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澤良看著這對不孝的兒女就要發(fā)作,，莊書婷忙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衣服,，他回過神來,，忍下滿腔教訓(xùn)的話向上首長輩見禮,。

　　莊書晴站起身來，淡淡的看著,，那神情落在莊澤良眼里不由怔了怔,，在他心思漸露后，婉如便常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太像了,，太像了。

　　可正因?yàn)橄?，他火氣才更大,，董婉如看不起他還說得過去，莊書晴做為他的女兒,，有什么資格看不起他,？

　　“都到了該許人的年紀(jì)還到處亂跑，你不要臉不要帶累了你妹妹,?！?p>　　“許人？”莊書晴眼神咄咄逼人,，“不知父親是想將我許給城東那賴子,，還是城西那瘸子？”

　　“荒謬,，我莊家的女兒怎能許給那樣的人家,？”

　　要是不知情的人聽了，怕是會覺得這父親實(shí)在寵愛女兒,，莊書晴卻知道,，他只是丟不起那個臉，也罷，她的重點(diǎn)反正也不在這,，“哦,？這么說是姨娘擅自做主了？”

　　莊澤良看向楊氏,，滿眼的不可思議,，這真是向來體貼識大體的楊氏說的？

　　楊嬌娘眼里閃過慌亂,，可一想當(dāng)時并沒有其他人在場,，頓時心就定了，“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休得往我身上潑臟水,！”

　　莊書晴都懶得和她爭辯，看父親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連話都懶得說了,。

　　莊平志輕咳一聲，“叫你回來是應(yīng)晴丫頭之懇,，她道不愿再做你的女兒,，請求宗族做主，允她和書寒自逐門墻,，你怎么說,？”

　　“這不可能，世上沒有這樣的事,！”莊澤良想也不想的就拒絕,，要是讓這對不孝子女如了意，他還要不要做人了,？

　　這絕不可能！

　　“晴兒向來膽小,，怎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說，是誰攛掇你的,？”

　　“之前的莊書晴已經(jīng)死了,，被你一個硯臺砸在頭上砸死了?！鼻f書晴冷冷的笑,，“現(xiàn)在活著的，是要活下去的一個孤魂野鬼,，身為父親,，任受傷的女兒在床上躺著高燒不退，不請大夫，不來看一眼,，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做你的女兒？”

　　眼神掃過幾人身上,，莊書晴笑得更冷,，“父親是不是忘了母親過世尚不足一年，按大周朝律,，一年內(nèi)你內(nèi)里需著麻衣,，外著素衣，妾室一年內(nèi)不許披金戴銀,，不許著紅,，庶子庶女和嫡子女同，需服孝三年,，你們,，有誰做到了？”

　　屋里寂靜無聲,，老人重規(guī)矩,，被莊書晴一提醒心下更是大增不滿，心里的天平毫不意外的更往莊書晴那里傾斜,。

　　大周朝以孝治天下,，這方面的律法格外嚴(yán)格，這幾日莊書晴也沒閑著,，和莊澤民借了大周律法好好琢磨了一番,，莊澤良這樣的人，要在他身上做文章實(shí)在太容易了,。

　　“老七,，你確實(shí)做得過了?！鼻f平志神情嚴(yán)厲的看著幾人,，尤其在楊氏頭上多看了幾眼，楊氏心下升起懼意,，往莊澤良身后躲去,。

　　莊書晴卻不想就此罷休，“父親可知道,，伯娘在給我和書寒準(zhǔn)備換洗衣衫的時候都知道敬著死者給我們挑素淡的,，避免壞了規(guī)矩，伯娘和娘親少有往來尚記著,，父親是娘親的枕邊人,，為何卻連這點(diǎn)都能拋之腦后,？父親，可還記得娘親為父親付出了多少,？父親可還記得,，當(dāng)年那個拋棄一切隨您出走的女子只剩您可以依靠，父親可知道,，一個女子得有多大的勇氣,，得有多愛一個人才可以犧牲至此？您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娘親帶來的一切,，卻將她糟蹋至此,，郁郁而終，不知您半夜驚醒,，可有片刻愧疚,？您這樣的父親，我不需要,，書寒也不需要,，娘不在了，我護(hù)著他,，我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定不讓他成為您那樣的人，人活一世,，若連情義二字都能背棄,，活著倒不如死了干凈！”

　　莊澤良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反應(yīng)過來馬上站定,，瞪圓了眼睛仿佛看到鬼了。

　　這是他的女兒,，他不應(yīng)該怕的,，可這會他竟然心生懼意！

　　那個膽小的都不知道反抗為何物的女兒,，怎么一覺醒來變得這般膽大了,？

　　莫非真是被孤魂野鬼占了身不成？

　　搖了搖頭,，把那點(diǎn)想法甩走，他真是瘋魔了才會這么想,！眼下是瞎想這些的時候嗎,？

　　他父親的威嚴(yán)，都被這個不孝女給敗盡了,！

　　“莊書晴,，天底下哪個做兒女的會這般指責(zé)自己的父親？你要拿大周律法說事，大周律法上可有說子女可以忤逆父親,？”

　　“我不想犯律,，所以不要再做你的女兒?！鼻f書晴眼里滿是悲涼,，那不是她的情緒，是這具身體本身的反應(yīng),，也許她的魂魄還沒有消散,，也許，她尚有不甘,，“便是賠上這一輩子,，我也愿意，死后見著娘親,，我才能無愧,。”

　　莊澤良心里又驚又懼,，視線一轉(zhuǎn)看到嫡子,，不經(jīng)思考的話噴涌而出，“書寒還小,，你怎能替他做出這種決定,？你可有想過你這般做會毀了他的前途？一個連父親都不要了的人,，便是借董家之力踏入仕途也會被人小看,，當(dāng)今圣上乃重孝之人，絕容不下這樣的人,?！?p>　　莊書晴打定主意要狠狠撕了莊澤良的臉皮，也許是這具身體本身的情緒,，也許,，是她將上輩子對拋棄了她的父母的恨也帶了過來。

　　拉住要上前的弟弟,，將他護(hù)在身后,，字字如箭，“書寒四歲由母親啟蒙,，他會的每一個字都是母親教的,，他會的禮儀，懂得的每一個道理都是來自娘的教導(dǎo),，便是娘纏綿病榻時也不曾放松半分,，你可知書寒六歲便認(rèn)全了字,，七歲能出口成章，八歲能看懂那些晦澀的八股文,，到母親過世時,，他已經(jīng)會自己破題了？你可知便是在吃喝都成問題的這一年里他也沒有放松,？”

　　抬手摸上自己的傷口,，莊書晴當(dāng)沒看到一屋子人的目瞪口呆，臉上全是冷意,，“你當(dāng)那天他為何會進(jìn)你的書房,？因?yàn)槟镉H過世，再沒有人為他買書,，他不得不去書房里找,，你都多久未進(jìn)書房了？若非有人從中挑事,，毀了書房里價(jià)格不菲的擺設(shè)嫁禍于他,，又故意將你引了來，他就是拿了再多的書你也不會知曉,，你是怎么處理的,？問也不問就一個硯臺砸過來，當(dāng)時你心里可還記得他是你兒子,？你可能說出一件你曾為他做過的事,？便是圣上以孝治天下，也是因?yàn)樗J(rèn)為長者為小輩操心一輩子,，值得小輩孝敬,，你捫心自問，你可值得,？”

　　莊書婷眼看著族老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看著他們一家就落在下風(fēng)翻不了身，莊書婷泫然欲泣的站出來一步,，想將話題拐一個彎,，“不管怎么說姐姐你都是父親的女兒，怎能這般說父親……”

　　“對你們姐弟來說他是個稱職的父親,，非常稱職,，親自給庶子啟蒙，送他去有名的學(xué)堂讀書,，為他操盡了心,，便是你，哪一個生日父親沒有送你禮物,？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給你買回來,？你這一身派頭走出去，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你才是莊七爺家的莊大小姐吧,，誰又能想到在莊七爺家,，嫡庶是反著來的！”

　　“你,，你這是嫉妒……”

　　“以前是曾嫉妒過,，可是現(xiàn)在，我只想脫離有你們的一切,?！鼻f書晴回過身去，給抿緊了嘴的弟弟一個安慰的笑,，怡然自若的給他理了理衣領(lǐng),，神情漸漸平緩下來，“我有書寒就夠了,，我們便看看,，以后是你們姐弟過得好還是我們姐弟過得好，是你們有出息還是我們有出息,，莊書婷,，你不想以后被我鬧得嫁不出去就把心思用到別的地方去，比如說讓這事成了,，為表謝意,，我會將我娘給我攢下的那些嫁妝都留給你，你不是一直想要嗎,？如你所愿,，如何？”

　　莊書婷臉色頓時白了,，她是真沒想到莊書晴會突然變得這么膽大,，將一切都攤開在明面上來說，可她還不能反駁,，她是想要那些嫁妝,，大娘有本事，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是給莊書晴攢下了不菲的嫁妝,，只要將這些拿到手,，她以后在婆家一定能過得很好。

　　要是她反駁了,，莊書晴改口收回這些話,，她就別想再光明正大將這些東西拿到手。

　　她算是看出來了,，莊書晴這回是真打算徹底撕破臉了,，事情鬧成這樣,，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

　　看夠了好戲的莊澤民這時終于站起身來,，“七弟,，這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時辰也不早了,，今天就先歇了吧,，此事明天再議，如何,？”

　　被莊書晴一番話擠兌到墻角的莊澤良巴不得有個臺階給他下,，連連點(diǎn)頭，連和長輩告罪一聲都沒有就急急轉(zhuǎn)身離開,，腦子里亂糟糟的,，全是女兒說的那番話。

　　楊嬌娘趕緊帶著一雙兒女跟上去,。

　　莊平志用力頓了頓拐杖表達(dá)他的不滿,，嫡不嫡庶不庶，真是荒唐,，老七這些年是越發(fā)的不著調(diào)了,。

　　再一思及晴丫頭剛才那番話，眼里頓時亮起來,，“書寒真的會破題了,？”

　　這才多大就會破題，說是神童絕不為過,。

　　莊書晴嘗盡人情冷暖,，哪會看不出老人心里所想，裝出一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哪里真有那般厲害,，我只是心里不忿父親對書寒從不關(guān)心，存心刺一刺他,，不過書寒確實(shí)是娘親一手教出來的,，娘親出自那樣的人家，書寒又上進(jìn),，學(xué)的自是不差,。”

　　這倒也是,，莊平志了然的點(diǎn)頭,，也就不再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