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民間開始準(zhǔn)備祭灶神。
烏喇那拉氏府邸也不例外,。大廚房人手不夠,,經(jīng)管事的同意,,又將各院小廚房的廚子廚娘借了回去幫忙,。
這不,,直至臘月二十五,,劉嬸才能返回迎璽小樓,。故而,,未來這三日,,三餐也好,點心也罷,,都得由繞嬋拎著大食盒繞過大半座府邸去大廚房取,。
“嬋兒,格格我相信,,若是你來做這幾道菜,,一定不比大廚房出來的差?!遍拳t拿著筷子戳戳今日的午餐:竹筍燉肉,,紅燒鯽魚、酸粉白菜湯,??戳司蜎]食欲,遑論還要進(jìn)口入腹,。
“格格若是不嫌棄,,奴婢這就下廚做幾道格格喜歡的菜去?!崩@嬋笑盈盈地福了福身,,欲要進(jìn)廚房試試最拿手的小菜去。
“不嫌棄,,當(dāng)然不嫌棄,。”再難吃估計也就大廚房這水準(zhǔn)嘛,。槿璽樂得揮手讓繞嬋發(fā)揮,說不定又出個劉嬸第二,。所謂人不可貌相嘛,。別看繞嬋身板子瘦小,提起砍刀斬骨頭時的架勢可絲毫不含糊,。
“格格,,夏兒姐姐來傳話,說福晉下午要出府,,問格格可有想買的玩意兒,?”末兒立在廊上撣盡身上的積雪,這才進(jìn)了暖融融的堂屋,。見槿璽對桌上的午餐一絲胃口都無,,索性收了下去,換上幾碟劉嬸預(yù)想準(zhǔn)備的點心,,泡了一壺大少爺前幾日特意送來的上好碧螺春,,讓槿璽解饑,。
“唉,額娘就是不想讓我跟,?!遍拳t撇撇嘴,丟了塊芝麻酥球進(jìn)小嘴嚼著,,小聲地嘟嚷道,。自打她摔哭了那個小屁孩后,便宜娘就打定主意不再讓她跟去福塔寺,,生怕再有個萬一,。
咦?可平日進(jìn)香不都是上午去的嗎,?今個兒怎么選擇下午出門了,?莫非不是去福塔寺?
“走,,去額娘那里瞧瞧去,。”槿璽灌了口碧螺春,。話說齊恪拿這么好的茶送她喝可真是糟蹋了,。
在國外待了五年,習(xí)慣喝牛奶,、咖啡或紅酒,,被譽為國飲的茶飲,于她而言,,不外乎是紅茶,、綠茶之分,又或是花茶,、果茶之別,,再無其他。
帶著末兒出了迎璽小樓,,裹緊身上長至腳踝的斗篷,,迎著漫天雪花往柳棠院小心走去。
“呀,,這么大風(fēng)雪,,璽兒怎么來了?”敏容一聽寶貝女兒來了,,立即丟下手上的活計,,起身出了堂屋。一見槿璽整個人都像被白面裹了一層似的,,忍不住笑道:“這若是遠(yuǎn)遠(yuǎn)看去,,哪里知道是額娘的小心肝呀,,整一個糖人嘛!”
槿璽無語地扯扯嘴角,,這不糗她長得矮小笨拙嘛,。一點都不好笑!
“額娘,,你下午要出門嗎,?”趕緊脫了斗篷轉(zhuǎn)移話題,免得便宜娘盯著她穿著斗篷時見不著雙腿的笨拙模樣停不住笑,。
“是呀,。額娘的遠(yuǎn)房堂姐托人捎來口訊,想見額娘一面,?!泵羧莺喍痰亟忉屃藥拙洹F鋵嵥睦镆膊淮_信,,凝靜與自己,,幾乎是兩個世界的人,小時候都不怎么相處,,如今嫁了人生了子,,反倒找上門敘舊了。不過,,饒是如此,,這見還是要見上一面的。否則,,若是傳出去,,說費揚古的福晉嫁了人就不愿搭理娘家的人,豈不丟老爺?shù)哪槨?p> “璽兒不能一同去嗎,?”寒冬臘月的,,窩在小樓里好無聊。還不如出去賞賞街上的雪景,。
“額娘是怕璽兒著涼受寒……”敏容失笑地捏捏槿璽的鼻尖,,解釋道,。帶著她去見遠(yuǎn)親倒無大礙,,只是現(xiàn)下這大風(fēng)大雪的,萬一出個什么事,,可怎生是好,。
“璽兒不怕冷,剛才璽兒不就是自己走過來的嗎,?”槿璽渴盼地盯著敏容哀求道,。這都快四個月了,,她統(tǒng)共就出了三次府,就算是死刑犯嘛,,一個月也有兩次的放風(fēng)時間,。
唉!照這樣的進(jìn)程,,她想看到那兩大箱擱在天主堂閣樓的寶貝,,還不得是什么時候呢。
那是南懷仁贈與她的禮物,。據(jù)他的說辭,,是為了慶祝他與她的緣分。嘖,,僅因她無意間買下那枚被他寄售于琉璃軒,,卻整整十年束之高閣無人問津的玻璃手鏡。而那兩大箱他贈送的寶貝,,據(jù)說有他早年從比利時帶來的一系列原版書籍,,以及,他在朝為官后就鮮少使用的產(chǎn)自比利時的各種日用器具,。
好想看看,,究竟是些什么寶貝。不過,,既然能讓南懷仁當(dāng)著她的面稱贊那兩大箱子里的東東是寶貝,,她姑且相信不會是假。至少,,不會是像玻璃手鏡這樣的小玩意兒,。否則,那簡直是在侮辱她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jì)的精英管家嘛,。
“璽兒真想去,,那就一起去吧?!泵羧菀娕畠喝绱似笈?,也不敢再打擊她的積極性,點頭應(yīng)允道,。好在都是馬車來回,,府外見面的地方又是京城最大的”祥記茶樓”,里面設(shè)置的取暖措施,,絲毫不會比府里差,。
“就知道額娘最好了!”槿璽瞇瞇笑著湊到敏容臉頰,,“吧唧”“吧唧”兩大口,,在敏容兩頰各蓋下一個熱騰騰的口水大印,,惹得敏容哭笑不得。
…………
祥記茶樓之所以被譽為京城最大的茶館,,主要是茶館的幕后老板,,據(jù)說是皇室一脈的人,且最初因為常接待一些高干子弟,,被好事者噱傳,,意即前來這祥記茶樓的,不是貴族就是官宦,。這一來二去的,,越來越多的八旗貴族、官宦世家,,商談也好,、閑聊也罷,都會選擇來這里,,以間接彰顯他們的身份地位,。
整座茶樓呈回字型,正中鏤空的區(qū)域是半層高的可升降戲臺,。每日輪演兩場戲,。當(dāng)然,若出得起價,,當(dāng)場點戲來唱也不是問題,。
茶樓有兩層,樓下是大堂開廳,,樓上是包廂雅座,。二樓上,背部臨街,、正對戲臺的幾間,,還是被各路”黃帶子”長期包下來的專用雅間。
槿璽跟在便宜娘身后,,津津有味地打量著茶樓內(nèi)的設(shè)施布置,,心底暗贊不停。換句現(xiàn)代版的贊辭:這祥記茶樓的幕后老板,,還真是個牛人,。瞧這一樓的裝潢,簡約不失雅致,,二樓則無處不透著奢華,,典型地看人擺譜,。沒錢無勢的平頭老百姓,,即使誤闖上二樓,,也會被樓上那華貴精致的裝潢嚇得兩腿發(fā)軟繼而滾下樓梯。
被敏容牽著小手,,跟在一入茶館大門就前來接待的小二身后,,謹(jǐn)言慎行地上到二樓,來到拐角處不似玄關(guān)的玄關(guān),,小二進(jìn)了樓梯附近一間雅間通報,,槿璽四下打量,順手撥了撥她身側(cè)那座足有一人高景觀臺里的紅木雕水車,,加速了它的運轉(zhuǎn),,嘩嘩嘩的水流沖至水車下方的迷你錦鯉池,突然激起的水花,,差點打濕槿璽的袖子,。
誰搞出來的?這么像現(xiàn)代版的小橋流水景觀臺,。
剛嘟囔完一句,,就見小二笑容可掬地出來迎她們進(jìn)了雅間。
“敏容,,好久不見,,喲,這就是大格格吧,?唉,,也怪我,沒時間來看看你,,聽說這三年來,,可苦了你了……”一名衣著光鮮的少婦一見面就開始埋汰便宜娘。時不時還拿手上的絲帕擦幾下明顯干巴巴的眼角,。
槿璽第一眼就決定討厭她,。
“堂姐,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泵羧轀\笑著打斷納蘭·凝靜虛應(yīng)的說辭,不想繼續(xù)聽她廢話下去,。
“也是,,過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么,?!蹦o滿臉堆笑地拉過槿璽,上下打量了一番:“敏容,這孩子長得可真標(biāo)致,。瞧瞧這臉蛋,,晶瑩剔透得讓人好想捏捏……”說著,還真拿她那留著猩紅長指甲的手,,欲要捏捏槿璽的臉頰,,被槿璽一個偏頭就躲了過去。
“額娘……”槿璽無奈地求助,。哪家的阿貓阿狗,,出來溜也不栓個繩索!
“堂姐,,璽兒這孩子性子內(nèi)向,。璽兒,過來額娘身邊坐,?!泵羧菪χ姓惺郑偹闶墙饬碎拳t的圍,。
“堂姐,,今個兒怎么有空找敏容出來,可是有事,?”素來眼高于頂?shù)哪o,,自小就不喜身份卑微、性子沉靜的敏容,,若這次真是找她純嘮嗑,,敏容是一萬個不信。
“瞧你這話說的,,咱們好歹也是堂姐妹,,雖然不是近親,可我素來將你當(dāng)親妹妹看待,,找你出來喝杯茶聊聊天還要由頭嗎,!”凝靜似是不喜敏容這么說,板著臉說道,。見敏容愣了愣,,方才溢著笑意,有些討好地說出她此行的目的:“你也知道,,我膝下就一個女兒,,過了年就十三了。雖說不忍送她進(jìn)宮,,可這皇恩浩蕩的恩典,,推也推不得,,這不,想來想去,,也就妹妹你能幫我了,。”
槿璽聽完,,額角頓時一陣黑線。這還叫喝杯茶聊聊天,?明顯是瞅準(zhǔn)了便宜爹從二品的官職,,以及便宜娘與宜妃的關(guān)系吧。嘖嘖……真虧她說得出口,。
“堂姐,,選秀的事,我哪里能幫得上,?”敏容自嘲地笑笑,,果然,還是有目的的呀,,還是個極不單純的目的,。差點就信了她適才的一番說辭,還道她真是找自己敘舊的,。沒想到……呵……
“敏容,,這次你必須要幫我!你也知道,,我就一個女兒……今后,,也難再有孩子……她好,我下半輩子才有保障,。府里那些個不長眼的妾室才不敢欺上我的頭作威作福,。敏容……算我求你了。老爺他……自從富察氏進(jìn)門后,,就不曾來過我的屋子……我……”凝靜突然崩潰似的哭聲嚇壞了敏容與一干丫鬟,。至于槿璽,縮在敏容身后,,狀似害怕,,實則心底涌起了一股對現(xiàn)狀的深深無力。這就是大清朝,,一個女子如螻蟻的落后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