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紅看上去很平靜,但始終處于混沌的狀態(tài),,連袁民都認(rèn)不出來,。
欣語這下是真的著急了,,她連忙向程浩凡求助,。
聞訊趕來的成浩凡和他們一起帶著嫣紅去醫(yī)院做檢查。
嫣紅的身體并無其他異常,,醫(yī)生說從臨床表征來看,,甚至不像是因為驚嚇過度而導(dǎo)致的精神暫時性失常,病因十分蹊蹺,。
不過可以讓他們暫時放心的是,,她目前并沒有什么危險。
最后醫(yī)生惟有開一些調(diào)節(jié)情緒和幫助恢復(fù)記憶的藥物來進行輔助性治療,,這段時間主要是靜養(yǎng)觀察,,如果有什么異常情況出現(xiàn)再來就醫(yī)。
從始至終,,袁民一言不發(fā),,這個打擊對他來說的確很大。
在這件事情上,,欣語覺得對不起表哥,、表嫂。她懊悔自己太大意,,竟然把毫不知情的他們給卷了進來,。
盡管寓所里這一段時間來一直被恐懼的陰影所籠罩,但她做夢也沒想到真會有事情會發(fā)生在他們的身上,。她原本以為表哥,、表嫂無非就是臨時住住,用不了幾天大家就會一起離開上?;叵嫖?,那個時候無論是什么事情都已經(jīng)與他們無關(guān)了,。
把嫣紅送回到寓所,欣語也給夏駿打了電話,。
在等夏駿過來的時間里,,欣語把對楊顯的調(diào)查和有關(guān)那個打火機的事情告訴了程浩凡。為了不讓袁民更加擔(dān)心,,她特意回避了他,。
“我覺得事情越來越超出了我的想象,在我的周圍似乎隱藏著一個重大秘密,,這個秘密甚至已經(jīng)威脅到了我和表哥,、表嫂的安全!”欣語憂心忡忡地說,。
“你說的沒錯,,事情看來確實不簡單?!背毯品渤聊肷?,喃喃地說。
他告訴欣語,,剛剛從他那邊渠道過來的消息,,也證明了楊顯確實就是土司的后人。
“夏駿有沒有跟你說,,過兩天我會和你們一起去湘西,。”程浩凡說,。
“真的,?他怎么沒跟我說,這太好了,!”
這對她來說確實是好消息,,在很多事情上她對程浩凡還是有依賴的,有他一同去,,不僅是多了個伴,,還更多了份安全感。
“對了,,你為什么會陪我們?nèi)ハ嫖餮??”欣語問。
她不太明白,,這次按夏駿的說法,主要是給爺爺建個衣冠冢,,還他一個魂歸故里的心愿,,同時順便尋找六十年前那次祁嶺趕尸的秘密,。
這跟程浩凡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是你爺爺在生前付給了我很高的律師費,,委托我與夏駿同往,。”
“就為了立衣冠冢,?”
“我想不是為了這個吧,?”
“那為了什么?”
“……現(xiàn)在說不清楚,,到了那邊我們就知道了,。”
“說不清楚,?夏駿說是為了立衣冠冢和六十年前的秘密,,難道還有其他什么目的?”
“沒有了,,我去主要是為了后者吧,。只所以說說不清楚,是因為你爺爺沒有完全交代,,只是告訴我們怎么去做,,到時候一切自然就會水落石出?!?p> “哦,?連夏駿也不知道嗎?”
“我想是的,?!?p> 袁民坐在沙發(fā)上失魂落魄地?fù)е碳t,他一夜之間顯得老了許多,,憔悴的臉上布滿了愁云,。
他看見欣語走過來,顫聲問道:
“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看著表哥痛苦的眼神,,欣語不想再瞞他,于是一五一十地把最近一段時間來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是我對不起嫂子,,我不該這種時候讓你們來。我原本以為就住幾天,,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事情,,沒想到……?!?p> 袁民埋下頭去,,欣語看不見他的表情,。
良久,他擺了擺手說:
“這不怪你,。明天我先帶你嫂子回去了,。”
“這不行呀,。你最好是讓嫂子靜養(yǎng)觀察兩天,,然后再跟我們一起回去。萬一有個什么事情也有照應(yīng)呀,?!?p> 袁民搖搖頭。
欣語知道他的脾氣很倔,,一旦想好的事情九頭牛也很難拉回來,。但是嫣紅的病情還沒有穩(wěn)定,這么一走誰也不能保證路上會不會出什么意外,,她心急如焚,。
夏駿一進屋,盯著嫣紅看了半分鐘,,倒吸了一口冷氣,。
“怎么了?”欣語看見他的表情,,忐忑不安地問,。
“這怎么可能?二十一世紀(jì)的上海,,除了我還有人會這個嗎,?”夏駿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語地思忖著,。
“到底怎么了,?”欣語有些急了,袁民的心也高高地懸了起來,。
“她中了苗蠱,。”夏駿終于幽幽地說出了答案,。
“苗蠱,?”
在場的其他三個人全都驚呆了!
這種一直停留在傳說中的東西,,怎么會真的就發(fā)生在自己的身邊呢,?
“難怪在醫(yī)院查不出任何問題。”程浩凡說,。
“你們都是湘西苗家的后代,,對苗蠱應(yīng)該不陌生吧,?”夏駿看了看袁民和欣語說,。
“那你能解嗎?你能看懂應(yīng)該會解對嗎,?求求你救我老婆,!”
袁民放開嫣紅,噗通地跪倒在夏駿面前,。
夏駿連忙把他扶起來,。
“我可以解,但是沒有配制解藥的草藥,,師父已經(jīng)離開湘西幾十年了,,有些草藥身邊早就沒有了?!毕尿E搖搖頭說,。
“那怎么辦?”欣語一聽也急了,。
“這個蠱七天之內(nèi)必須要解,,不然時間長了會對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有嚴(yán)重?fù)p傷,到那個時候人就永遠恢復(fù)不了正常了,?!毕尿E輕皺眉頭。
“???那可怎么辦?”袁民癱坐在沙發(fā)上抽泣起來,。
夏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你不要擔(dān)心,后天我們啟程去湘西,,在那里就可以采到需要的草藥,,到那候我會把你老婆給治好的?!?p> “那,,時間還來得及?”袁民一聽還有救,,收住哭聲問道,。
“應(yīng)該來得及。”夏駿顯得把握十足,。
他的話立刻給了袁民定心丸,,他又撲通地跪倒在地,哽咽著說:
“大哥你要是能救我老婆,,你叫我去死都行呀,!”
他跪下來的時候,夏駿忙著去攔,,眼鏡差點掉到地上,。
“沒這么嚴(yán)重,你先寬心吧,?!毕尿E咧了咧嘴說。
袁民把嫣紅攙進了房間休息,。
夏駿照例要到樓上去上香,,欣語和程浩凡也都陪他上來。
“你的胳膊好點了嗎,?”
她見他左手依舊用不上力,。
“老毛病了,沒見好,?!彼f。
“你說,,是誰給我嫂子施的蠱,?”她問。
“我們所知道的人當(dāng)中,,會施蠱的人除了我,,也許還有一個?!彼患偎妓鞯卣f,。
“嗯,我也想到了,?!币恢痹谝慌圆豢月暤某毯品膊逶挕?p> “楊顯,?”欣語不用猜,,都知道他們指的是誰。
“是,?!毕尿E環(huán)顧四周,,若有所思地說,“他昨晚進來這里了嗎,?這里有什么讓他感興趣的東西呢,?”
“我們單憑楊顯是苗人之后就猜想他可能會施蠱,是不是有些牽強,?”程浩凡提出異議,。
“是。蠱在大多數(shù)苗人的眼里也是旁門左道,,所以絕大多數(shù)的苗人根本就不會,,就像袁民和小語他們。所以,,我們也只是猜測?!毕尿E說,。
“到底是誰,只要等嫣紅清醒過來我們就知道了,,昨天晚上她一定是看到了這個人的,。施蠱無非就是為了封她的口?!背毯品舱f,。
“對了,你不是說施蠱的人身上都會有‘蠱霉’嗎,?道行深的人可以聞得出來的,。”欣語想起夏駿跟她講過的爺爺和趙炎的故事,,于是問他,,“楊顯會施蠱,那你以前接觸他這么久應(yīng)該有所感覺吧,?”
“時代不同了,,現(xiàn)在人的生活習(xí)慣跟以前不同,更加勤洗勤換,。加上洗滌用品這么多,,除臭、消毒,、留香各種功效皆有,,就算是天天培蠱,也不會有什么‘蠱霉’的味道殘留下來的,?!毕尿E說。
“原來如此?!毙勒Z失望地點了點頭,。
“看來最近的事情我光憑想象和等待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從奇怪的夢,、帶水的雨衣,、寓所的聲音,到藥品調(diào)包,、楊顯翻臉,,再到嫂子中蠱,這些都不可能是獨立的現(xiàn)象,,這背后一定是藏著一個很大的陰謀,!”欣語覺得有些寒意從腳底升起。
“你要別太著急,,我有種感覺,,湘西之行會讓所有的謎團都浮出水面的?!背毯品踩粲兴嫉卣f,。
欣語嘆了口氣。
“我本來以為去湘西可以暫時逃避這些事情,,現(xiàn)在才明白,,其實是真正面對這些事情的開始?!彼f般無奈地說,。
第二天清晨。
欣語疲乏不堪地從床上爬起來,,沒有像往常一樣習(xí)慣性地拉開窗簾,,而是先開門去看表哥和表嫂那邊的情況。
開門之前她注意到,,她臨睡前綁在門鎖插銷上的發(fā)絲完好無損,。
表哥的門敲了半分鐘沒有開,里面也沒有動靜,,她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正準(zhǔn)備用力撞門的時候,門突然開了條縫,,露出半張灰白色的臉和一只血紅的眼睛,!她嚇得倒退了好幾步!
門開大些許,,原來是袁民,!
“天呀,,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欣語的心臟還在砰砰亂跳,。
表哥臉色蒼白,,滿眼的血絲,萎靡不堪:
“昨晚你嫂子一個人又哭又笑地鬧騰了一個晚上,,我快崩潰了,。”
“現(xiàn)在呢,?”
“剛剛睡著,。”
欣語見是這情況,,讓袁民抓緊時間去休息,。
她今天要出去一趟。明天就是起程前回湘西老家的日子,,她要在動身之前,,做好必要的準(zhǔn)備。
他們幾個人先前都做了分工,。
一些必需的藥品包括欣語治病的藥、野外的生活用具都由程浩凡負(fù)責(zé)去采購,,夏駿主要任務(wù)是準(zhǔn)備充足的壓縮食品和制定詳細的行程路線,,欣語則是替袁民夫婦的出行做必要準(zhǔn)備。
欣語自己還有一個打算,。
她想利用最后一點時間,,到上海圖書館去查一點資料。
嫣紅慘遭蠱毒,,讓她徹底放棄了僥幸的心理,,她的直覺告訴她危險已經(jīng)很近很近。
那個原先只是潛伏在她意識里的,、模模糊糊的對手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黑暗潛伏者確實就在她附近的某一處,并且為了某種尚不可知的目的隨時可以致人于死地,!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個決定,,為了表哥、表嫂和她自己這一路上的安全,,她必須學(xué)會自己獨立思考,,完全依賴別人已經(jīng)讓她越來越找不到安全感。
為了掌握主動,,她需要親自了解一些最直接的資料,。她希望能從當(dāng)年有關(guān)的文獻記載中尋找到祁嶺戰(zhàn)場包括土司耿玉山的一點線索,。
上海圖書館分上下五層,有關(guān)地方志的文獻資料在一層,。
經(jīng)過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查閱,,她終于找到了她想看的東西!
在一本《湘西阿??h地方志》里她發(fā)現(xiàn)了一段關(guān)于那場戰(zhàn)爭的描述:
“日軍欲解宜昌之圍,,攻擊長沙的第3師團21聯(lián)隊數(shù)千日軍奉命回援,強行穿越湘北鄂南國軍防線時,,于必經(jīng)之阿??h祁嶺一帶遭遇20軍103師獨立團耿彪一部阻擊。大戰(zhàn)極其慘烈,,耿部千余將士,,英勇抗敵。終因敵眾我寡,,官兵浴血阻敵至第三日午后,,全軍覆沒?!?p> 后面還有一段記載也引起了欣語的注意:
“此役之后,,有各種傳聞,數(shù)日后戰(zhàn)場清理時發(fā)現(xiàn),,獨立團團長耿彪尸身未得蹤跡,,戰(zhàn)場僅留其一斷臂,因此不利耿之推測甚多,。據(jù)傳尚有一箱緝私繳獲之金條同時神秘失蹤……”
耿彪的尸體沒有找到,?
只有一條斷臂?
同時神秘失蹤的還有一箱金條,?
這些事件跟爺爺會不會有聯(lián)系呢,?
欣語設(shè)想了三種可能。
第一種是可能是耿彪當(dāng)時沒死,,只是負(fù)傷掉了支胳膊,,攜金條脫逃,所以爺爺根本就沒有找到他,。
第二種可能是耿彪死了,,爺爺趕到的時候同時發(fā)現(xiàn)了尸體和金條……。
不過她認(rèn)為第二種可能性很小,。如果耿彪知道自己必然戰(zhàn)死,,他怎么可能會不事先將金條妥善處理,要知道戰(zhàn)敗后第一個打掃戰(zhàn)場的可是日本人,!
最后一種可能就是爺爺只發(fā)現(xiàn)了耿彪的尸體而沒有金條,。
但如果是這樣,,那爺爺為什么不把尸體“趕”回去呢?
她只所以不認(rèn)為耿彪的尸體落入日本人手里,,是因為當(dāng)時的戰(zhàn)場環(huán)境下,,日本人連自己同伴的尸體都沒有時間處理,不大可能會去浪費時間去尋找和搬運一個敵人的尸體,。
何況耿彪也只不過是一個團長,。
這些推測最終都同時指向一個疑問,那就是土司為何要追殺爺爺,?
單憑沒有能夠?qū)⑹w“趕”回家嗎,?
這似乎沒有足夠的說服力。
欣語再次看到了那句“不利耿之推測甚多”,,她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難道是爺爺當(dāng)年在祁嶺戰(zhàn)場上發(fā)現(xiàn)了耿彪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老土司為了想殺人滅口嗎,?”
在另一本《湘西大土司族考》中,,欣語看到了一條令人震驚的記錄:
“阿裕縣大土司耿玉山民國30年12月23日為惡徒滅族,,連土司在內(nèi)一家43口命喪黃泉,。”
“天呀,!原來耿家盡遭此不幸,!”欣語驚愕。
“民國30年12月,?這不正是在祁嶺戰(zhàn)斗后爺爺逃亡的那段時間嗎?難到殺死耿家四十三條人命的人會是……,?”
欣語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楊顯仇恨的眼神,,她不敢往下想。
吃過晚飯,,表哥一言不發(fā)地收拾著行李,,在整理嫣紅那些新買的衣服時,欣語看見他在偷偷抹淚,。
她心里也很難過,,一邊摟著仍是神智不清的嫣紅,一邊柔聲安慰他,。
明天,,她們一行五人就要踏上前往湘西的旅途,按爺爺?shù)纳暗脑竿?,他們要首先到位于阿??h古康鎮(zhèn)的柯鹽寨,,那是爺爺?shù)睦霞摇?p> 夏駿就是要在那里為他立個衣冠冢。
另外,,柯鹽寨的山區(qū)里有豐富的草藥,,夏駿將在那里為嫣紅配制解藥。
柯鹽寨欣語沒有去過,,她從小出生在湖口老寨,,她的奶奶和父母都葬在那里。
雖然夏駿說過,,爺爺之所以不和奶奶,,還有他自己的兒子兒媳葬在一起,是因為她真正的老家是柯鹽寨,,湖口只是當(dāng)年她奶奶流落的棲身之所,。
但是那里畢竟葬著她最親的人,所以欣語這次回湘西要去湖口老寨看看自己闊別了十年的家,。
夏駿早就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程浩凡也十分爽快,愿意陪著他們一同前往,。
袁民沒有選擇,。
他斷斷續(xù)續(xù)從父母的嘴里聽到了他們對何九陵的不滿,雖然他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如果不是嫣紅需要夏駿的解藥,,他是不愿意隨同去給何九陵立什么衣冠冢的。
柯鹽和湖口這兩個寨子都地處崇山峻嶺的深處,,谷深林密,,人煙稀少,瘴氣淤積,,這一路上可能會遇到許多無法意料的事情,,所以他們絲毫不敢大意,都做了充分的準(zhǔn)備,。
袁民收拾好行李,,就帶著嫣紅進房間休息去了。
欣語的行李也準(zhǔn)備得差不多,。
她打開電腦,,想跟廢材道個別。
廢材不在線,,也沒有他的留言,。她等了一會兒,悻悻地關(guān)掉電腦,,吃了藥,,再扯一根長長的頭發(fā)絲輕輕地系在門閂的插銷上,。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心里想著明天的行程,,逐漸進入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