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王沿著街道往家走,，月亮更高了，霓虹燈亮起來,，高樓大廈也五顏六色的,，在夜色下格外奪目。兩邊街道響起“大甩賣”的電子噪音,，門店閃著白光,，映得店門前的樟樹如同黑暗中的惡鬼。
風(fēng)更冷了,，我抖抖外套,，縮縮脖子。
“錢錢錢,，什么都需要錢,！”老王吐槽道，“為什么我們穿過來,，沒給個金手指?。俊崩贤跎ιδX袋,。
“你小說看多了,！”我說,。
“……”
“穿越也是做人，做人哪有那么簡單的,？”我嘆了口氣,。
老王“靠”了一聲，嘴里罵出一堆不中聽的話,，他兀自說了半晌,，終于忍不住，沮喪道：“那我們太丟穿越前輩的臉了,！”
“哪呀？不是還有爛尾的嗎,？”
我滿臉無所謂,，老王一噎。他想了一會兒,，道：“其實,，我們的穿越也沒有多少優(yōu)勢，揚名立萬的法子有很多,，小說中的人物處處都能做出成績,，受人崇拜?？晌乙膊皇鞘裁戳瞬黄鸬娜?，不曾身懷絕技，更是茫無頭緒,。也是,，我大學(xué)時盡打游戲去了，最多追點動漫電視劇……靠,！我想到了,！我們可以把之前的偉大藝術(shù)給搬過來！”
老王說到這里,，來了興處：“電影,！電視劇,！我昨晚上網(wǎng)搜了劇,，這地方和咱們那不同，以往看的電影電視劇都沒有,！”
他一拍巴掌：“想想吧,，我們那不缺票房幾十億的、點擊率上億的電影和電視劇——我們照搬幾部,，也就夠用了,！”
老王大言不慚：“現(xiàn)在是創(chuàng)意時代了,！”
“不可能?！蔽艺f,。
“為什么？”
“因為文娛作品,，最廉價的便是創(chuàng)意了,！”我望著街道，繁華樓宇,，熙攘人群,，仿佛有頭困獸在城市的獸檻內(nèi)低聲嗚咽、苦苦掙扎,。
“不是吧,？”老王傻乎乎地說。
“天底下有相同看法的,，何止成千上萬,，可大佬們，為什么卻寥寥無幾,？”我反問道,，“那么你說，為什么大多數(shù)人沒有成功,？”
老王答不出來,。
“因為大多數(shù)人，不是缺少‘創(chuàng)意’,，也不是沒有‘想法’,，只是缺乏將它們變?yōu)楝F(xiàn)實的機會?！蔽易匝宰哉Z,。
遠處摩天輪的觀光艙緩緩地轉(zhuǎn)動，表層泛著一層金光,。
我望著光芒道：“你說文娛賺錢,，可又該怎么賺？”
“呃,？”
“寫劇本交給投資商,？國內(nèi)電影市場龐大，可應(yīng)聘者更不少,。劇本提交上去,，大概六分之一會被制作商看到；百分之一能通過審核進入拍攝,；發(fā)行聯(lián)系院線的又只占拍攝的三分之一,；上映后賺到錢的,，又更少了！”我說道,，“就算不提劇本,，僅僅拍攝，攝影,、燈光,、收聲、服裝,、化妝,、道具、演員……哪一處不困難,？影視行業(yè)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它是一個產(chǎn)業(yè)，是一堆人的心血,！”
王明后聽后，有些目瞪口呆,。他搖搖頭,，似不認同，可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他躊躇滿腹,，仰天長嘆一聲，道：“天太晚了,，明天再說,！”
我點點頭，答應(yīng)下來,。
回到家中,，飯菜已熟，碗筷也備好,。
父母對我的晚歸沒說什么,，以為是學(xué)校老師拖堂了。張屏猜出不少,，瞥了我一眼,，也沉默不語。我心有所思,，又疲又累,，煩躁不安，便埋頭苦吃,，不做辯解,。
穿越到這里已經(jīng)有兩天了,，雖然適應(yīng)了生活，但是對她的下落毫無頭緒,，所以不由得沮喪,。晚飯后，我守在桌前寫作業(yè),，可腦子模糊,，總似有千萬種思緒在顱腔里匯集堵塞，一想到程晴,，只能暗暗嘆口氣,。
第二天一早，王明后又跑到我的教室里,。他氣喘吁吁道：“我想了下,，我們好歹得先做，把錢攢出來,！你想想看啊,，無錢寸步難行，就算不答應(yīng)那姓胡的,，以后也少不了?。≈劣谟耙晞?，你說困難,，那我們從別的地方入手，昨天胡偵探事務(wù)所門口遇到的事給我提了個醒,，要不我們?nèi)V告公司應(yīng)聘,？他們好歹和娛樂圈的明星藝人、制片導(dǎo)演啥的,，關(guān)系近點,。多接觸一下，說不定有機會,！”
他這么一說,，我皺起眉來，點點頭,。
老王說話雖然天真爛漫,，但也自有一番道理，去看看總不壞事,。
“你放學(xué)等我,！”我說。
王明后說：“我看中午就行！太晚了,，廣告公司就關(guān)門了,！”我和他商討一番，他才背著手慢慢地回去,，我的前桌又忿又恨地過來,，重新取回座位。他對老王怕極了,。
前桌扭身回望我,，問道：“張幕，你還沒有跟老師說,？”
他跟我說了許多王明后的壞話,。
我心知肚明。
他認識的王明后未必是什么好人,，但這個老王,，卻是我的好朋友。
我朝前桌點點頭,。他見我渾不在意,，又氣又急，這時班主任走進教室,，他便不敢再問了,。
及至午間休息時分，老王又來了,。我前桌看到他,，連忙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滿籮子話又吞入腹中,。老王匆匆忙忙拉住我的胳膊,，引我朝門外走去。
我們出了學(xué)校后門,，穿過一條窄巷,，又繞了幾條彎，在一處小樓前停下腳步,。抬頭望去,，只見這樓也不甚高，不過六層,，外墻貼的是老舊瓷磚,，上頭掛了個鍍銅牌子，卻是一家廣告公司,。
老王上了樓梯,，唰唰地往上走。
這建筑下面幾層是辦公用品店，樓層之間各有道鐵柵欄攔的,，前面幾扇門兀自未鎖,，到了第三扇門，卻是有個老大爺看守,。他看我們后就嚷：“曖曖曖,，閑雜人莫進喲！”伸手就來攔我們,。
老王也不管他,，強勢要沖，吵吵鬧鬧的聲音吸引到樓上辦公室,，一個捧著盒飯的中年男子從欄桿處探出個頭：“怎么了,？”
老王幾番解釋，那人倒挺好說話,，請我們上樓,。他便是廣告公司的老板。
我們進了辦公室,，有一個年輕人在角落埋頭苦吃盒飯,，正是昨晚見到的那個洪磊。
廣告老板推開餐盒,，拖開椅子,，側(cè)身聽老王敘述。當(dāng)老王說想找個工作,，換點兒錢時,，他的臉上不由露出驚訝的神情：“你們?nèi)卞X嗎？”
說話間,，他的兩只眼睛不斷地打量老王的手表,、腰帶和皮鞋，心中很是疑惑,。
“不,，就想增加點實踐經(jīng)驗?！崩贤鹾?，“我爸挺有錢的，他總跟我說,，賺錢難,，我不太信，就想來試一試,！”
那老板問他爸是誰,，王明后報了個名字,，廣告老板瞬間肅然起敬。
他略一琢磨,，說道：“你要想,，那就試試！歡迎歡迎,！”
王明后連聲道謝,。
他心中有數(shù)，對方用他,，不過是賣給他爸面子,。
王明后的父親王業(yè)華先生在商界赫赫有名，年輕時和夫人去國外,，后來打拼出一家著名的企業(yè),。老王的哥哥常年跟隨在他們身旁，兩個小兒子卻是扔回故鄉(xiāng),，和外祖母生活,。王明后和父母見面，一年也未必能夠一次,。
饒是如此,，廣告公司老板仍想和他拉上關(guān)系。
這可是大富商呢,！
說不定以后能幫襯一把,？
老板聽得老王這話，臉色更加和煦了,。他把手掌往膝蓋上一擊,，笑道：“好！年輕人感受下社會,，不是壞事,！你們就來試試吧！”
他話語甫畢,，洪磊渾身一顫,。
洪磊原先是背著我們吃飯的,，此時轉(zhuǎn)過身來,，放下盒飯，說了一段淵識深刻的話,，類似讓外行人隨便上,，是浪費錢財、對公司不利的事,。而他又這樣忠心為公,、良藥苦口,，簡直是古代的一位諫臣。
廣告公司老板聽著,，臉帶微笑,，頻頻點頭，心中大不以為然,。
這兩人心里都把對方當(dāng)作傻子,。
“唉，小洪,，你說得有道理,！”廣告公司老板聽了一截，打斷話頭道,，“可我這個人素來心軟,，看不得別人來求我……這樣吧，現(xiàn)在有個甲方找到我,，給了我一個項目,，你們花幾天研究下，都做出個方案,，我看哪個好,，就用哪個，你看,，怎么樣,？”
他這話看似公平和善之極，但洪磊卻感受到老板對他的不悅,，甚是氣苦,，再一回頭，看到我和老王,，都是昨天相見過的,，臉上便是又紅又青，幾番變色,。
廣告公司老板看也不看他一眼,，低頭翻找桌柜，取了一張單子,，遞給我們：“就這個,！你們試一試，可我丑話得說在前頭,，免得惹人不高興——這方案出來了,，得甲方同意，我可不保證一定用得上,！”
廣告公司老板塞完單子,，重新端起飯盒,。我低頭去看那單子，老王拉了我一把,，客客氣氣對老板道：“謝了,！以后再來麻煩你！”又說了許多好話,。
雙方假情假意,。
老板奉承道：“了解了解，長長見識,，以后搞不好要接你老爸的班嘛,！多接觸點社會也好，總比現(xiàn)在那種滿腦子不想著學(xué)習(xí),、只想寫網(wǎng)文的好,，他們就是腦子有問題……對了，你們幾點上課,？”
隨后我們出門了,。洪磊還在那發(fā)呆。
王明后拉著我下樓,，看門的老大爺裹著件軍大衣貼著墻壁坐著,，看到我們，眼皮也不抬一下,，放我們出去了,。
我們剛走到樓底，老王就迫不及待地把紙張給攤開,，擺在我面前,，道：“搞這些，是你的專業(yè),，你來分析一下,，看看我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