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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敲登聞鼓,?告御狀喊冤,?他瘋了?,!敲了登聞鼓告御狀,,他就算是告贏了也得發(fā)配口外充軍!”魏忠賢大吃一驚——第一反應就是這人肯定跑來告自己,,否則誰會冤屈到拼著被流放到內(nèi)蒙古充軍,、也要來敲登聞鼓告御狀的地步?所以魏忠賢馬上就吼道:“混帳東西,,怎么辦事的,?皇上萬歲現(xiàn)在正在主持殿試,有人敲一個登聞鼓,,犯得著進宮來稟報皇上嗎,?去給看守登聞鼓樓的官員傳話,叫他把敲鼓之人暫且收監(jiān),,改天再問他為什么告狀,?!?p> 說罷,魏忠賢轉(zhuǎn)向明熹宗,,賠笑哈腰問道:“皇上,,你認為奴婢這么安排,還合適吧,?”明熹宗這會正奇怪張大少爺為什么不寫試卷,,也沒心情去理會告御狀的人,直接便點頭同意,。魏忠賢大喜,,正要趕走那個來報信的太監(jiān),文武官員人群中卻忽然走出向明熹宗行禮,,用非常平靜的口氣說道:“啟稟皇上,,微臣認為此舉不妥,皇上應該立即接見敲鼓喊冤之人,,或者最少應該先了解事情緊急與否,,再決定是否改日處理?!?p> 羊群忽然跳出一只兔子來,,魏忠賢內(nèi)心的憤怒可想而知,可仔細一看這只膽大妄為的兔子,,魏忠賢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只兔子可不好惹啊,,他的先祖張玉是靖難第一功臣就不說了,另一個先祖張輔曾經(jīng)平定過安南叛亂,,為國捐軀于土木堡,;還有一個先祖張軏是奪門之變中擁立明英宗朱祁鎮(zhèn)復位的功臣,世代忠良,,德高望重,,大明最高世襲公爵,大名鼎鼎的第七代英國公張惟賢是也,!這樣的人不要說魏忠賢了,,就是明熹宗都不敢不給他幾分面子。
“皇上,,我大明早在太祖洪武元年就已經(jīng)設立了登聞鼓,,太祖皇帝曾經(jīng)有言,無論士農(nóng)工商,,貧富貴賤,,凡有大冤及機密重情者均可擊鼓鳴冤,朝中官員但凡有阻礙刁難,,皆重罪之,?!蹦赀^五旬的英國公張惟賢說話鏗鏘有力,語調(diào)卻平靜自若,,緩緩道來,,簡直讓人無可婉拒。張惟賢又水稻:“后至景泰年間,,朝廷又設一例,,凡敲登聞鼓者,無論所告是否屬實,,皆流放口外充軍,,以防止刁民故意滋事,無理取鬧,。自此以后,,我大明之登聞鼓鮮有敲擊,但鼓聲一響,,不是有軍國大事,,就是有千古奇冤。所以微臣認為,,現(xiàn)在既然有人敲響了登聞鼓,,于情于法,皇上都應該先了解了情況再做處置,,而不是直接擱置,。”
張惟賢不僅身份尊貴,,同時在朝廷里和民間的口碑也都極好,,極得清流言官擁戴,,所以張惟賢的這番話說完后,,東林黨官員及朝中中立派官員大都出列,異口同聲道:“英國公所言極是,,臣等附議,。”只有魏忠賢一黨的官員心中叫苦,,生怕來告御狀的人矛頭對準的是自己——因為可能性實在太大了,。而魏忠賢則心中暗恨,“他娘的,,英國公這個老東西肯定是看到咱家今天又弄倒一個東林奸黨,,心中不滿,所以跳出來和咱家為難,。不好,,這個告御狀的人是不是東林奸黨安排的,?”
還是那句話,張惟賢祖先的功勞和自己的聲望放在那里,,明熹宗無論如何都不得駁他的面子,,所以明熹宗不得不收回命令,向那個來報信的小太監(jiān)問道:“說吧,,敲鼓之人是什么人,?為了什么敲登聞鼓喊冤?”
“回稟萬歲,?!蹦莻€小太監(jiān)磕了個頭,結(jié)結(jié)巴巴的答道:“敲鼓的人是一個年青男子,,他自稱是本科殿試考生張好古的家仆,,因為發(fā)現(xiàn)有人在他家少爺張好古的早飯里下了蒙汗藥曼佗羅花,故意讓他家的少爺張好古沒辦法在殿試上考好,,所以就帶著人證和物證到紫禁城來喊冤了,。后來看守紫禁城的錦衣衛(wèi)不讓他進宮,他情急之下就敲了登聞鼓,,直接向皇上你告御狀……,。”
“曼佗羅花,?,!”那個小太監(jiān)的話還沒有說完,金鑾殿上就已經(jīng)是驚呼一片,。當事人張大少爺更是失聲驚叫,,“我今天早上吃的東西里有蒙汗藥?難怪我一直想睡覺,,搞了半天我是中了毒啊,。”說到這,,張大少爺又趕緊補充一句,,“怪不得我今天連一個字都寫不了,原來我是被人害了??!”
“糟了!我還以為來告御狀的人是告魏忠賢,,這回恐怕要害死不少人了,!”英國公張惟賢也是臉色一變,心中大叫糟之糕也,!魏忠賢一黨的人則是個個雙目放光,,心知這件事的背后肯定有東林黨的影子,,如果操作得好,弄倒十七八個東林奸黨絕對不成問題,。笑得臉上皺紋都皺成一朵花的魏忠賢更是向明熹宗撲通跪倒,,大聲叫道:“皇上,有人竟然在殿試考生飲食之中下毒暗害,,這可是上千年來曠古未聞的大案啊,。奴婢奏請皇上嚴查此事,嚴懲幕后主使,!”
“怪不得張好古今天做不了考卷,,原來是這樣?!泵黛渥诨腥淮笪?,又怒吼道:“快,馬上把張好古仆人,,連同人證物證,,一起帶上殿來,朕要親自審問這個案子,!”
“奴婢遵旨,。”魏忠賢歡天喜地的答應,,親自跑去安排明熹宗的圣旨執(zhí)行——魏忠賢不是笨蛋,,知道張大少爺來京城后得罪的人只有東林黨,也知道張大少爺如果在殿試中落榜得益人還是東林黨,,所以這件事的背后肯定有東林黨人牽涉進去,,這么絕好的把柄送到手里,魏忠賢再不好好把握機會狠狠收拾政敵,,那魏忠賢可就真是笨蛋了,。狂喜之下,,魏忠賢又忍不住夸了張大少爺一句,,“小猴崽子,,還真是一員大大的福將,。”
…………
片刻后,,張大少爺?shù)闹移蛷埵^被錦衣衛(wèi)押上金鑾殿,,一同被押上來的還有張大少爺?shù)陌莅炎哟蟾缧鳎鸵粋€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被打得鼻青臉腫口角滲血的店小二,??吹叫饕苍谄渲校\衣衛(wèi)指揮使田爾耕嚇了一跳,,站出來問道:“肖傳,,你怎么也來了?敲登聞鼓的人,,不會就是你吧,?”
“田愛卿,這個錦衣衛(wèi)百戶是你的部下,?他怎么也牽扯進這件事了,?”明熹宗驚訝問道。田爾耕哭喪著臉答道:“回稟皇上,,他不是微臣的部下,,他是隸屬于東廠的錦衣衛(wèi)——不過,他是微臣的小舅子,?!?p> “好,還有希望,?!睆埼┵t和大部分東林黨官員都稍稍松了一口氣——只要有東廠的人也牽扯進案子里,那魏忠賢也就找不到太好的借口大開殺戒,。話雖如此,,可肖傳的回答卻讓這些人徹底大失所望,肖傳答道:“姐夫,,敲登聞鼓的人不是我,,是張好古的這個仆人張石頭,本來我勸他等一會,,我想辦法給你帶信請你稟報皇上,,可他急著救他家的少爺,就拼著流放口外充軍去敲登聞鼓了,。至于我,,我是人證,是我發(fā)現(xiàn)有人在張好古的飲食里下毒的,?!?p> “哦,那就好,?!碧餇柛闪丝跉狻绻【俗訝砍哆M案子里,他就得避嫌不能參與調(diào)查,不能參與調(diào)查這個案子,,他也就少了一個為魏忠賢立功的機會了,。而張大少爺則回頭看了一眼張石頭,感激的罵道:“石頭,,你瘋了,?敲了登聞鼓,你就得流放口外去吃風喝沙,,你就不會等一等,?”
“少爺,我怕你出事啊,?!笨吹綇埓笊贍斊桨矡o事,張石頭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終于放回肚子里,,流著眼淚哽咽說道:“只要能救少爺,,別說流放口外吃風喝沙了,就是一命換一命我也愿意,。少爺,,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否則的話,,小的可真沒辦法向老爺交差了?!?p> 說到這,,張石頭忍不住當場嚎啕大哭起來,惹得張大少爺也是淚如泉涌,,主仆倆對視大哭,。看到這樣的情景,,明熹宗的鼻子不由有些發(fā)酸,,嘆道:“難得的忠仆啊,為了救主人于危難,,不惜以身代罪,,難得,難得,?!蹦沁呂褐屹t乘機抹抹眼角,拍馬屁道:“皇上,,如果你有什么危難,,奴婢也愿意象這個忠仆一樣,以身相代,?!?p> “忠賢,朕相信你會,?!泵黛渥谫澷p的向魏忠賢點點頭,又轉(zhuǎn)向張大少爺主仆喝道:“都別哭了,,張好古的仆人,,你有什么冤屈,盡管向朕道來,,朕一定替你做主,。”
說實話,,張大少爺這個案子其實非常簡單,,有人用五十兩銀子買通了連升客棧的店小二,唆使他在三月十五這天清晨在張大少爺?shù)娘埐死锵铝寺逾徎?,想讓張大少爺在金鑾殿上失儀昏睡,,從而使張大少爺無法正常完成殿試,事成后再給店小二一百兩銀子——只是這件事的幕后主使人運氣不好,,即將大功告成時被一個無意中殺出的東廠密探肖傳給看出了破綻,,不僅當場拿到了人證,甚至還拿到下毒的粥碗物證,。而且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有人親眼得見,,比如象魏忠賢派去的胖太監(jiān)宋金和四個小太監(jiān)都親眼看到了張大少爺喝下毒粥,明熹宗自己也親眼看到張大少爺中毒后在金鑾殿上昏昏欲睡的模樣,,還有那個店小二也承認了自己受人唆使的下毒事實,,所以這個案子可以說是鐵證如山,無論誰都翻不過來了,。再所以明熹宗朱由校聽完這些事,,立即就是指著那個店小二暴跳如雷,“大膽賊徒,,竟然敢在考生碗中下毒,,破壞國家人才大典,朕一定要你碎尸萬段,!”
“皇上饒命啊,,草民愿意將功折罪?!苯o張大少爺下毒的店小二也很聰明,,主動交代道:“草民知道買通草民下毒的人是誰,,草民可以把他找出來?!?p> “你怎么找,?”明熹宗厲喝問道。那店小二磕頭答道:“買通草民那個人,,是草民在賭場里認識的,,他是那個賭場的熟客,里面有很多人都認識他,,皇上只要派人到城西槐樹胡同的吉祥賭場一查,,就可以找到唆使草民給張客官下毒的人了?!?p> “很好,。”明熹宗轉(zhuǎn)怒為喜,,馬上指著田爾耕喝道:“田愛卿,,朕命你親自去查,一定要找到收買客?;镉嫷娜撕退哪缓笾魇?!”
“微臣遵旨?!碧餇柛麣g天喜地的答應,。可不等田爾耕有所行動,,內(nèi)閣中書汪文言就已經(jīng)步出班列,,向明熹宗雙膝跪下,平靜說道:“啟稟皇上,,不用查了,,這事情是微臣做的,買兇下毒的人,,也是微臣的家仆,,微臣認罪?!?p> “什么,?”汪文言話音未落,滿殿的人都是脫口驚叫,。早就看汪文言不順眼的魏忠賢又驚又喜,,趕緊指著汪文言喝道:“原來是你這個奸賊做的,自己承認就好,!說,,你還有什么同伙,?為什么要這么做?”
“沒有任何同伙,?!蓖粑难怨麛鄵u頭,不動聲色的說道:“至于我為什么向張好古下手,?是因為我看他不順眼,,不想讓他入朝為官,,這點就足夠了,。”
“原來汪文言知道自己跑不掉,,所以就出來一個人抗下所有罪名,,保全其他東林黨官員?!睆埼┵t和魏忠賢一起猜到汪文言的用意,,也一起轉(zhuǎn)目去看東林黨眾官員,只見東林黨眾官員大部分都是故做鎮(zhèn)定的面無表情,,只有以左光斗為首的少部分人是滿臉驚駭,,卻沒有一個人流露同情和憤慨??吹竭@點,,魏忠賢心中得意冷笑,張惟賢則心中長嘆,,“這些東林士子啊,,平時里滿嘴仁義道德,事到臨頭還不如一個仆人有擔當,。就你們這點德性魄力,,還拿什么和魏忠賢斗?”
這時候,,臉色鐵青的明熹宗開口了,,喝道:“來人,將汪文言拿下,,交三法司嚴加審問,!從重定罪!”魏忠賢趕緊奏道:“皇上,,奴婢認為汪文言最好還是先交給東廠審問,,查出他有沒有其他同伙,再交給三法司定罪不遲,?!?p> “準奏,。”明熹宗冷哼答道,。魏忠賢大喜過望,,趕緊命令錦衣衛(wèi)將汪文言剝?nèi)ス俜和鶘|廠關押侯審,。而自知必死的汪文言則毫無懼色,,被錦衣衛(wèi)押著仍然是昂首挺胸而行,只是在經(jīng)過張大少爺身邊時,,汪文言才向張大少爺面前吐了一口濃痰,,罵道:“閹奴走狗!”張大少爺也知道汪文言這次進東廠肯定是有進無出,,僅是將臉扭開,,并不理會汪文言的挑釁。
“咦,?”因為角度的不同,,張大少爺轉(zhuǎn)臉的時候,張惟賢正好看到張大少爺臉上閃過那點稍縱即逝的痛苦神色,,張惟賢不由心中一動,,暗道:“難道這個張好古天良未泯,并不是完全不可挽救的魏閹死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