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父親……”蔡府當(dāng)中,,蔡琰心事重重地吃著早飯,突然抬頭問道:“‘變態(tài)’一詞為何意,?”
“咳咳……”蔡邕一下將黍米咳了出來,微微蹙眉:“變,,變態(tài),?……這,這又是太尉嘴里說出的新詞兒,?”
“嗯,。”蔡琰點(diǎn)頭,,回想起昨日下午的對話,,神色更加古怪:“那時叔父正與郎中令、長史賈詡商議……呃,,商議一些害人的計(jì)策,。”
“女兒從未學(xué)過那些,,根本插不上嘴,。”
“然后,,叔父便注意到了女兒,,說了句‘昭姬,你是不是常常感覺自己不夠變態(tài),,而與我們格格不入,?’”
“說完,,他還忍不住笑了起來,似乎很有意思的樣子,?!?p> 回憶至此,蔡琰再度看向蔡邕,,郁悶道:“可女兒連‘變態(tài)’一詞何意都不知,,更不知叔父為何會發(fā)笑?!?p> “變態(tài)啊……”蔡邕也頭疼,,想不通老董嘴里為何會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詞。
捻了幾下胡須,,沉思道:“《荀子·君道》中有云,,‘貧窮而不約,富貴而不驕,,并遇變態(tài)而不窮,,審之禮也’?!?p> “太尉口中的‘變態(tài)’,,應(yīng)當(dāng)是出自這里吧?”
“貧窮卻不卑屈,,富貴而不驕縱,,同時遇到各種變故能應(yīng)對自如,是因?yàn)槊靼锥Y儀的緣故,?”
蔡琰聞言搖搖頭,道:“不應(yīng)如此,,女兒當(dāng)時想到的也是這個,。但‘變態(tài)’一詞在這里作變故之意,與叔父之意明顯相差千里,?!?p> “唔……”蔡邕更頭疼了。
昨天就在女兒面前失了老父親‘剛正’的標(biāo)簽,,如今大概只剩下‘博學(xué)’的標(biāo)簽,,可不想再失去了。
但心思電轉(zhuǎn),、窮極所學(xué),,也想不通這‘變態(tài)’一詞何意,不由恨得牙根兒直癢癢:一個邊塞武夫,、沒文化的家伙,,沒事兒總造些新詞兒干啥,!
估計(jì)就是當(dāng)時不知該怎么夸昭姬,才……等等,。
蔡邕猛然一愣,,驚愕抬頭問道:“昭姬,你適才說太尉跟郎中令李儒,、長史賈詡在商議什么,?……害人的計(jì)謀?”
“嗯……”蔡琰神色如常地點(diǎn)頭,,看到蔡邕眼中的驚恐之色,,失笑道:“父親不用擔(dān)憂,他們不知從哪兒得來的消息,,說洛陽令司馬防昨夜會攜家出走,。針對此事,便想要收服這家人,?!?p> “有意思的是,太尉還說什么信任成本這事兒,,靠天長地久熟悉培養(yǎng)自然好,,但偶爾用些計(jì)謀也不是不行?!?p> “有條件要上,,沒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p> “然后,,還看向長史賈詡笑了一下,征求了下意見,。不知為何,,賈文和的臉便黑了下來,似乎很郁悶幽怨的樣子……”
說完,,又忍不住一笑,,道:“更有意思的是,長史賈詡隨即岔開話題,,說什么司馬一家今日大概率會來咱家,,找父親向太尉求情……”
“父親你說可笑不可笑,洛陽令品秩千石,,乃天子首善之地的父母官,,地位比其他縣令高出不少。司馬一家豈會無緣無故出逃,,他們還煞有介事地算來算去……”
話音剛落,,門外仆僮前來稟告:“中郎大人,,小姐,洛陽令司馬防長子司馬朗,、次子司馬懿前來拜見,。”
蔡琰笑如春陽的臉,,瞬間凝固,。
不敢置信地看向仆僮,愣愣地道:“確定是司馬建公的公子前來,,而非本人,?”
“小姐,是司馬大人的公子,,不是本人,。”
蔡琰聞言,,嬌軀忍不住一顫:司馬防她是見過的,,為人剛正耿直,做事嚴(yán)謹(jǐn)周全,。那樣的人想要攜家出逃,,必然慎之又慎,力求萬無一失,。
然而昨日下午,,董卓便已然知曉了!
就在她震驚不已時,,一人似乎比她還震驚,,扭捏小聲地問道:“昭,昭姬……太尉昨日商議的時候,,可曾說過為父當(dāng)如何,?”
“呃……”蔡琰還未回復(fù),仆僮再度開口:“中郎大人,,二位公子此番前來求見的是小姐,不是您,?!?p> “不是父親?”蔡琰又一愣,,事情已完全出乎她的預(yù)料,。
仔細(xì)思忖片刻,才明眸流轉(zhuǎn),,了然佩服道:“怪不得叔父想要收服招攬這一家,,看來司馬家中也有高人,,知曉我與叔父的關(guān)系更近……”
想到這里,也顧不上用飯,,揮手道:“將二位公子帶入前廳……罷了,,去讓馬夫備車,去太尉府,?!?p> “昭,昭姬……”看女兒雷厲風(fēng)行的作風(fēng),,蔡邕不由慌了神兒:“用不用為父與你一同去,?”
“你一未嫁女子,整日往太尉府上跑,,這次還與司馬家兩位未娶的公子同車……要顧及些名聲啊,。”
蔡琰這次倒是停下了腳步,,但還是沒回頭,,嗔怒道:“父親多慮了,還是在家等著天子制令,,想著當(dāng)上太常后,,如何教導(dǎo)天下士子吧!”
“太常,,教導(dǎo)天下士子,?”
蔡邕又愣了,喃喃欣喜道:“老夫又要升官兒了,,還是九卿之首,?……這可比左中郎將的虛職要好,也終于能學(xué)以致用,,不再尸位素餐,。”
又一想自己還不知此事,,女兒卻已知曉,,加之最近女兒總往董卓那里跑……這,算不算賣女求榮,?
往后,,朝中士人會如何看自己?
可女兒偏偏這么優(yōu)秀,,自己又管不住,、惹不起……百腸糾結(jié)下,便將目光投向正在狼吃虎咽的次女蔡婉身上,,苦澀地道:“婉兒,,你可千萬莫向你阿姐一樣啊,。吃罷飯,父親教你讀書好不好,?”
“好,!”根本沒聽蔡邕說了什么的蔡婉,仍扒拉著飯吃得賊香,,點(diǎn)頭含混應(yīng)道,。
蔡邕則已趕緊跑到書房,拿出一摞書簡,。
包裹竹簡的布套上,,用隸書清晰寫了兩個字:女訓(xùn)!
……
太尉府,,前廳,。
“世侄,你們這事兒讓老夫很難辦啊……”董卓一臉驚愕又為難的模樣,,看著拜在地上的司馬朗和司馬懿,,道:“也真是的,朝廷何曾虧待了建公,,他怎么就鬼迷心竅,,也不致仕請辭便攜家出逃?!?p> “犯了宵禁不說,,還賄賂城門什長擅自打開了城門,這可是重罪??!”
看著老董一番做作浮夸的表演,一旁蔡琰籠在袖子里的手緊了又緊,,時而化拳,、時而化爪,很想上去一巴掌拍死這不要臉的老胖子:司馬一家緣何深夜攜家潛逃,,你心里沒點(diǎn)數(shù)兒么,?
如今你把持著朝政,還大肆從各地公車征辟……不對,,威逼利誘著名士入朝,,給你臉上貼金。
要是這時司馬防上表請辭,,不就是在打你的臉,,你還不派西涼鐵騎抄了他們的家,?
除了深夜?jié)撎?,人家還有啥辦法,?
“太尉……”司馬朗趕緊再拜,正欲開口,,卻發(fā)現(xiàn)袍角被司馬懿一把拽住,,小聲道:“叫伯父!”
司馬朗一臉懵,,愕然看向弟弟,。
“太尉與家父并無交情,卻上來呼我等二人為‘世侄’,,如此兄長還不明白么,?”司馬懿又快速小聲解釋。
司馬朗一愣,,隨即壯著膽子試探道:“伯,,伯父……”
“哎,好世侄,?!睕]想到,老董歡欣地一口回應(yīng),,為難的神色也明顯少了些,,和藹看向二人。
司馬朗卻更害怕了,,渾身瑟瑟發(fā)抖,。
剛才抬頭時他看到,老董眼神兒熾烈又貪婪,,跟饑腸轆轆的狼看到兩只小肥羊,,又如光棍多年的老流氓,看到兩位妙齡少女……
一旁的蔡琰見狀,,臉都?xì)夂诹?,一股無名怒火自心頭熊熊燃起:不知為何,她很討厭董卓那種眼神兒,。
一風(fēng)華正茂,、真真正正一個妙齡少女就在眼前,他都沒用那樣的眼神兒看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