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羅雖然年紀(jì)小,,但在這個年代像他這個年齡的差不多也都出來做工了,,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歷練,。但他在家也是個嬌養(yǎng)著的,,這回能跟著賈管事還是因為羅家老太太想攔沒攔住。
賈管事雖有心栽培他,,但也挨不住岳母想孫子想得哭天抹淚的,,這次設(shè)了個法子考驗他,也是想看看小羅是不是個值得栽培的,,所以才說了這次完不成差事就回家去的話,。
小羅把這話當(dāng)真了,這兩天愁得連去沈家取花樣子的事兒都忘在腦后了,。
聽他這么說,,留蘭道別的話到了嘴邊忍不住又換了,“小羅哥哥,,這匹絹布,,賈管事讓你多少錢賣出去呀?”
小羅聞言豎起一根指頭,,“一兩銀子,,姑丈說了,這匹絹布雖不是頂好的,,但進(jìn)貨也要一兩半,,單買更貴,賣一兩就賠半兩了,,所以還要再扣我兩個月工錢,?!?p> 扣工錢他不怕,他死乞白賴的跟著出來也不是為了那幾個大錢兒,,再不濟(jì)姑丈也不會餓死他,,他怕的是姑丈真把他攆回去,讓老太太見天團(tuán)抱著他心肝兒肉的叫,。
哎,,真要那樣也沒辦法,,誰讓他們羅家就他這么一根獨(dú)苗兒呢,。
留蘭瞧著小羅搖頭又嘆氣的樣子,覺著好笑,,“小羅哥哥,,其實這絹布也不是賣不出去,就看你怎么賣了,?!?p> “怎么賣?你知道怎么賣,?”小羅眼睛一亮,,“可是要整匹賣出去才成,鎮(zhèn)子上就有布行,,來咱們這兒買布料的可不多,。”
留蘭胸有成竹的抿嘴笑笑,,“你要想把這匹絹布賣出去,,首先你自個兒得清楚,這一整匹剪去有霉點(diǎn)子的地方,,剩下的還能做出多少東西來,,做成了繡品能賣多少錢。然后你瞅著那些常來的,,做的多的,,把絹布拿給他們看,講明了整匹買一整匹比零散著接繡活能多掙多少錢,,能算過賬來的明白人,,說不定買了?!?p> “這樣能成,?”小羅一時還不能完全理解留蘭的意思,半信半疑,,“這可是整一兩銀子啊,,一般來接繡活的,,一下子也拿不出這么多錢來?!?p> 忙里偷閑做繡活,,手藝好的一件也就能整個十來文,來接繡活一次也不過十幾二十件,,不到一百文的本錢,,一兩銀子,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小數(shù),。
“也不必讓他們一下子把錢掏出來呀,。”留蘭笑的更甜了,,“可以先付一部分錢,,就能把整匹的絹布拿走,剩下的可以用做好的繡品抵扣,,只不過單件繡品的價格可能要比正常的低一兩文,。如果扣完了一兩銀子的數(shù),剩下的絹布不論多少,,隨意他們處置,,若是做成繡品,錦繡坊也照收不誤,,讓他們放心便成了,。但前提是,這個買絹布的人也許是你們信得過的,,保險起見,,簽個契約也是可行的?!?p> “這樣啊,。”饒是小羅算是腦子轉(zhuǎn)的快的,,一時也沒能完全明白,,“我得好好琢磨琢磨這事兒?!?p> 留蘭微微一笑,,這也不怪小羅不明白,他剛出來做事,,錦繡坊的買進(jìn)賣出也想來是銀錢兩訖,,她這法子可算作是變相信貸,先付首付,,剩下的分期還,,還可以拿繡品抵價,,每件繡品低出來的一兩文,權(quán)作是利息,。若真用了這法子,,需要的是信貸雙方的誠信度,所以她才又提出了簽契約一說,。
留蘭瞧小羅一時半會兒也轉(zhuǎn)不過彎來,,又提醒他:“你可以先把這法子說給你姑丈聽,告訴他你已經(jīng)有了法子,?!?p> 至于會不會有人買一整匹絹布,批發(fā)價和零售價之間的差距,,總有人能算清楚,,更何況又不用一次投入太多。
想了想,,又補(bǔ)充說:“即便是一個人拿不出來那么多錢,你也可以跟他們說,,可以和街坊鄰居商量一下,,一起湊錢買下這匹絹布,回頭他們再細(xì)分便是了,?!?p> 這話小羅倒是很快明白了,一拍巴掌,,“對呀,,這樣也行啊,!姑丈只說必須整匹賣出去,,也沒說必須賣給一個人呀!你這法子好是好,,可我還是不大明白,,要不你幫我和姑丈說一下吧,他比我聰明多了,,肯定能明白,。”
說他是個伶俐的,,這回又犯憨直的毛病了,,留蘭忍著笑道:“這法子可不是我說的,我只不過是送花樣子來了,?!?p> 小羅聽這話一愣,,接著也明白了,不好意思的撓撓后腦勺,,“也是,,這法子不是我想出來的,這匹絹布就是賣出去了也不算是我賣的,,我還是好好琢磨琢磨吧,,琢磨不明白算我笨,姑丈要真把我趕回去也說不出別的來了,?!?p> 他倒是個爽利的,也沒因為留蘭比他小都能想出這樣的法子而羞愧的不好意思問,。
賈管事的本意估計也是讓他學(xué)著在工作中動腦子學(xué)本事,,法子雖是她想的,但工作卻還得小羅自己去做,,想來也知道,,小羅這樣的性子,在自家姑丈面前也藏不住話,,留蘭也就沒囑咐他別跟賈管事說這主意是她出的,,一旁抱著胳膊等著的梁懷谷早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也不敢再耽擱功夫,。
“小羅哥哥,,我和谷子哥還得去買東西呢,不能再耽擱了,,要不趕天黑回不了家了,,先走了哈!”
“啊,,還要買東西,,買啥?”已經(jīng)陷入沉思中的小羅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買鹽呢,。”留蘭見小羅愣愣的樣子,,想笑又忍住了,,“我們走了啊?!?p> 小羅終于回過神兒來,,“買鹽,哦,鹽可不能缺,,吃飯就得有鹽,,快去買吧,鹽鋪子離這兒不遠(yuǎn),,出門往東走數(shù)著第十三家鋪子就是,。”
他倒是數(shù)的清楚,,不過倒適合留蘭,,要跟她說多少米她不一定有概念,說第幾家鋪子,,不管鋪面大小,,挨個兒數(shù)過去就是了,鋪子外邊都掛著招牌,,也不怕數(shù)錯了,。
小羅把留蘭兩個送出門,站在門口望著他們走遠(yuǎn)了,,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著留蘭說給他的法子,,一時沒注意,轉(zhuǎn)身差點(diǎn)兒撞在一個人身上,。
“七…七爺,,您什么時候回來的?”
一大早七爺和姑丈就出門忙去了,,他還想著趁他們不在趕緊的把絹布晾好呢,這下好了,,但愿七爺看到了不會說什么,。又左右瞅瞅,賈管事沒跟著回來,,暫時放下了心,。
易安之仿佛沒看到小羅心虛的神色,含笑點(diǎn)點(diǎn)頭,,“他們這是去哪里,?”目光望處,是留蘭和梁懷谷離開的方向,。
“說是去買鹽,。”小羅知道易安之去過沈家,,雖然時間不短了,,但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能認(rèn)出留蘭也不足為奇。
“哦,?!币装仓裆模膊徽f離開,,只望著留蘭二人離開的方向,。
他不動,小羅也不敢動,,直到瞧見有老主顧走過來,,才大著膽子開口,“七爺,,您還有事嗎,?”
“哦,沒有了,,你去忙吧,。”說完無聲的離開,。
小羅大松了一口氣,,知道自個兒也想不明白七爺?shù)男囊猓餍詳[擺腦袋不去想,,堆起笑臉迎上上門的主顧,。
離開錦繡坊,留蘭著小羅說的,,數(shù)著鋪面往前走,。可這一個鋪子數(shù)下來可就費(fèi)工夫了,,招牌,,門楣,甚至門框上貼著的已經(jīng)掉了色的對聯(lián),,都仔細(xì)端詳了一番,,如果不是手被梁懷谷緊緊攥著,他塊頭又大拖不動,,她都要一個個鉆進(jìn)去參觀一番了,。
這時候差不多快到晌午了,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梁懷谷怕留蘭走丟了,又管不住她的好奇心,,只好死死攥著她的手不松開,,只能是留蘭停下他也跟著停下,留蘭往前走三步他才能邁出一步,一步一停的,,悶得他無語望天,。
又在一家店鋪前停下時,梁懷谷終于忍不住問:“留蘭,,剛才那法子,,你咋想出來的?”說著還深表懷疑的瞅了一眼她的小腦袋瓜,。
留蘭早料到他會忍不住問,,指著腦門嘻嘻笑道:“當(dāng)然是想出來的啊,你想啊,,娘和文清姐做的繡品,,布料有大有小,繡帕子的布料比繡荷包的大,,可又比繡瀾邊兒小,,但再大也沒見大過一匹布去,但布料才織出來的時候也不是一片一片的,,那肯定要剪開了用了,。那匹絹布雖然有了霉點(diǎn)子,洗干凈不大可能,,但可以直接剪了去啊,。”
她故意避重就輕,,梁懷谷又不是傻的,,不買她的帳,“那先付一部分錢后邊的用繡品抵錢的話,,又是哪里來的,?”
留蘭算是徹底改變了對梁懷谷的認(rèn)識,不敢再小瞧他,,不得已只好把萬能擋箭牌沈子林搬了出來,“爹以前經(jīng)常說啊,,有急著用錢的,,先借了來,慢慢做工抵債呀,,難道不是這個道理嗎,?”說完還故意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梁懷谷,一副“難道爹說的也有錯”的神情,。
盡管她自己都覺得這話不通,,但一提到沈子林,梁懷谷果然不說話了,想當(dāng)然的認(rèn)為這些都是沈子林教給留蘭的,,只不過她年紀(jì)小表達(dá)不清,,可回頭想想她在錦繡坊對小羅說的那個法子,可不像是表達(dá)不清的,。
雖然心里仍有疑慮,,梁懷谷也沒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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