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叫酸梅湯,?”文清若有所思,。
“對,!”留蘭點頭,。
“用冰鎮(zhèn)涼了更好喝,?”文澤伸出舌頭舔舔嘴唇,,想象著喝冰鎮(zhèn)酸梅湯的爽快淋漓。
“對,!”留蘭再點頭,。
“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文清危險的瞇起了眼睛,。
“呃……”
留蘭不敢再點頭了,,一時興起就出手了,沒提前想好說辭,,連裝傻充愣都用不上了,。
“文澤!留白,!文澤,!文澤……”
留蘭正在絞盡腦汁的時候,梁恩平,、梁恩康兄弟倆大呼小叫的闖了進來,,照樣是弟弟梁恩康跑在前面,端起桌上的酸梅湯一陣猛灌,,咂摸咂摸嘴,,“什么水,這么酸,!”
“哎呀,,你先別喝水了,!”梁恩平跑的吭哧吭哧的,抓住梁懷谷的衣服就往外拽,,“谷子叔,,你快去,快去……”
留蘭不合時宜的糾結了:谷子叔,?那她不成了姑姑了,?
梁恩平大喘一口氣,“…打…打起來了…”
梁懷谷只皺了皺眉,,“誰打起來了,?”
留蘭也不以為意,村里打架的還少嗎,,三天不打不熱鬧,。
“恩娟娘和她哥哥?!笔聦嵶C明梁恩康比他哥哥機靈多了,,就多喝了碗酸梅湯,說話不帶喘的,。
什么,?!
留蘭瞪大了眼,。文清也瞪大了眼,,文澤留白已經(jīng)跟著梁恩平、梁恩康往外跑了,。
如果不是關系到梁恩娟,,文清留蘭絕對不會跑去湊熱鬧。
梁恩娟的兩對哥嫂,,從來就不是消停的主兒,,不是一對一的捉對打,就是二對二的混合打,,關起門來打得多,,打到街上的次數(shù)也不少,村里人都見怪不怪了,??闪憾骶甑哪锬芘c兩個繼子打起來,幾率不會高于山無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
呃……因為震驚,,留蘭有些思維混亂了,。
跑到事發(fā)現(xiàn)場梁恩娟家的門口,,差不多全村的人都到了,族長梁潤田在,,村里的幾個老人都在,,連去年冬里身體不好一直在家沒出門的五奶奶都被孫子媳婦攙了來,梁恩娟的鄰居梁懷棟從自家搬了張椅子出來給老太太坐著,。
有梁恩康他們在前邊開路,,留蘭很容易的鉆進了人圈,文氏白氏竟然也在,,白氏懷里還抱著小留念,,小丫頭瞪著眼睛看著跳著腳大罵的梁恩娟的大嫂刁氏,竟然不覺得害怕,。
文氏白氏先前是去梁懷全家和他們說一聲搬家的打算,,聽說出了事也跟著過來了,。
白氏看到文清,,招招手讓她上前,讓她先把小留念帶回去,。
文清擔心梁恩娟,,接過留念并沒有離開,遠遠的站開了,,聽著里邊梁恩娟的哭聲,,心里難受的厲害。
有村里的老人在,,梁恩娟的大哥梁恩富,、梁恩才多少還顧著面子,嘴里雖然罵罵咧咧的,,但也沒有太過分的舉動,,刁氏卻不管不顧的,被幾個年輕媳婦拉住了,,還扯著嗓子大罵,,一連串的污人耳朵的臟字從她嘴里冒出來不帶停頓的,反而她的二嫂站在一邊兒,,倒像是沒事人一般,。
“都別給我吵吵了!”五奶奶終于發(fā)威了,,一聲怒喝之后卻激烈的咳了起來,,身旁的孫媳婦趕緊給她拍背順氣。
五奶奶順過氣來,,轉向梁恩娟的娘田氏,,換了慈眉善目的模樣,,“人老了,也糊涂了,,你再給我說說,,怎么著要分家呢?”
分家,?,!
留蘭看向佝僂著背幾乎伏在地上、顧氏在一旁拉都拉不起來的田氏,,她不是最怕分家嗎,?梁恩娟在家受的委屈,不都是怕兩個哥哥扔下她們母女不管嗎,?怎么會主動提出分家,。
田氏抑制不住的哆嗦著,拉著梁恩娟跪倒在五奶奶面前,,“五奶奶,,我們娟兒是個好孩子,您得給她做主啊,,不分家,,我們娘倆兒就沒有活路了……”
“分分分,分什么家,!你想死是不是,!”梁恩富指著田氏大罵。
田氏平日里被他罵慣了,,也忍不住把身子往后縮了縮,,卻又硬挺起來,把梁恩娟護在了身后,。
“吵吵啥,,讓你說話了嗎?再吵吵我大耳瓜子呼你,!”
在留蘭的印象里一直很溫和的小老頭梁潤田也怒氣沖天,,梁恩富兄弟不善待田氏母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雖然看不過去,,可這總歸是別人的家事,,他是族長也不能多說什么,但今兒都鬧到他面前了,,他再不發(fā)話當他是擺設呢,。
“你說說,好好的怎么就沒活路了呢?”五奶奶繼續(xù)問田氏,,“我耳朵聽不大見了,,你大點兒聲說?!?p> “他們,,他們要把娟兒送到柿子坳去!”
“什么,?柿子坳?。俊?p> 人群中大部分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留蘭也跟著倒吸了口涼氣,。
柿子坳,她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她不僅會倒吸涼氣,還想指著梁恩娟的兩個哥哥的鼻子大罵,,雖然她從來沒罵過人,,但遇上這樣的人渣,還真想試試罵人會不會真的很痛快,。
留蘭只是聽山里出來的李氏提起過柿子坳,。柿子坳里住了十來戶人家,但都是在山地上平出塊地來建了房子,,而且各家之間隔得老遠,真正的見面容易,,說話難,。柿子坳里別的不長只長柿子,柿子坳里的柿子也都長在山壁上,,經(jīng)常有人摘柿子的時候摔死在山下,。
柿子坳里的人家能搬出來的都搬出來了,搬出來要飯都比在里邊強,。還留在坳里的,,大都是家里有老弱病殘,連走都走不出來的,。再聽田氏一說,,梁恩娟的兩個哥哥給她找的人家,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鰥夫,,還是一個摔斷了一條腿的鰥夫,。
梁恩富想把同父異母的妹妹嫁給柿子坳的瘸腿的鰥夫,竟然是連彩禮都不要的,。這樣天方夜譚的事,,卻是當著全村的面說出來的事實,。那個鰥夫,有個十三歲的女兒,,而梁恩富的獨子才十歲,,卻是個傻子,逢人只會說一句話:你家養(yǎng)小雞了嗎,?
梁恩富是要用梁恩娟為他的傻兒子換個童養(yǎng)媳,。
田氏的話一出口,圍觀的人看著梁恩富夫妻的目光,,都有些憤怒了,。而且五奶奶讓田氏聲音大些,她聲音雖不大,,還帶著顫音,,外圍的聽不大清楚,但很快她的話便傳到了在場的所有人耳朵里,。
頓時指責聲四起,,刁氏還想跳腳,但看看四周激憤的人群,,張了張嘴沒敢出聲,,縮回了腦袋。梁恩富卻惱羞成怒,,“嫁到柿子坳怎么了,,賠錢貨嫁給誰不是嫁!我養(yǎng)她十來年是讓她吃白飯的,!”
“你胡說,!”留蘭終于忍不住跳了出來,算她孤陋寡聞,,還真沒見過這么無恥的人,。
“恩娟姐才不是吃白飯的!她一個月能做二十多個香囊,,一個香囊十文錢,,一個月二百多文,你還說她吃白飯,!”
她敢說,,敢大聲說,是因為她知道,,在梁石橋村,,一個月能有二百多文的收入,差不多就是小康水平了。更何況一個小姑娘,。
留蘭使勁抓著梁恩娟的手不讓她掙脫,,“你看看她手上的針眼,看看她眼里的紅血絲,,別告訴我你眼瞎看不見,!”
“留蘭,別說了…”梁恩娟害怕的看著暴怒的大哥,,悲泣著哀求,。
“說,為什么不說,!”梁恩婷離梁恩娟最近,,看著她的樣子,又氣又怒,,也忍不住滾下淚來,,“你能跟我說,怎么不能跟大家伙說,,說說他們平日里都是怎么待你們娘倆的,!吃的豬狗不如,穿的都是他們不要的,,天天沒白沒黑的干活,,你們得了什么好兒了?那個傻子都十歲了,,還是你天天給他把屎把尿的,,有他這么當哥哥的嗎?你現(xiàn)在不說,,不說讓他們把你送到柿子坳去,,你當你娘還能活……”
梁恩婷越說越氣,越說越怒,,噼里啪啦把平日里梁恩娟向她哭訴的委屈全都說了出來。她說的又快又急,,在場的卻個個聽得清楚,,憤怒的目光有形有質,扎在梁恩富身上,,不由怒火沖腦,,抬起胳膊狠狠的向梁恩婷掄過來。
一只強有力的手橫里伸出來擋住了他的胳膊,,梁懷谷野獸一般狠冷的眼神,,迫得梁恩富恨恨的轉過了頭。
離得稍遠一些的梁恩民揮著拳頭跳了出來,“你還想打人,,你不看看她是誰,,她是我妹妹,從小到大沒人敢碰她一指頭,,你要敢打她,,我撕了你!”
梁恩婷與梁恩娟,,同樣有長兄在上,,命運卻是天差地別。
嗡嗡的指責聲幾乎要把梁恩富淹沒了,,但梁懷谷,、梁恩民立在面前,梁懷谷還緊緊鉗著他的胳膊,,讓他動彈不得,。
“求求您了,五奶奶,,不分家,,我們娘倆兒都沒法活了……”田氏伏在地上,不停的向五奶奶和幾位老人磕頭,。
五奶奶連忙示意田氏身邊的顧氏把她拉住,,嘆了口氣,“不是我給你做主,,分了家,,你們娘倆兒怎么活啊……”
“不分家,她們也活不了,?!绷簯压犬Y聲甕氣的說了句。
梁懷谷光棍一個,,平時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敢說的,別人不一定敢說,,可他又是個不善言辭的,,只這一句,便沒了下文,。
在場的人,,雖然氣憤,卻也不好說什么,,梁恩富是個混的,,即便是不怕得罪他,,也不好插手別人家的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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