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蛸引刀
冰冷的海風(fēng)似乎透過門板縫隙刮入了房門,,甚至穿透了梅周麗的衣物,,讓她宛若赤身站在冷風(fēng)之中。
一種讓人顫抖,,好似被漆黑獵手盯上的感覺,,降臨在了這間小小的房屋中。
越來越多的腕足從魚肉上瘋狂孳生,,連劉天星也好似被這可怕的,、超出常識的變化嚇到,僵硬在了案板前,。
合金鋼刀跌落水池,,發(fā)出被扭曲了的碰撞聲。
梅周麗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恐懼,,“這魚被侵蝕了,!干他的,他從哪兒找來的這條鬼玩意,!”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會知道?”,,梅周麗臉上驚怒之色一變,,帶上了一抹哭腔。
“你給老娘往前動?。,。≡俨恍袆泳屯砹耍,?!”
梅周麗臉上神情又是瞬變,憤怒與恐懼摻雜在一起,幾欲癲狂,,終于催動身體超前邁了一步,。
而這一步落下,卻踏入了一個只屬于一人的獨特世界——那是屬于料理的世界,。
劉天星像是被驚擾了一般,,冷冷朝她瞥了一眼,皺眉噓聲道:
“噓——,,沒看見我在做菜嗎,?已經(jīng)到了關(guān)鍵時候了,別急,,做好了叫你,。”
話還沒說完,,他又轉(zhuǎn)頭看向了魚肉,,眼中冷意一閃即逝,而后便迅速被狂亂與興奮之色填滿:
在剛剛一段時間里,,他刀工已經(jīng)加上了一點,,到了69的位置。
現(xiàn)在,,只差一點,,真的只差一點,他便能突破到70,!
驟時,他將達到稀有品質(zhì)的上限——等同于世俗凡人能達到的巔峰,!
而如果足夠幸運的話,,他甚至還能突破70,或許是71,,或許是72……
他眼中世界盡數(shù)失去了顏色,,甚至都不見了形體,唯有他與眼前這塊魚肉,。
他是如此渺小,、平庸,只是浩瀚海洋中的一滴水,,虛妄宇宙的一點塵埃,。
而這塊魚肉在本質(zhì)上已經(jīng)超出了他之所在,來到了一個更高的維度,,帶著令人眩目的奇妙魔力,。
平凡的他與超凡的魚肉之間,需要一把橋梁。
他這么想著,,一道紅黑色的光就將他與魚肉連接到了一起,。
“吾愿以手中毫厘,為世間鮮活奉上至美祈祝,?!?p> 他依舊站在平庸的現(xiàn)實世界,在那小小的廚房之中,,手中卻已然多出了一把蛸引刀,。
蛸引刀,也可稱之“蛸引包丁”,,刀體偏長,,比柳刃稍薄,是極適合用來制作紅身魚刺身的刺身刀,。
劉天星的這把,,與市場販賣的蛸引刀皆有不同,通體呈現(xiàn)紅黑之色,,刀刃極為鋒利,。
在蛸引刀貼上血肉,刀鋒與之相互接觸的一瞬間,,其自惡意中孳生出的腕足就停滯在了半空中,。
緊接著,隨著蛸引刀第一下切割,,腕足瘋狂地舞動起來,,但卻像是有生命之物最后的掙扎。
“嘶呃啊啊啊——”
梅周麗仿佛能聽見魚肉發(fā)出的哀鳴,,那來自深海的惡意也無法抵抗這把蛸引刀的鋒利,。
她們瞪大了眼睛,貧瘠脆弱的大腦試圖理解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骯臟的,、腥臭的,足以令普通人瘋狂的力量,,被紅黑色的光斬成了無數(shù)段,。
剎那之間,一種從未有過的體會涌上她的心頭——她覺得自己好像見證了一個本不會死去之物的死亡,。
那來自深??刹勒叩膼阂猓或僖稓⑺懒?。
她看著認真虔誠還暗含著一絲興奮的劉天星,,尤其是那把蛸引刀,,滿臉驚駭,緊接著立刻收回了目光,。
那把刀如果能斬殺惡意,,那么切斷目光也并非不能實現(xiàn),讓她不敢再看下去,。
“不用擔(dān)心,,它不會傷害人類,只能切割食材……”
劉天星解釋,,卻無法安撫她內(nèi)心的惶恐不安,。
“這把刀有問題,絕對有問題……”,,“梅周麗”臉上沒了怒意,,只剩下恐懼。
“沒錯,,這是一把不該存在之刀,,我們應(yīng)該把它毀掉!”,,她的表情變得與“她”一樣,。
不管梅周麗怎么恐懼,劉天星的料理都已經(jīng)到了尾聲,。
蛸引刀此刻已經(jīng)于悄然間消失不見,,大塊大塊的魚肉也無處可尋,只剩下已經(jīng)裝好盤的紅身魚刺身,。
他面帶微笑,,對成品感到滿意,眼中瘋狂與興奮之色全然不見,,連一點痕跡都沒有剩下,。
成果很令他滿意,他刀工一共增加了3點,,這條罕見品質(zhì)的魚,似乎還蘊藏了一點“秘密”,,以至于帶來了超乎意料的收獲,!
“印斯茅斯,魚類寶庫,,果然名副其實……”
他神色淡然而祥和,,笑著將盤子端到了梅周麗面前:
“讓你久等了,刺身已經(jīng)做好,,吃吧,,味道會很不錯,。”
梅周麗望著他還有些恍惚,,“吃吃……那把刀呢,?”
劉天星哈哈一笑,“哪把刀,?這兒只有我,,你在說什么呢?你一直等在廚房門口不就是想吃到第一口嗎,?快吃吧,!”
順著劉天星目光所指,她也不禁看向盤中魚肉,。
與刺身店吃過的有些相似,,但又截然不同,那些孳生出的腕足沒有消失,,而是成了菜肴的一部分,。
魚肉帶著橙紅色的光澤,光是看著都能“聞到”血肉的鮮甜,。
而扭曲帶著黑色斑點的腕足,,則明顯更有勁道,能帶來牙齒與韌性的完美碰撞,!
梅周麗只是看著它,,都有了一種已經(jīng)將它吃下的錯覺。
——這顯然不是一疊普通的菜,,它已經(jīng)有了神秘的特性,!
梅周麗咽下一口唾沫,本能地想要吃下一塊,,但一想到剛剛駭人的畫面,,她又不禁后怕似地后退了兩步。
距離拉開之后,,菜肴畢竟只有神秘的雛形,,對她吸引力頓時降低了不少。
劉天星不太能理解自己食客的表現(xiàn),,拿起一根腕足就扔入口中,,發(fā)出了爽脆的咀嚼聲:
“嗯唔,是好吃的,,和我之前做的都不一樣,,果然食材真的很重要……真不吃嗎?”
梅周麗復(fù)雜地看了菜肴一眼,,而后猛然驚醒過來,,用力地搖了搖頭:
不吃,!
她就算是瘋了,也絕不會吃下被侵蝕之物做的菜,!
絕不,!
……
上午九點半
籠罩著印斯茅斯的晨霧散去大半,卻還剩下一小部分極為頑固,,遠遠望去如同一個腫脹的蒼白瘤子,。
那是白色的塵霾,將灑向這座漁業(yè)小城的陽光也染上了一抹灰白,。
梅周麗已經(jīng)離開了劉天星的居住,,這并不是她以后就不來了,而是照她的說法“去平復(fù)傷勢”,。
至于傷在了哪兒,?腦子嗎?
劉天星不知道,,也沒有多問,。
他甚至對梅周麗與他交流的,諸如“調(diào)查員,、可怖者”此類事物,,統(tǒng)統(tǒng)沒留下多少印象。
從美妙絕倫的料理世界中走出來之后,,他很快就跌入了一種類似于賢者狀態(tài)的心境,。
周遭一切都像是套上了一層灰蒙蒙的濾鏡,任何人的聲音落在他耳朵里都聽不太真切,,像是從極為遙遠處傳來,,需要聚精會神才聽得清。
剛吃完生魚片后的那一小段時間,,這樣的感覺又來得尤為突出,,即便是現(xiàn)在依舊沒緩過神來。
他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十點的鐘聲響起才將他從木訥中驚醒,。
漁人料理店的開業(yè)時間是十點,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遲到,,得要抓緊時間趕過去才行,!
“唉……”
他眼睛間或一輪,狀態(tài)與剛剛迥異,。
但還是打起精神穿好了衣物。
推開房門,,咸腥的海風(fēng)刮在臉龐,,門外的世界看著像是黑白默劇,,而他則如默劇里的一個小紳士。
他理了理衣領(lǐng)之后,,麻木地踏上了去料理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