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臺灣……”黃辰瞳孔急劇向里收縮，借著喝茶掩去驚色,，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打破了他的計劃,。王豐武一死,，他便成為了周三老的眼中釘肉中刺,，后者遲早會對他下手,，黃辰豈愿坐以待斃，他和胡寅戰(zhàn)船不過二十艘,，海戰(zhàn)絕非周三老敵手,，所以他決定另辟蹊徑，計劃陸戰(zhàn)除掉周三老,。目前他麾下健兒八九百,，打算近日再募二三百，配給良器,，嚴加操練,，只需給他一年半載時間,，他就有十足把握陸上平推了周三老村寨。

　　“沒錯,，去臺灣?！比~富面上笑容越發(fā)燦爛,，心道：“你小子這回知道怕了吧？晚了,！”

　　“去臺灣作甚,？你們在說什么？”胡寅披著蓑衣跨進門,，一臉驚疑。

　　“胡當(dāng)家來得正好,?！比~富又向胡寅說一遍此來目的，最后說道：“此次海上諸雄聚首,，可謂百年難得一遇的盛會,，倘若錯過就太可惜了?！?p>　　“……”胡寅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戰(zhàn),，周三老這一步棋完全把他們逼入了絕路，去是死,，不去死得更快,。

　　黃辰面色平靜地問道：“葉先生，大首領(lǐng)準備帶多少條船赴約,？”

　　“這個大首領(lǐng)尚無決定,，不過——”葉富笑意吟吟，故意拖長音,，“大首領(lǐng)特別讓我轉(zhuǎn)告黃當(dāng)家和胡當(dāng)家,，你二人至少要帶上十五條大船隨行，記住,，是大船,，千萬莫要拿些小腳船湊數(shù)。如果你們愿意帶上全部二十條大船更好,，多多益善嘛。”令葉富感到失望的是黃辰聽罷并未大驚失色,，反應(yīng)略顯冷淡,，點點頭之后便沒下文了。葉富心道：“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城府,，委實難得,，再給你一些時日成長，說不定真會成為大麻煩,，可惜了……”

　　“日期,。”黃辰復(fù)問道,。

　　葉富笑著回道：“大約在月末前后,，具體哪一天到時再另行通知黃當(dāng)家,、胡當(dāng)家,。”

　　黃辰頷首道：“我知道了,。葉先生回去后告訴大首領(lǐng)，我必率船如期會合,?！闭f完起身向葉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他沒有心思再與葉富虛與委蛇,，直接下逐客令攆人,。

　　葉富笑容頓時僵住，死死盯著黃辰,，半晌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黃辰緩緩坐回座位,，以手支額,，靜靜思考。期間胡寅幾次欲言又止,，最后終是忍不住問道：“二哥,，我們真要隨周三老赴臺？”

　　黃辰看向胡寅,，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們,，是我?！?p>　　胡寅大吃一驚,，“噌“地一下站起道：“二哥，這如何使得，萬萬使不得……”

　　黃辰抬手阻止胡寅,，說道：“村寨現(xiàn)在只剩下你我兩名首領(lǐng),，我們都走了，村寨怎么辦,？是以必須留下一人主持大局,。”

　　胡寅急道：“二哥你留下,，我去,。我自小在臺灣長大，對那里最熟悉不過,?！?p>　　黃辰再度搖頭道：“周三老規(guī)定我們至少派出十五條大船，非我小覷三弟,，你暫時駕馭不了,。而且周三老那廝老奸巨猾，詭計多端,，恐怕還沒到臺灣你便被他吃得骨頭也剩不下,。”

　　胡寅緊緊攥住拳頭,，黃辰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不敢說一定能除掉周三老,，但保命還是有些把握的，不用為我憂慮,?！?p>　　胡寅面容扭曲，滿嘴苦澀道：“大哥為保護我而死,，二哥你又為保護我涉險,，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真是一個沒用的廢物,！”

　　“三弟沒必要為此自責(zé),。”黃辰不覺得自己有王豐武那么偉大無私,，形勢所逼而已,。搭在胡寅肩上的手輕輕按了按，說道：“我盡量把周三老拖在福建,，你留于大陳山安心發(fā)展,。你我兄弟再見之日，我希望你已超越我今日取得的成就,，變成大陳山數(shù)一數(shù)二的海上豪杰,?！?p>　　胡寅心中清楚這并不容易，但他會堅定的朝著這個目標奮進,，不管是為了黃辰,，抑或為了他自己。

　　黃辰又說道：“我阿媽,、啞妹,，還有義母、大嫂,、侄兒,，她們就交給你照顧了?！?p>　　胡寅用力點頭道：“二哥你只管放心,?！?p>　　接下來二人討論起船只的問題,，黃辰旗下共有十四條大船，尚缺一條,，胡寅提議把他的十丈座艦讓出來,，以增強黃辰的實力。黃辰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一艘十丈大船對他實力提升有限,，何況后方未必安然無憂，相比之下胡寅更需要它,，只選了一只七丈鳥船。

　　送走胡寅,，黃辰一個人靜靜想了一會事情,，隨后信步踱向張氏寢室，走到拐角處猛然撞見啞妹蹲在墻角無聲哽咽,，嚇了他一大跳,，趕忙把她扶起來，問道：“怎么了,，摔跤了么,？可曾傷到哪里？”

　　啞妹睜著霧蒙蒙的小鹿眼凝著他,，臉上滿是驚惶之色,。

　　黃辰微微一怔，醒悟道：“你都聽到了,？”

　　啞妹連連點頭,，鼓足勇氣扯住他的衣角不放,。

　　黃辰心頭一柔，手輕輕滑過啞妹細嫩的臉頰,，為她拭去如泉涌出的淚水,，小聲道：“阿媽知道了么？”

　　啞妹搖搖頭,，飛快做著睡覺的動作,，之后繼續(xù)拽著他的衣角。

　　黃辰暗暗松一口氣,，他真不知該如何告訴張氏他即將遠行,，一次格外漫長的遠行，短則一年半載,，長則一生一世,。能拖一時算一時吧。對啞妹道：“此事你暫且不要告訴阿媽,，由我自己和她說,。”

　　啞妹哭得更兇了,，雙手合十連連搖晃,，“不要走……”

　　“我也不想走，可問題是……”黃辰下意識回道,，猛地察覺不對,，目瞪口呆看著啞妹，“你,、你能說話了,！”

　　“不要走、不要走……”啞妹大哭哀求道,。

　　黃辰大喜道：“你能說話了,，太好了！”

　　“不要走……”

　　啞妹執(zhí)拗得厲害,，反反復(fù)復(fù)說不要走,，黃辰問了半天什么也問不出來，最后急得他一把堵住啞妹的嘴,，說道：“你先回答我,。”

　　啞妹眨著堆滿淚花的眸子,，黃辰手一松開,，她又哀求。黃辰哭笑不得,，哄騙她說不走,，讓她激動的情緒逐漸平穩(wěn)下來,，奈何不等他相詢，麾下各個船主陸續(xù)趕到家里,，黃辰只好暫時撇下啞妹,，轉(zhuǎn)回前堂。

　　世上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黃辰一見諸人面色各異,，心中立刻明了，開口道：“坐吧,。你們想來已經(jīng)聽說了消息,，沒錯，我要去臺灣,，此次的危險我就不多說了,，九死一生！愿者隨我走,，不愿者留下,。”

　　阮進毫無懼色,，大笑說道：“我是閩人,，熟悉風(fēng)情，定是要相隨的,?！?p>　　陳四、陳五等人亦相繼表達了追隨意愿,，惟有寥寥幾人沉默不言,，顯得心事重重，包括趙弘毅,。

　　黃辰謂趙弘毅道：“趙大哥,，村寨需要一個人輔佐胡寅，你可以選擇留下來,。”

　　趙弘毅迎上黃辰的目光,，驀然想起去年八月兩人的一番對話,，黃辰當(dāng)時對他推心置腹，談及雄心壯志,，并直言他缺乏魄力,，若不能做出改變，他的地位很快就會被人取代,。這數(shù)月來,，趙弘毅一直努力改進他性格上的缺陷,，效果談不上大，卻也有了一些進步,。如今考驗他魄力的時候到了,，留下，還是追隨,？趙弘毅幾乎咬碎牙齒,，良久緩緩說道：“大首領(lǐng)，我愿赴臺灣,?！?p>　　黃辰似笑非笑道：“很可能會死?！?p>　　趙弘毅斬釘截鐵道：“縱死亦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