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7章離奇的香艷哀求（下）

　　拿著退回來的幾百貫錢，趙興有點頭腦發(fā)悶,，愣了半天,，他才聽到樂監(jiān)酒模模糊糊的聲音：“知州……過世……拜祭……”

　　徐知州死了？前幾天,，蘇東坡還為他做過送別詩,，他竟然這么快過世了。

　　想來,，此前還是有征兆的,，比如蘇東坡給孩子過百晬，他就沒有出現(xiàn),。也許,，當時他不愿用自己的病況擾亂喜慶氣氛。

　　“我這就通知學士”,，趙興馬上狂奔而出,。

　　徐知州一死，不僅牽扯到程家集的歸屬,，還牽扯到蘇軾今后的生活,。這個變化須盡快應(yīng)對。

　　祭堂內(nèi)，蘇軾正在念《徐君猷挽詞》——一舸南游遂不歸,，清江赤壁照人悲,。請看行路無從涕，盡是當年不忍欺,。

　　雪后獨來栽柳處,，竹間行復采茶時。山城散盡樽前客,，舊恨新愁只自知,。”

　　前幾天,，他寫的《好事近》祝賀徐知州升遷,，重九日，他寫下《重九涵輝樓呈徐君猷》,，其中有兩句：“萬事到頭都是夢,，休休，明日黃花蝶也愁,?！?p>　　徐知州的名字因蘇軾而顯，蘇軾名詞多與這位寬厚長者關(guān)聯(lián)?，F(xiàn)在,，他如“明日黃花”，走了,。

　　祭堂內(nèi)正舉行隆重祭禮,，趙興獨坐在后堂，默默垂哀,。

　　他與徐知州關(guān)系不熟,，能出現(xiàn)在祭禮上是因為蘇東坡的關(guān)系，但像他這樣一位毫無詩作的普通貢士,，列不到主賓位上,，所以徐知州的家人把他安排在后堂，等待祭禮的結(jié)束,。

　　后堂里,，充滿惶惶氣氛，每個仆人都似乎在竊竊私語,，徐知州的幾位姬妾都在收拾行李,，仆人們一個個被叫走，不一會兒,，整個后堂只剩下了趙興,。

　　一陣叮叮當當?shù)沫h(huán)佩聲走進后堂,，趙興抬眼一看是那名叫勝之的小妾，她似乎有話說,，心事重重的與趙興見禮后，劈頭就問：“聽說,，你是黃州大酒商,？”

　　“嗯?！?p>　　“聽說,，你還是東坡先生的門生——一位不會作詩的怪門生？”

　　“……”

　　“聽說,，你才娶了新婦,？”

　　“……”

　　“我認識潘生，聽說,，潘生現(xiàn)在在你的手下聽命做事——你買下了潘生酒坊,？”

　　……

　　猶豫了半天，這位舞姬鼓足勇氣說：“我跟你走吧,?！?p>　　趙興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目光漫無目的的掃過四壁,，目光最終停留在靠墻的書架上,。

　　在正常的歷史上，這位名叫勝之的小妾最后跟了張厚之,。某日,，張厚之開宴招待東坡，宴席上,，蘇東坡又見到了勝之,，“不覺掩面號慟”，但勝之卻“顧其徒大笑”,。此后,，蘇東坡常向人提起這事，“為蓄婢之戒”,。

　　后人談起此事時多有指責,，認為這位小妾勝之人性涼薄。然而,，周作人卻表示理解,，認為蘇東坡的哭和小妾的笑都是真情流露——“七情皆可哭”。

　　人們在怒極時也可一哭,。勝之的大笑,，難道不是一肚子的怨氣怒氣使之憤極而笑嗎,！

　　其實，他們都沒注意宋代關(guān)于妾婢的法律,。

　　宋代法律規(guī)定,，妾是有服役年限的。法律還規(guī)定此服役年限需連續(xù)計算,，最多三年,。

　　也就是說，如果你買了個女人做妾,，一年后又轉(zhuǎn)賣了,，你轉(zhuǎn)賣的只是“使用權(quán)”，她在新主人那兒再干兩年,，干夠三年后,，“所有權(quán)”又回到她自己手里，她自由了,。

　　到服役期滿,，如果小妾覺得她在主人那里“薪水高福利好，而且頗有升值潛力”,，因此不愿離開,，那么她就要面臨“轉(zhuǎn)職”，一個辦法是升任“夫人”——這么做手續(xù)復雜,，比較麻煩,；退而求其次，則轉(zhuǎn)為婢女,。

　　宋刑統(tǒng)規(guī)定,，婢女的最高服役時間為十年。轉(zhuǎn)為婢女后,，她可以繼續(xù)服役七年,，如果還是升職無望，又不愿走,，宋人還有一個鉆法律空子的辦法,，那就是轉(zhuǎn)為“養(yǎng)女”，養(yǎng)女沒有服役期限,。

　　至于主人與“養(yǎng)女”生的孩子該怎么算輩分……那就是宋人的一筆糊涂賬,，與你我無關(guān)。

　　宋代,，“妾婢”兩個字是連用的,，專門做勞役的女孩被稱為“女使”，也就是“使女”的意思,。

　　趙興最近翻宋刑統(tǒng)時發(fā)現(xiàn)了這一奇怪的現(xiàn)象,。從某種意義上說：做人妾婢實際上是宋代女人的一種打工方式,，宋人的妾婢就是一群“宋代打工妹”，她們靠出租自己掙取嫁妝,，所以就有了“兩浙婦人皆事服飾口腹,，而恥營生”，“雖蓬門貧女,，亦有一兩件錦衣羅裙,、幾樣頭飾?！?p>　　打工女如果與老板有了感情，則繼續(xù)干下去,。沒什么感情——或者尋找新主人,，或者帶著錢財嫁給一個貪財?shù)哪腥藶椤捌蕖薄＿@就是宋代普通人的市井人生,。

　　從法律意義上來說,，要求一個打工妹對老板充滿愛，那是強求,，所以勝之有權(quán)大笑,。

　　搞清這條法律后，趙興曾經(jīng)驚愕了許久,，他沒想到,，被人喻為禮教最嚴苛的宋代，婦女的行為竟如此令人瞠目結(jié)舌,。

　　現(xiàn)在徐知州死了,，按慣例，他的兒子繼承了這群妾婢的所有權(quán),。同樣依照慣例,，這群妾婢將被出售，換一個主人重新服役,，直到三年服役期滿,。勝之是來詢問趙興有沒有購買她的yu望。見趙興半天無反應(yīng),，她小聲的補充說：“我還有七個月就滿役,，所以價格不會太高?！?p>　　從本性來說,，趙興也不愿這樣一位十四歲的幼女再被另一個老頭摧殘，但他卻不能答應(yīng),。

　　一是因為蘇東坡,。

　　在與徐知州的交往中,，蘇東坡這名罪官待徐知州的小妾都很恭敬，為償付那份情,，他曾寫了許多艷詞分贈徐知州的四名寵妾,，如果趙興把勝之買回家，該讓蘇東坡如何面對,？

　　二是因為法律,。

　　后人無法想象宋人守法的自覺的，所以才有“崖山之后無中華”的說法,。而宋代關(guān)于妾婢的法律,，連蘇東坡都無法逾越，更何況趙興這樣一個小人物,。

　　那位“天涯何處無芳草”的朝云,，現(xiàn)在在法律文書上的身份就是婢女，她是在干滿10年役期后,，在第11個年頭上成功轉(zhuǎn)為“夫人”的,。但目前她只是婢女。

　　或許,，這種“轉(zhuǎn)職”婢女待遇比普通婢女略高,，也就是宋人常說的“如夫人”——它的全意是：待遇“如”同“夫人”。

　　趙興改變不了對方的身份,，但他有從心里覺得——這樣一名14歲的小女孩周旋與老男人之間,，實在令人不忍。

　　他該怎么辦,？

　　勝之還在悄悄補充：“我會歌舞,，會唱曲，會調(diào)茶,，會待客,，提筆能算賬，斂裙能下廚……還會很多,！我聽說你的家妻只是個不識字的鄉(xiāng)民,，你常與官吏周旋，來往都是文人騷客,，若把我買去,，酒宴應(yīng)酬便不用費心，我保證令你的朋友盡歡而去,?！?p>　　這時，趙興想到了一個問題：“為什么是我,？”

　　ps：請讀者多多投票支持,，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