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8章控制不住的“越界情結(jié)”（上）

　　勝之清脆的一笑,，但她馬上捂住小嘴，擔心的向四周看看,，悄聲說：“為什么是你……啊，一是黃州荒僻,，能買的起我,，又讓我看的上眼的人很少,。

　　二是,，我曾經(jīng)聽徐知州與蘇學士談起過你，徐知州說你為人精于算計,，學士卻說你為人質(zhì)樸,，尚保持稚子之心；知州說你不通詩賦,，難稱為才,；學士卻說你學的是經(jīng)世濟用之術(shù)，一旦化鵬,，必能鴻飛千里——我相信蘇學士，所以特來哀求,。”

　　趙興摸摸自己的鼻子,，說：“學士看人的眼光老不準的,，你看他交的那些朋友，危難之中,，仍能來看他的不過七八人，可我聽說,，他原先的“朋友”沒有一萬也有八千?！?p>　　勝之輕輕的笑著，笑聲細細,，像陣陣喘息，嗓音里充滿勾魂攝魄的嫵媚：“哪有這樣說自己老師的……學士看人雖然粗疏,，但他至少看對了你,。我聽說，你學生不過跟你學了兩年,，卻能帶領(lǐng)一幫工匠，在一日之內(nèi)蓋起一棟大屋,。

　　那座東坡雪堂我去過,，真的很美，想必你的房子更美,，那棟‘金屋’漂亮嗎,？我聽說新婦身邊沒有婢女伺候，她一個人住那棟大屋,，悶嗎？讓我去陪她吧,，好嗎？

　　……我看過學士寫的‘刺?！隳馨岩活^‘壯?！S意刺倒，舉止卻又像士子般溫文……我還聽說你是位貢士——能文能武,，又有學士門生的身份,，今后你定能庇護小女子,，啊，答應我吧?！?p>　　趙興微笑著看著面前這位小女孩,，腦海里還在思量,。

　　十四歲,，在他記憶中,，這樣的女孩子應該無憂無慮的，天天背著書包上學堂,，但她卻必須強顏歡笑,，討好一個干癟老頭,，還要學會與其他妾婢鉤心斗角的爭寵。

　　像這樣的女孩,，最后的境遇都不幸福,。因為過去她們在大戶人家,，來往的都是有知識有涵養(yǎng)的文人墨客,、官員、富豪,，嫁入平常人家后,，如果不能及時調(diào)整心態(tài)，她們會感到很失落,。

　　過去,，她們都是富豪的寵兒；奢華的酒宴上,，她們是穿梭的精靈,；客人們?yōu)椴┧齻兊臍g心一擲千金，現(xiàn)在卻要面對一位毫無氣質(zhì)的販夫走卒,，住簡陋的房子,、生一大堆孩子、面對最瑣碎的生活,、蓬頭垢面的為生存而奔波，她們能適應嗎,？

　　于是，她們當中很多人會在錢財花盡之后重入煙花,，繼續(xù)過那種迎來送往的賣笑生涯,，人老珠黃時，一抔黃土掩埋了她們,。

　　于是,，這群女子都知道把握眼前機會,，爭取別人的憐愛，而不愿等待虛無縹緲的未來——這就是勝之當下的心態(tài),。

　　黃州地方不大，物產(chǎn)都沒好好開發(fā),，在這樣一個荒僻小城中,，能將生意做到泉州、杭州,，甚至海外的趙興就顯得格外突出。他見多識廣,，待人溫和,，交往的都是雅士、官吏,，家財豐厚，出手大方,，身邊還有一大群異常團結(jié)的山民……這樣的人,，難怪勝之肯冒險而來,，要求收留,。

　　可他不能。

　　”我不能出面——徐知州的衙內(nèi)不會將你們在此地出售,，理由你知道；即使我千里追過去,，徐衙內(nèi)也不會賣給我，理由你知道,；弄不好，他反以為這里面有私情,，那就更糟,。他會將你賣入勾欄,，作為報復,，所以……我套用學士的一句詩回復吧——‘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勝之帶著滿臉的遺憾,，滿臉的不甘，滿臉的失落，怏怏而辭,，臨到門口時,，她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說：“也許,，七月后役滿,，我再來找你，你肯收容嗎,？”

　　“七個月，會發(fā)生很多事,，我怎能預測你七個月后的心境呢——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承諾：若你能來,，我定當安置,?！?p>　　勝之站在門口，呆了一呆,，立刻仰起小臉,，用清脆的嗓音無所顧忌地唱了起來：“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

　　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間！

　　轉(zhuǎn)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

　　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愿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蘇軾《水調(diào)歌頭》）”

　　她唱的歌聲與趙興聽過的全不相同,。趙興聽過的這首歌是鄧麗君唱得，歌聲婉轉(zhuǎn),，令人垂淚,。而勝之唱得是另一種風情,，充滿了宋的華麗,。

　　歌聲驚動了祭堂內(nèi)的人物,，他們紛紛跑出祭堂,，看著這位小姑娘淚流滿面,，邊走邊歌。

　　祭奠的時候忽聞高歌,，這是無法指責的,，一是因為這詞的作者正在祭堂念悼亡詩,，二是因為用這詞來悼念逝者,，感念生前情意，也恰如其分,。

　　尤其是,，勝之唱得極其幽怨，更令聞者闃然淚下,。于是,，他們都默默看著這樣一位童稚的小女孩,，搖晃著雙環(huán)髻，一路走一路唱……直到她消失在后院,。

　　屋里,，趙興不敢在這時出門,，他躲在床后，看著那小女孩走入后院,。

　　他們都錯了,，這小女孩不是在為徐知州而歌而泣，她是在為自己,。

　　“鴨頭春水濃如染,，

　　水面桃花弄春臉。

　　衰翁送客水邊行,，

　　沙襯馬蹄烏帽點,。

　　昂頭問客幾時歸，

　　客道秋風落葉飛,。

　　系馬綠楊開口笑,，

　　傍山依約見斜暉”——趙興對此什么也沒表示，他喃喃念著蘇軾特地為徐知州寫得悼亡詩,，輕輕地重復著最后一句：“傍山依約見斜暉,！……依約！”

　　蘇軾回到趙興院后依舊頗為落寞,。一個朋友去了,，一個特別照顧他的好官走了，他讓他深感世事無常,，他感慨：“徐使君身后,，諸妾婢惶惶不安，卻仍有妾勝之垂淚相送,，使君此生,，不枉也?！?p>　　趙興神情平靜,，似乎沒有什么大喜大悲，他給蘇軾遞上一盅茶,，淡淡地問：“那么,，徐衙內(nèi)會如何處置這名姬妾呢……我猜，他會給上一筆錢,，感謝她對先父的情誼,，然后把她轉(zhuǎn)售?！?p>　　“理當如此,！勝之無所生育，他們不可能奉養(yǎng)終生,。頂多他們會交代新主人予以善待”,，蘇東坡一邊說，一邊端起茶杯打量周圍環(huán)境,。

　　趙興的臉上沒有表情,。

　　或許，人們可以辯解說：讓這樣一個小女孩為一名老頭守節(jié)終生,，也是一種摧殘……但無論如何,，徐知州才死就要出售“他的女人”，未免冷酷,。

　　趙興自己也想不出解決辦法,，他只好沉默。

　　停了一會,，他怏怏請求：“城門大概關(guān)了,，恩師今日宿在這里吧，我讓人通知師母,?！?p>　　這是蘇軾第一次進趙興的院落，以前趙興不在,，只女主人在家,，他不方便出入。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沒得選擇了,。隨著他的點頭，一名相貌不類中原人的壯漢應聲走進房內(nèi),，接受吩咐后,，轉(zhuǎn)身而去。

　　“遼人,？”蘇軾指著那人的背影問,。

　　“是！遼國頭下兵,，因罪處死刑,，兄弟與其父皆受株連，我用三斤茶葉換了他們父子三人性命”,，趙興輕描淡寫地回答,，但蘇軾聽到卻如晴空霹靂，他驚問：“你竟然去了遼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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