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素娥去擺嫁妝的前院南房打點，離了大姑子的眼,，真真勸青娥道：“大姐是真心為你著想,，你不收不是叫她嫁過去心里不安？再者,，婦人到了夫家,，若是手中無錢，吃口水兒都為難,，若是有錢,，像我姐姐那般，就是李百萬家,，也當(dāng)她是金鳳凰捧在手心里,。”說的青娥低頭無語,。

　　春杏當(dāng)著二人面先打開兩只大箱,，全是厚軟細(xì)密的上好綢緞紗葛，就這兩箱料子也值得七八百兩銀，再開兩只小箱,，只金鐲子就有八雙,，金分心金挑牌七八樣都是從前存在真真處的。真真認(rèn)得,，笑道：“大姐真是舍得,，這幾樣都是她心愛的呢，說把你就把你了,，兩箱首飾也值二三千兩,。”

　　青娥原以為姐姐給她幾箱舊衣罷了,，萬沒想到贈與她這樣多東西,，慌道：“太多了，還給姐姐罷,?！?p>　　真真笑道：“這是買你口的意思，怕你臨時返悔呢,。你若不收,，只怕她還有后招，春杏把這些東西記個帳,，鎖到樓下庫房里去,。”

　　青娥在窗邊默默坐了許久,，春杏去了,，她方冷笑道：“有錢又如何？三姑太太要娶的是我,，不曉得揭了蓋頭怎樣鬧法,。”

　　真真也是無奈,，曉得小姑子心里不是滋味,，勸解道：“蘇公子那樣的人，不是個安份的,。若是和妹子你成了親再鬧出偷這樣的事體來,，可是甩不脫手的粘糕，哪里比得上現(xiàn)在就出脫干凈來的快活,?！?p>　　青娥鼻頭發(fā)酸，掉淚道：“蘇公子是我自家不肯嫁他,，妹子只恨生在這樣的人家……”

　　青娥從來老實，說出這樣的話真真也吃驚,，且不好附合她的,，站起來尋了方帕子替她抹淚,，正為難時，老太爺進(jìn)來,，看見青娥哭,，罵道：“哭什么！嫁把這樣的人家是你前世修來的福份,，轉(zhuǎn)眼蘇家女婿得了功名你就是官太太,，些須小事又何必計較?！?p>　　青娥不敢做聲,，真真微皺眉頭，老太爺在房里打轉(zhuǎn),，問：“素娥和阿菲呢,？”

　　真真忙道：“大姐去前院南屋整理嫁妝抬盒去了，阿菲去薛家挑木器呢,?！?p>　　王老太爺欲言又止，停了停道：“好生勸著青娥,?！倍宥迥_下樓去。

　　回頭素娥一身是汗上來,，抱怨道：“爹是老糊涂了,，說成親那日要在后院擺四桌款待舊朋友。既然是朋友,，在前邊廳上吃酒不是一樣,？巴巴的在后院擺，是怕朋友見不得人呢,?！?p>　　真真有些不快活，明明她才是當(dāng)家主母,，擺酒席這些事巴巴的來了不合她說,，偏去和兒子女兒說，這是把她當(dāng)世人呢,。是以低著頭不肯說話,。

　　青娥對爹娘也有一肚子怨氣，聞言冷笑道：“那幾人嫂嫂也見過幾回,，可不是上不得臺面,。若是在前邊廳里吃酒，哥哥必不肯的。爹爹又不舍得不在舊朋友跟前露臉,。不在后院請待如何,？”

　　素娥笑笑道：“總是大喜事，何須吝這四席酒,。依他就是,。我去和林管家說去?！币魂囷L(fēng)去了,。

　　真真忙拉青娥下樓，笑道：“脫身這計我已想好,，只說大姐守寡的人在家不吉利,，迎娶那一日早上請她到莊上去避一避，其實悄悄兒回轉(zhuǎn)藏到媳婦子的房里,。待你當(dāng)著眾人上過頭,，賺那些人出去，她就從后院跳窗進(jìn)來換你,，叫幾個管家娘子陪著你坐馬車去蘇州避幾日就使得,。”

　　青娥極是信服嫂嫂,，想到就要脫身,，就覺得身上壓著的千斤巨石叫人移走，臉上不由微笑起來,。亮晶晶的眼睛如彎彎的月牙一樣,，真真也自微笑，帶她下樓指著樓下正廳里間道：“那日就在這里上頭,，梳頭婆尋的莊里一個會梳頭的媽媽子,，待你姐姐從后邊那個窗架凳跳過來，你脫下外邊吉服就跳過去,。極是容易,。接你的就是原來咱家的管家趙大哥和趙大嫂，萬無一失的,?！?p>　　青娥到底年紀(jì)小，一邊聽嫂嫂說,，一邊忍不住就推開那扇窗子,，手下使勁，已是跳了過去,，笑道：“嫂嫂,，你當(dāng)年逃婚,，也是這般安排的？”

　　真真臊紅了臉,，啐道：“我那會膽子極小,，記錯了方向,，結(jié)果爬到樹上,，下邊無梯，恰好遇見你哥哥……罷了罷了,，回去罷,。”

　　且說素娥一力張羅,，把青娥的嫁妝都安排妥貼,，又另買了兩個美貌丫頭做賠嫁，自家換了少女妝束與青娥坐在房里,。真真使心腹媳婦子叫新來的丫頭拜主人,，俱是素娥出頭說話。又替她兩個也做了兩箱新衣

　　老太爺心痛素娥花錢如流水,，一日忍不住說她：“這樣花法如何是好,？”

　　素娥冷笑道：“爹房里圓的方的金的銀的壓塌了箱子底不是？怎么不舍得拿出一文半文來替妹子做嫁妝,？若是爹爹肯,，哪消女兒花錢？”

　　叫老太爺掏錢,，他就成了鋸嘴的葫蘆,，板著臉一言不發(fā)。偏老夫人又道：“不是你爹娘為你出頭,，你哪能嫁到秦家享福,，又哪里討來這七八千兩的私房？如今為著虛名偏把真金白銀送把不相干的人,，為何不把些爹娘用,？”

　　素娥忍不住道：“誰家爹娘把女兒當(dāng)貨物賣？明明箱子里藏著七八百兩銀子,，偏哄我說過不得,，把我嫁給半死不活的劉老頭子沖喜，要賺那幾百兩的聘錢,。這會子又來說和我是自家人,。若真當(dāng)我是自家人，為何秦老爺說要納我做妾,，你們就上趕著叫我去服侍他,，背著我問他討一千兩銀的身價,？”

　　房里服侍的幾個媳婦子聽得他們母子兩個把舊事都扯了出來，漸次退出,，一個機靈的就去合王慕菲說：“老爺,，老夫人和大姑奶奶又吵起來了，還請老爺去勸勸,?！?p>　　王慕菲喚真真同去，真真搖頭道：“我這里還要訂那日的酒席大菜,，你自去罷,。”

　　王慕菲跺腳道：“好歹你勸說兩聲兒,?！?p>　　真真苦笑道：“我做人家媳婦的沒有說婆婆和大姑子的不是的?？v有不是,，也不當(dāng)我做小輩的說，我去做什么,？”

　　王慕菲無法,，硬著頭皮走到爹娘住的院子外邊，站著聽了一回,。那母姐兩個,，從八百年前的事體爭起，一直吵到當(dāng)花多少錢給青娥做嫁妝,。王慕菲頭痛,，進(jìn)去喝道：“禁聲！”先沖老娘道：“要替青娥辦體面嫁妝也是你們,，不舍得花銀子也是你們,。我做哥哥的手里無錢，鬧到要去當(dāng)首飾賣莊子,。也不見你們拿出半錢銀子來,，鬧什么？若是你肯出青娥的嫁妝,。就叫姐姐把這份嫁妝留著她自用,。你花多少是多少，誰有話說,？”說的老夫人啞口無言,，老太爺只是咳嗽。

　　素娥因兄弟偏著她,，極是快意的看著爹娘無話可說,。誰知王慕菲也不曾放過她,，掉過頭來說她：“大姐，你有錯在先,，肯花銀子替妹子掙面子也由得你,。我和真真不是再三的勸你量力而行？娘說你花的多了也是為你心痛,，有什么好爭的,？你的銀子我和真真可曾用過你一分？這里凡是你的東西你自收起,，無人攔你,，以后休要說我們想你的錢。只是一件事你要記得,，若還在我家住，安份些兒,。莫和不三不四的人來往,。”說的素娥惱怒不已,。王慕菲摔袖子出去,，走到院門又折回來對發(fā)呆的三個人道：“若是嫌這里拘束，大可以不住,，若是想著我這個舉人還能擋風(fēng)雨,，替我留些臉面?！?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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