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一怔,這倒確實是個辦法,,只要這兩姐弟的名碟有個地方安置,,族中長輩想來也就不會死抓著不放。
有婆子進來稟報,,“夫人,,老爺請小姐公子去正堂?!?p> “幾位長輩都到了,?”
“是,。”
周氏拉著姐弟兩個起身,,“換身衣裳再過去,,老人性子大都固執(zhí),你們不要硬頂,,軟著些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怎么做對自己最好,,便是他們說了什么心里有氣,,為了以后也多忍忍,事情能成便好,?!?p> 這算是表達了極大的善意了,莊書晴鄭重點頭,,“是,,書晴記下了?!?p> 兩姐弟到時正堂沒一個人說話,,氣氛卻不算緊張,莊書晴心里也就有了底,。
人都有私心,,就看這個私心于他們姐弟有利還是有害,顯然,,眼前的情況于她來說壞不到哪里去,。
但凡莊澤良稍微有點良心,對族里有半分貢獻,,事情也不會這么順利,,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他,。
莊書晴頭上的傷太顯眼,,再加上兩姐弟瘦弱的身體,青黃的臉色,,不用再說什么就已經(jīng)說明一切,。
上首的老人已經(jīng)在頓拐杖了,“荒唐,,荒唐,?!?p> 莊書晴看向莊澤民,,莊澤民會意,,給兩人介紹道:“坐在上首的是伯公,那邊幾位都是叔公,?!?p> 莊書晴點頭,領(lǐng)著弟弟上前見禮,,“書晴(書寒)給伯公問安,,給幾位叔公問安?!?p> “免禮,,傷口可好些了?”
說話的是伯公,,莊書晴恭敬回話,,“回伯公話,已有大夫看過,,吃了藥好多了,。”
“那便好,?!崩先艘膊欢嗾f廢話,話題一轉(zhuǎn)就回到了正事上,,“你的事澤民已經(jīng)和我們說過了,,叫你來就是想問你一句,你確定要這么做,?”
“是,,伯公,我們姐弟已經(jīng)打定主意了,?!?p> “你可知道這事若成了,你的親事就千難萬難了,?沒有好人家會要你這樣背景的姑娘,。”
“我知道,,可再難不會比眼下更難,,我不相信他們會幫我選一門好親事,與其落入火坑被人糟蹋一輩子,,倒不如落個清靜,,至少沒人能欺我?!?p> 莊書晴目光毫不退縮,,語氣中不見半點怯意,,在場的人不得不相信她心里真是這么想的。
一個連關(guān)系自己大半輩子的親事都愿意放棄的女子,,可見她對做下的決定有多堅決,。
怪不得澤民想要促成這事,也遺憾晴丫頭是女兒身,,若她是男兒……
想到有眼不識金鑲玉的莊澤良,,老人搖頭,他是不是忘了他娶的是哪家千金,,便是私奔壞了名聲,,總歸也是那家的女兒,若是晴丫頭姐弟有他們幫襯,,以后未必就不會有大出息,。
“若是你父親那邊真允了,你們的名碟便需從你父親名下遷出來,,后面的事你可有章程,?”
莊澤民低頭看向站在正堂中央,脊梁挺得筆直的侄女,,想起昨晚和妻子商討的話,,只要晴丫頭愿意,他是一定會點頭的,,多這樣一雙子女于他來說絕對是利大于弊,。
“回伯公話,書晴愿意受族中長輩教導(dǎo),,只是我們姐弟到底大了,,入哪一房都不合適,便是長輩慈愛,,同輩之中也難免會有矛盾,,誰愿意將父母之愛分割給他人,換成我,,我也是不愿的,,再者說我們姐弟若是過繼,必定要和父親那邊交惡,,于莊家來說也非好事,,我的意思是,不知莊家可有絕了戶的,,把我們姐弟的名碟遷進去就是,,初一十五必不忘上香,該去祭拜的時候也絕不推辭,不知諸位長輩可同意此計,?!?p> 下首安坐的幾位老人對望一眼,他們沒想到莊書晴會想到這樣一招來,,不說莊澤民的用心昭然若揭,,就是他們,,也未必沒有想法,。
“你可想好了?”
“是,,我想好了,。”莊書晴側(cè)頭看向弟弟,,“書寒以后絕對能撐起家門,,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斬斷所有可能束縛他的荊荊絆絆,,我娘是董家人,,我們血脈里留著一半董家的血,若是我們過得太狼狽,,在董家人面前如何能挺起腰來,?為人子女,總不能讓已經(jīng)不在的人再被人閑言碎語,,只有書寒出息了,,我娘才能死得瞑目?!?p> 他們也許有私心,,可也有善意在其中,卻被當(dāng)成了束縛莊書寒的荊荊絆絆,,按理他們該氣的,,可聽著這樣一番話,再暴躁的人都覺得實在惱不起來,,心下反倒有些酸,,十四歲的姑娘,想的卻遠不是十四歲的姑娘該想的事,,這是莊家造的孽,。
“澤民,派個人去縣城,,將那一家子請回來,,現(xiàn)在就去?!?p> “是,?!?p> 莊家老族長莊平志一輩子對誰都是板著一張臉,可這會,,對莊書晴的態(tài)度稱得上柔和,,“這事我會盡力促成,就如你所說,,斬斷束縛小子的荊荊絆絆,,讓他自由高飛,我也希望在你們有能力時能盡力照拂莊家,,祖上余蔭早就耗盡,,莊家已是每況愈下,待我們這幾個老的一個個去了,,莊家不知道會變成何等模樣,,人天生逐利,我不想家中后輩都成你父親那般,,你雖是女子,,卻比一般男子都要有魄力,以后未必就沒有一個好未來,,莊家,,說不定還得指望你們姐弟兩個?!?p> “伯公,,我們姓莊,,這是一輩子都改不了的事,,我們雖是他的兒女,卻絕不會如他般絕情,?!鼻f書晴看向弟弟,,“書寒,你說是不是,?”
“是,。”這是莊書寒進來后說的第一個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我恨父親,,卻不會恨莊家,,伯公不用擔(dān)心。”
莊平志嘴張了張,,卻沒有說出話來,,他剛才說那許多話,潛在意思就是不想這姐弟兩人因莊澤良之故恨上整個莊家,,晴丫頭未必沒有聽出來,,可她將話說得婉轉(zhuǎn),卻表明了態(tài)度,,也不讓人難堪,。
這小子卻直直將話點明了,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伯公別見怪,,他現(xiàn)在就是滿身的刺,,待到哪天他自己將刺一根根拔了,,那才是長大了?!?p> 莊書寒抿了抿嘴,,被姐姐笑話了也沒有反駁。
莊平志哂然,,小子就得有點脾氣,,一物降一物,有個姐姐能收拾他就成,。
“長姐如母,,以后你要操心的事多了,你小子也得多替你姐姐想想,,她為你做的犧牲便是親生父母也不過如此,。”
“我知道,?!辈恢滥木湓捰|動了莊書寒的神經(jīng),神情柔和下來,,態(tài)度都好了不少,。
待兩姐弟一走,莊平志看向其他幾人,,“如何,?”
一個老人啪嗒著吸了口旱煙,嘖了一聲道:“莊澤良是瞎了嗎,?這樣一雙兒女要是好好培養(yǎng),,以后能差到哪里去?把兩個孩子逼成這樣,他也是夠可以的了,,大哥,,就依你的意思辦,莊家的未來說不定還真得指著這兩個,?!?p> 莊平志微微點頭,看向另外三人,,“你們呢,?什么意見?”
三人對望一眼,,“就照大哥說的辦,。”
莊澤良來時已經(jīng)是三天后了,,雖然兒女這事上他已經(jīng)是丟了臉了,,還是想著從其他地方將臉面找回來。
兩個優(yōu)秀的庶子庶女自然得帶著,,原本沒打算帶上陳嬌娘,,可被磨了半晚上,到底還是同意了,,只有母親言不想出門,,留在了家里。
四人都是一身簇新的衣裳,,妝點上最好的飾品,,莊書婷母女坐在馬車里,莊澤良則帶著庶子在鎮(zhèn)口就下了馬車,,招搖過市,。
莊書婷一開始是不贊同他們這么做的,可看父親一臉揚眉吐氣的模樣,,最終還是將勸告咽了回去,。
楊嬌娘娘家同在溪水鎮(zhèn),只是去了縣里后她也回得少了,,這回回來和以往不同,,她終于不再是妾室,那揚眉吐氣的樣子比之莊澤良更甚,,滿頭珠釵,,只恨不得將首飾盒里的東西都能用上才好。
便是向來素淡的莊書婷今日都被她強行多用了幾樣首飾,。
不知為何,,莊書婷總覺得心下難安,,有種此行不會順利的感覺。
莊家的老宅子占地頗大,,三年一次大修,,每年都會小修一回,在這鎮(zhèn)子上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莊澤良在大門前站定,,看著這宅子想,可惜是在鎮(zhèn)子上,,要是在縣城有這么大宅子就好了,。
管家迎了出來,見禮過后不卑不吭的道:“七爺,,族老在正堂等您,,傳出話來說您來了就請您過去?!?p> 莊澤良背著雙手矜持的點了點頭,,也不看管家一眼,徑自往里行去,,莊書耀將他的神態(tài)學(xué)了個十成十,。
莊書婷心下暗惱,,卻也無可奈何,,走在最后給管家陪不是,“父親有些時日沒有回來了,,對族中長輩甚是掛念,,便走得急了些,管家勿怪,?!?p> 這話拿去騙小孩子還差不多,拿來忽悠他,?管家心下一哂,,面上照樣客氣周到,“十四小姐說的哪里話,,七爺是主老奴是仆,,怎么著都是該的,十四小姐里面請,?!?p> 在莊家論資排輩,莊書婷在一眾姐妹里指第十四,,莊書晴排十二,,莊書寒在一眾少爺里排第九,。
莊書婷明知管家在敷衍她,此時也只能壓下其他想法,,趕緊跟了進去,,父親這時候飄得厲害,沒有以往一半的冷靜,,她不看著些實在不放心,。
正堂內(nèi),莊書晴和莊書寒早早就到了,,小輩自是沒有坐的地方,,因著她是傷患,莊平志破例讓人給她搬了張小杌子坐在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