的方向就是北,，就這么簡單,。”

　　這種方法其實只在北半球?qū)嵱?，南半球的方向確認(rèn),，正好相反，但趙興對此卻沒有解釋,。

　　船老大難以置信的按此方法反復(fù)確認(rèn),，他的態(tài)度恭敬起來：“原來大郎也是常跑海的老手，這方法好……你說明天我們就能見到陸地,，你確認(rèn),？大郎，這可不是開玩笑,，大海茫茫,，我們的淡水已經(jīng)用盡，明日不見陸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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