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河的墜落,，無盡頭的天階,，不由得讓太子想起,，書中關(guān)于十八層地獄的傳說……
阿顛兒攙扶著太子，一步一步向上走著……
自踏上天階,，便成了如此景色……
他們又入幻境……
天階浸在赤色月光里,，每一道冰階都嵌著細(xì)碎霜晶，像是星河墜入冥河后凝成的碎鉆,。
太子踩過第七百二十級臺階時,，靴底突然傳來黏膩觸感……
低頭望去……
冰面下竟涌動著暗紅色血絲，仿佛整條天階是盤踞在巨獸脊骨上的血管,，被某種力量催動著復(fù)蘇,。
“這階梯……為什么踏上這里，天梯會有如此異變……“
太子伸手觸碰冰涼的玉階,，指尖立刻凝出一層薄霜……
阿顛兒沉默地站在半步之后,，碎玉劍的幽光在寒氣中如星芒閃爍。
太子看向身側(cè)的阿顛兒……
阿顛兒的長發(fā)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寒風(fēng)掀起,，發(fā)梢垂落的冰晶叮當(dāng)作響,。
未等應(yīng)答，四周景象驟然扭曲,。天階盡頭裂開深不見底的冰隙,，萬丈冰棱如獠牙交錯，一座完全由玄冰構(gòu)筑的宮殿在霜霧中浮現(xiàn),。
檐角垂落的冰錐足有三丈余長,，尖端滴落的不是水珠，而是凝結(jié)成冰珠的魂魄——那些半透明的珠子落地即碎，每個碎片里都仿佛傳出凄厲的哭嚎……
太子與阿顛兒并肩而立,。腳下的階梯在紅月映照下泛著血色,，就像一條通往死亡的血路。
巨大的場景變化并沒有讓太子驚異,，只是向前踏去……
“主人,，前面就是楚江殿了?！?p> 阿顛兒輕聲提醒,，太子定睛一望……
殿門上，四個如同刀刻的大字已昭示了此地的不同尋常,。
“楚江王殿……”
“這地方,，倒是真有你們陰界的特點……“
太子輕笑，對阿顛兒說道,?？谥泻浅龅陌嘴F在空中凝成冰渣……
“阿顛兒，確實沒來過這里,，也是第一次見。倒是的確有些駭人……”
太子剛想再和阿顛兒說些什么,，來緩解同樣如寒冰般凝固的氣氛,，卻突然被懷中的器物吸引了注意。
楚江玉在懷中發(fā)出嗡鳴,。玉佩表面浮現(xiàn)出細(xì)密裂紋,，每一道裂痕都在滲出霜色霧氣。
“楚江玉……裂開了,？”
話落,，一陣如雷轟鳴，冰宮大門轟然洞開,，極寒之氣傾瀉而出,。阿顛兒碎玉劍尚未出鞘，劍刃卻已覆上一層冰甲,。
太子懷中的楚江玉在寒氣中如火爐一般,，使太子和阿顛兒免于成為楚江殿中那眾多冰雕的一員……
太子回頭看向阿顛兒，阿顛兒點點頭,，二人頂著寒風(fēng)踏進(jìn)了楚江王殿……
殿內(nèi)的寒風(fēng)絲毫不比外面差,，反而更有猛烈之勢……
一如平常，太子環(huán)顧四周,。
只見殿內(nèi)矗立著參天冰柱,，每根冰柱里都封著扭曲人影——披甲持戈的禁軍被冰棱貫穿咽喉，華服婦人抱著焦黑嬰孩仰天哀嚎，甚至有位老臣的冰雕保持著揮毫姿態(tài),，筆尖墨汁凍結(jié)成血珠形狀,。
“這是何意……”
太子疑惑，看向阿顛兒,，阿顛兒未來得及搭話,，便聽見寒風(fēng)陣陣，太子連忙護(hù)住阿顛兒,，將楚江玉擋在胸前,。警惕地看向風(fēng)口……
“雪域太子竟問這是何物……”
“三十年前的臘月初七，端祥宮地磚縫里的血至今未凝,?！?p> 一陣陰冷的聲音從冰霧深處傳來，玄冰王座自地面隆起,，帶起無數(shù)冰屑,。
阿顛兒側(cè)頭看向遠(yuǎn)處男子，輕聲提醒道,。
“主人,，小心。這是楚江王……”
太子輕皺眉頭,，看向遠(yuǎn)方,，吐槽道。
“十殿閻羅不是已經(jīng)消散,，這楚江王又是哪里冒出來的……”
只見來者渾身青藍(lán),，頭頂王冠，垂珠隨風(fēng)而動,，眼窩處躍動著兩簇青火……
“十萬生靈的怨氣,，養(yǎng)出了這方寒冰地獄?！?p> “來者何人,，安敢踏進(jìn)我楚江王殿！”
太子撇嘴一笑,，抬頭蔑視一望,。
“既已談到端祥宮之事，又何必問我姓名,！”
“甄瀾……你可真是如傳聞一般,，傲氣凌人！”
太子再傲氣輕笑,，牽起阿顛兒的手,，借阿顛兒纖纖玉手拔出碎玉,，挺劍指向楚江……
“既知我名，何不下拜,！”
楚江王狂笑不止,，整個楚江王殿也隨之顫動。屋頂更多的冰錐墜下,，如利劍般刺向太子,。
阿顛兒臨危不亂，轉(zhuǎn)身擁住太子,，用二人合握的碎玉劍揮出劍氣將飛來的冰錐化為碎末……
“主人……失禮了……”
“狂妄,，區(qū)區(qū)來訪者竟然讓本王下拜！”
太子輕笑,，不屑的瞥向楚江王,，將阿顛兒的手輕輕松開，持碎玉劍指楚江……
“王,，你是什么王,？若非我早已知曉，十殿閻羅皆已仙逝,，今日想必會被你蒙蔽……”
“借你的話來問你……”
“說,！你是何人，為何在此妝神……”
楚江狂笑,，手撫長髯,，極寒目光掃向太子……
“千百年來未有生者進(jìn)地府，這里又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你以為你是誰，冥府帝君出入陰界尚需報備于我,，大膽狂徒竟然在我楚江王殿出言不遜,！”
“十殿閻羅雖死不假，可你手中的閻羅玉正是閻羅靈力的象征,，本王即你心魔幻化,，既然本王重現(xiàn)于此，那么……”
楚江安穩(wěn)坐在王座,，一聲驚堂木,，震得大殿微微顫動。
“罪人甄瀾,，你可知罪,！”
莫名氣場壓力施加，阿顛兒支撐不住,，撲通跪倒在地,，太子瞥向阿顛兒，持劍刺入冰層，強(qiáng)撐楚江威壓,，使自己不至于跪倒在地,，失了體面……
“我……有何罪！”
太子咬牙惡狠狠抬頭望去,，不服輸?shù)难凵裰敝弊⒁暢?，質(zhì)問道。
“呵呵呵,，有何罪,，常言道父債子償……”
楚江狂笑，揮手散了威壓,，指向王殿內(nèi)殘破的冰柱……
“你有何罪,，去問問他們罷……”
太子將阿顛兒拉起身，瞪了一眼楚江,，隨后四下觀察起滿殿的冰柱,。每個冰柱似乎都是由人凝而成……
太子指尖撫過冰柱，寒氣立刻順著經(jīng)絡(luò)侵入心脈,。太子瞬間損回手掌,，但由冰柱引來的寒氣卻已遍布全身……
“快逃……”
“快逃……”
在寒氣之下，太子仿佛聽到冰層在呼喚什么……
“冰層之中,，仿佛……”
話音未落……
被封在冰中的死人突然轉(zhuǎn)動眼珠,，冰層裂縫中滲出沙啞嘶吼：“清君側(cè)...是假......快逃...“
太子微微一怔，向后退了一步……
“仿佛……有生命……”
“沒錯,，他們的確看得見你,。“
楚江王陰面之下傳出冷笑……
“這些魂魄三十年來被困在死亡瞬間,，重復(fù)經(jīng)歷血肉凍結(jié)的痛苦……“
楚江屈指輕彈,，太子面前的冰柱應(yīng)聲炸裂……
冰屑紛揚(yáng)中，跌出個身著碎甲的將領(lǐng),。他胸口插著半截斷劍,，傷口涌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冰錐，卻又不斷被某種力量扯回體內(nèi)……
將軍踉蹌著爬向太子,，每走一步皮肉就脫落幾分,，露出凍成青紫色的骨頭：“末將林俞...拜見主公...”
“請主公告知末將，為何將屠刀揮向浴血奮戰(zhàn)的同袍……“
林俞枯萎的骨架已支撐不起自身的碎甲,，未說完便倒塌在太子面前……
“我等……隨主公……征戰(zhàn),，主公為何如此……待我……”
太子瞳孔驟縮，深邃的雙眸亦壓制不住內(nèi)心的驚愕……
史書記載……
林俞,，趙國邯鄲人,，陛下為明質(zhì)子時提拔于行伍,，久隨陛下征戰(zhàn)，立朝元勛,，戰(zhàn)死端祥宮……
“揮向同袍,？”
楚江王輕聲響指，殿內(nèi)無數(shù)冰柱瞬間震碎,，冰霧彌漫,，伸手不見五指……
“甄瀾，你的內(nèi)心產(chǎn)生了動搖……”
“聰慧如你一定猜出了,，誰是假,，誰是真……”
楚江王殿已被冰霜覆蓋，太子緊鎖眉頭,，于迷霧中摸索著阿顛兒的蹤跡……
“阿顛兒,！”
“主人，我在…”
呼喚聲中,，熟悉的體溫又?jǐn)埳狭俗约旱母觳?，太子懸著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太子看向阿顛兒那可愛的臉,，輕輕一笑:“果然阿顛兒還是一如既往,，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陪伴在我身邊……”
“阿顛兒生來就是為了主人，無論主人有什么需要,，阿顛兒都會盡力完成,。”
太子輕撫著阿顛兒的頭發(fā),，說道,。
“你也有自己的人生，怎么能說為了我而活呢,？”
阿顛兒不解地望向太子,，回道……
“若主人有命，阿顛兒自當(dāng)遵從……”
“可是主人,，還需注意一下楚江王殿的冰霜……”
冰霜？經(jīng)阿顛兒提醒,，太子的確意識到了現(xiàn)在環(huán)境的異變……
“又是幻覺……”
“倒不如說,，自主人踏上天梯，便一直見的是幻覺,，他們皆由主人而生……”
“都是幻覺阿……”
太子看向阿顛兒,，戲問道。
“那你是不是因為某種原因而出現(xiàn)在我身邊的幻覺,？”
沉默……
沉默之下,，太子尷尬地笑了笑,，玩笑著捏了捏阿顛兒的臉，自言自語道,。
“這么可愛的小仙女怎么可能是幻覺呢,？生要說是幻覺的話，也應(yīng)該是你的主人我吧……”
“畢竟一個大活人突然出現(xiàn)在地府,，還遇到了各種神阿鬼阿什么的,，甚至還有奇怪的女人自稱是我未來的妹妹……”
太子苦笑，搖了搖頭……
“就像夢一樣……”
阿顛兒搖頭,，清澈如鏡的雙眸望著太子,，說道。
“這絕不是夢,，至少阿顛兒在這,，阿顛兒會一直陪在主人左右……”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太子松開阿顛兒,，看向遠(yuǎn)方……
“阿顛兒,，讓我們來看看，這皆由心魔而生的怪物,，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楚江殿早已在濃濃冰霧中無了蹤影,，太子二人踏向前，隨著二人行進(jìn),，空中冰霧漸化為漫天飛雪……
仿佛短短幾步,，踏碎了數(shù)年……
太子抖了抖身上的積雪，懷中的楚江玉裂紋已暗淡了光芒,，本來能在寒冬中維持體溫的寶器,，如今卻成了一塊死物……
太子將楚江玉掛在腰間，搓了搓雙手,，利用摩擦生熱,，微薄彌補(bǔ)一下已經(jīng)失衡的體溫……
“阿顛兒，你冷嗎,？”
“主人,，阿顛兒不冷……”
太子內(nèi)心不禁感嘆，仙女果然比自己禁凍,，余光瞥向阿顛兒,，發(fā)現(xiàn)她果然沒表現(xiàn)出很冷的感覺……
可是太子看向阿顛兒裸露因寒冷而發(fā)紫的膝蓋時，又無奈的搖了搖頭,。將自己的大氅脫下,，披在了阿顛兒的身上……
“主人……”
太子低下身子，看向阿顛兒短裙下凍傷的腿,，心疼的撇了撇嘴,。
步凌云的大氅比阿顛兒整整大了好幾個款式,，本來就是用來御冬的外衣此時把阿顛兒裹的密不透風(fēng)……
活像一個粽子……
“主人，無需擔(dān)心阿顛兒……”
“阿顛兒是上天賜予我的珍寶,，怎么能不擔(dān)心你呢……”
阿顛兒愣住了,，本就被凍得紅彤彤的臉此時又現(xiàn)了一絲紅韻……
“有主人的關(guān)心，阿顛兒便不冷了……”
太子起身,，對著阿顛兒輕輕一笑,。
“如此便好！”
阿顛兒也隨著如此情緒,，嘴角稍稍揚(yáng)起了笑容……
似笑非笑……
難看的很……
太子看見阿顛兒揚(yáng)起的嘴角卻異常興奮,，又似那天一樣，雙手撫上阿顛兒的臉頰,，將阿顛兒的笑容變成一個完美的微笑……
“和以前一樣,，似初見一樣……”
“不屬于凡間的仙子，本就應(yīng)有這樣的笑容,，這不也挺好看的嘛……”
此時,，視野中仍是漫天遍野的飛雪，白茫茫天地唯有主仆二人妝點墨色……
如他所言……
這不也挺好看的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