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歡不可置信地回頭去看,父侯,?,!
定北侯看到赫連歡,,喜極而泣,,連忙向她疾步走來,還未說話就已經(jīng)老淚縱橫,。
赫連歡驚詫地問道:“父侯,,你怎么會在這兒?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大梁,,還找來了這里?”
定北侯望著多時不見的女兒,,長嘆了一口氣,,回道:“唉,此事說來話長,,這里被人施了邪術,,你快跟為父離開?!?p> 說著,,定北侯拉起赫連歡的手,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就跑,。
赫連歡完全搞不清狀況,,腦子昏昏沉沉的,聽到定北侯說到“邪術”二字,,聯(lián)想起方才的詭異情景,,急忙問道:“父侯,那你一定知道蕭琮在哪吧,?”
定北侯頭也不回地道:“你先別管他了,,快跟我走!”
赫連歡卻忽然用力甩開了自己的手,,道:“不,,我一定要找到他,找不到他我是不會走的,?!?p> 定北侯恨鐵不成鋼地指著她,恨恨地道:“你這個沒出息的丫頭,,為著個男人連你爹的話都不聽了嗎,?快跟我走!”
赫連歡心里疑惑卻沒辦法這時候問出來,,只能耍賴地抱住了離她最近的一棵梅樹,,死活都不松手,。
定北侯實在無奈,只好揉了揉眉心,,道:“好吧,,我知道他在哪,帶你過去找他行了吧,?”
赫連歡聞言,,松開了手里的梅樹,直接沖到定北侯的前面,,道:“那事不宜遲,,我們快去!”
定北侯看著赫連歡的樣子,,搖了搖頭,,認命般地走在她前面帶路。
定北侯帶著她穿過了那片梅林,,又走過崎嶇的山路,,來到了山頂。
此處被冰雪覆蓋,,連一根野草都看不見,,說不盡的蒼涼空曠,赫連歡此刻站在這里,,俯瞰著下方大大小小的山頭,,還有遠處那繁華的帝都街市,甚至還隱約可見其中叫賣的商販和游街的行人,。
本是一派太平氣象,,但看在赫連歡眼里,卻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悸,,自從站在了這山頂上,她就感覺心跳得極快,,仿佛要從胸膛里蹦出來了一般,。
她的預感一向很準,果然,,他們一轉身,,便看見數(shù)百個蒙著面的黑衣人正慢慢靠近,雖然看不見他們的臉,,但那一雙雙如虎狼的眼睛,,已然顯示出他們的兇惡和狠絕。
赫連歡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定北侯順勢站在了她的身前,,她連忙道:“父侯,你不要過去!”
定北侯回頭看她,,忽然輕輕一笑,,他這笑意竟與方才蕭琮的笑如出一轍!
赫連歡心里那種不安的情緒此刻更勝,,她聲音有些沙啞,,音色是前所未有的低沉:“父侯……”
定北侯斂了笑意,目光中殺意頓顯,,他轉過頭,,手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提起了長劍,沖著那數(shù)百黑衣人沖了過去,。
赫連歡呆呆地看著那邊的廝殺,,忽然覺得整個天地都仿佛褪去了所有的顏色,變得只剩下一片血紅,,都是父侯的血染就……
赫連歡不知為何邁不動步子,,只能呆呆地看著前面。
不知過了多久,,定北侯已經(jīng)滿身血污,,他發(fā)絲凌亂,卻始終挺直了身子,,手中的長劍在空中打出一道又一道絢麗的光影,,又一個黑衣人倒在了他的腳下。
只剩下最后一個黑衣人了,。
定北侯目光森然地看著他,,他慢慢地從陰影里走出來,目光絲毫沒有在死去的同伴身上逗留,,只是淡淡地看著前方,。
黑衣人拿下了臉上的面罩,那張臉狠狠的刺向赫連歡的心
“蕭琮……”她輕輕喚道,,心里卻在極力地勸服自己:不對,,他不是蕭琮,蕭琮不會殺我,,更不會殺我的父侯,!”
但眼前的那張臉將自己所有的僥幸與辯解通通擊碎。
那個人,,真的是蕭琮,,她不會認錯,她怎么會認錯,?怎么可能認錯,?
蕭琮目光平靜,,一語不發(fā),只是舉起手中的劍,,對準了他們二人,。
赫連歡聲音有些哽咽的道:“蕭琮,你為什么要殺我們,?你,、你就算想殺我,可為什么要殺我父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我唯一的血親,你放了他,,要殺就殺我好了,!”
蕭琮一句話都不曾回答,只是握著手中的劍,,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赫連歡連忙上去把定北侯拉到了自己身后,她雙目通紅,,對著蕭琮喊道:“你非要讓我恨你嗎,?你非要我親手殺了你嗎?”
蕭琮終于說話了:“我若殺了你父侯,,你真的會恨我嗎,,乃至于要殺了我為你父侯報仇?”
赫連歡握著九節(jié)鞭的手更緊,,風雪無情地打在她的臉上,、頭上、身上,,但她卻不覺得冷,,反倒是最里面的心,已經(jīng)徹底涼透了,。
蕭琮忽然向前一躍,,手里的劍直直地刺入了定北侯的胸口,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便又迅捷無比地抽回了劍。
定北侯軟軟地倒在了地上,,赫連歡連忙將她抱起,,她感受著懷里的父親呼吸,心跳,,脈搏都在迅速消失,,放聲大哭出來,,只覺得自己身體上的生機也在被一點一點的抽走。
定北侯輕輕想要抬手摸一下赫連歡的臉,,卻只能微微的動一下手指頭,,他又張開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只發(fā)出了幾聲低低的嗚咽,。
“歡兒……”
定北侯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說出這句話,,頭便突然垂在赫連歡的胸口,一動也不動了,。
一股凄然之感向赫連歡襲來,,父侯死了,父侯真的死了,。
赫連歡眼睜睜地看著父侯死在自己懷里,,第一感覺竟然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釋然和輕松。
從此以后,,這世間再沒什么能夠讓她牽掛的了,,也再沒有任何人能夠成為自己的弱點了。
可從此以后,,這世間也終于再沒有人,,會叫她傻丫頭,會無微不至地叮囑她好好吃飯,,早點休息,,會無時無刻的牽掛著她,擔憂著她……
這世間唯一與她有關系的人,,走了,。
從此以后,大千世界,,浮華萬千,,茫茫人海,蕓蕓眾生,,再沒有與自己有關的了……
哀莫大于心死,,赫連歡只覺得自己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知道總有一天父侯會離開她,,那是對生死之事的無奈與悲哀,。
但是,她的父侯不該這時候就結束生命,,也不該以這樣的死法結束生命,!
赫連歡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始作俑者,,目光迸發(fā)出凄厲的火光,。
她輕輕將定北侯放下,,掙扎著站了起來,左手拿起父侯手中的長劍,,右手握著九節(jié)鞭,,指甲幾乎嵌進血肉。
蕭琮靜靜地看著她提劍走來,,面色無一絲一毫的變化,,直至他們之間距離只有兩步,提起了手中的長劍,,直直的指向她,。
“蕭琮,我與你,,不死不休……”赫連歡的話很輕,,卻擲地有聲。
蕭琮忽然向前走了一步,,脖頸距離她的劍刃不過一寸,。
“赫連歡,你現(xiàn)在是不是特別恨我,?”
“不然呢,,蕭琮,剛才我那樣求你,,你都沒有放過我父侯,,難道你覺得,我不該恨你嗎,?”
“那你要如何才能原諒我,?”
“蕭琮,我剛剛說了,,我們之間,,從此以后,不死不休,。我要用你的血,,來祭奠我父侯?!?p> 赫連歡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說出這些話的,,現(xiàn)在來問她如何才能原諒他,那剛才又為什么要下死手,?,!
蕭琮“咣當”一聲扔掉了手中的劍,望著她輕笑,道:“好,,你殺了我吧?!?p> 赫連歡聞言,,直接舉起自己手中的劍,紅唇輕啟:“蕭琮,,受死吧,。”
蕭琮不閃不避,,就靜靜的站在那里,,赫連歡有些詫異,蕭琮現(xiàn)在的樣子跟剛才簡直判若兩人,,她覺得,,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赫連歡握著劍的手在發(fā)顫。
剛才,,蕭琮也是這樣用劍指著她,,可他卻舉得極穩(wěn),但此刻,,她握劍的手卻實在抖得厲害,。
她不得不承認,她下不了手,,即便現(xiàn)在這個情況,,她還是下不了手。
她哭著大喊蕭琮的名字:“蕭琮,,你贏了,,我竟然、我竟然——”
“下不了手對嗎,?,!赫連歡,你這樣能成什么事,?”蕭琮的語氣竟然有些譏諷,。
“蕭琮……”赫連歡輕輕的喚著,“蕭琮,,這都是夢對不對,,這是假的,我的心都不會疼了,,這是假的對不對……”
赫連歡下不去手,,可她卻不能放下手中的劍。
蕭琮笑了笑,“既然這樣,,那我來幫你,。”
赫連歡不懂蕭琮的意思,,但下一刻,,蕭琮俊美的面容忽然離自己很近很近,近到她都可以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來,。
一股腥甜瞬間涌入鼻腔,,那是……血的味道……
赫連歡呆呆地望著近在咫尺的那張面容,嘴唇顫動說不出話,。
蕭琮嘴角還噙著那抹輕笑,,笑得這樣溫柔和雅,卻擋不住傾瀉而下的血從嘴角流出,。然后,,他便倒在自己腳邊,與她父侯的尸身,,只有幾尺的距離,。
赫連歡跪坐在地上,像剛才抱起父侯那樣抱起他,,小心翼翼地端著他的臉,,顫聲道:“蕭琮……你為什么……”
蕭琮不答,只是看著她笑,。
而后,,他也像方才父侯一般,一點一點地沒了呼吸,,沒了心跳,,沒了脈搏。
赫連歡頭暈目眩,,她望著遠方的天,,猛然發(fā)現(xiàn)那天竟然不知何時缺了一角,青白色的半邊天都塌了,,露出漆黑如墨的黑洞,。
她連忙去看山下,大地也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條一條的丑陋裂縫,,就連她所在的這座山,,也忽然強烈地晃動起來。
赫連歡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她愣愣地抱著蕭琮已經(jīng)毫無生機的尸體,,目光呆滯地看著周遭的一切,這是……末日嗎?
為什么,,短短一日的光景,,她就失去了唯一的血親,失去唯一想守護的人,,現(xiàn)在,,她要連整個世界都要失去了嗎?
還是說,,是整個世界把自己拋棄了?
赫連歡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絕望,,原來絕望,就是這世上所有寄托的離去,,她再也沒有可以牽掛的人了,。
“蕭琮……父侯……”
無人應她,他們二人冰冷的尸身在那里,,仿佛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
赫連歡看著這末世光景,只覺得一陣一陣的發(fā)暈,,自己渾身都在發(fā)抖,。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她仿佛聽到有人在耳邊低語:“梅花萬象,,皆是虛妄,萬千風物,,至心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