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看到他猶猶豫豫的樣子,還是忍不住開口:“你要是想進去也是可以的,畢竟沒有人能夠看到你,。”
老趙回過頭來苦澀地笑了笑:“嗐,,那倒也是。奧,,對了,,老是老趙老趙的,我叫趙建軍,,您二位就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我媳婦兒跟兒子早些年都不跟我過了,,要不是我死了,,怕是他們也不愿意回來見我,不過這些年我一個人過到也挺好,,每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覺,,睡醒了餓了去村兒里誰家蹭蹭飯,反正餓不死,,他們愛說啥說啥,,老子過得快活著呢。不過你們就在門口看看就得了,,還是別進去了,,到時候免不了要提起我,我怕他們到時候趕你們出去,,況且里頭也沒啥可看的,,就兩間房,他們娘倆兒現(xiàn)在一人住了一間,,別的啥都沒有,。”
李晚沒再說什么,,心里卻是想著還是必須得進去看看的,,正打算找個什么借口解釋她和閻明兩個陌生人在這里的奇怪舉止,便看到昨天出現(xiàn)在路口燒紙錢的老趙的兒子端著盆水出來了,,他將水倒進路旁的水溝里,,瞥到了站在門口的他們,,禮貌地問了句:“你們是找人嗎,沒在村里見過你們,?!?p> 李晚剛想說他們是路過,便聽一邊的閻明說道:“我們是市里貧困人口救助會的志愿者,,這次來是做回訪的,,請問趙建軍還住在這里嗎,我們之前來的時候沒有見到你,?!?p> 李晚不禁挑眉看了看他,心里暗自感慨他還真是張口就來,?!澳銘?yīng)該是老趙的兒子吧,我們以前來看他的時候,,聽他提起過你,。”
男子的表情突然冷了下來,,回過身就要將大門關(guān)上:“我不是,,你們找錯人了,他都死了大半年了,,還做什么回訪,。”
李晚沖上前將手擋在門沿上,,臉上露出平時面對教導主任的官方表情:“不好意思,,我們畢竟是來完成工作的,還麻煩你配合下我們,,你不用擔心,,我們只是了解下很簡單的問題,很快就可以離開,?!?p> “平心啊,是誰來串門了???”聽到門口的動靜,男子身后出現(xiàn)了一聲問詢,,李晚透過縫隙看到有個中年婦女撩開了門簾站在門口朝著他們張望,。
“沒誰,媽,你進去,,就是個問路的過路人,。”男子朝后喊了一聲,,伸手去拽李晚的胳膊,,“不早了,我們要休息了,,還請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關(guān)于你們想知道的事情,恕我無可奉告,?!?p> 李晚看出來了,今天怕是從他這道坎過不去了,,便將希望又放在了后頭的婦女身上,。她提高了音量對著她喊道:“阿姨,我們是市里救助會的志愿者,,之前來過你們家,,這次是來做回訪的,您可以讓我們進去了解下情況嗎,,我們也好回去匯報工作啊……”中年婦女慌張地掀了門簾就朝他們走過來,,邊走邊喊著被稱作平心的男子把門打開,到了近前了,,看他依舊沒有讓開的動作,便不好意思地對著李晚笑了笑:“喲,,是市里工作的同志啊,,平心,你攔著人家干什么,,快讓人家進來,。”中年婦女一把將心平扒拉開,,把門打開讓他們進了門,。
“快快快,去后頭坐著喝杯茶,,家里也沒什么可招待的,。”平心的母親引著他們進了后面的房間,,李晚假裝自己并沒有聽到趙平心在身后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誰知道是不是騙子,,連工作服都沒穿……”,仍舊面帶微笑,、神色不改地進了房間,,老趙與他們隔了一段距離,,也畏畏縮縮地進了門。
房間內(nèi)的陳設(shè)比李晚想象地簡單了許多,,甚至可以說是清貧,,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連個精致的擺件都沒有,,顯得整個客廳空落落的,。
“來,先喝茶,,剛才聽你們說是市里的什么志愿者,,這是干什么的啊?!壁w心平的母親給他們倒了兩杯茶,,李晚雙手接過捧在了膝蓋上,玻璃杯里的茶葉已經(jīng)泡地散了開來,,顏色也幾近于無,。
李晚面上顯露出抱歉的神色,對她解釋道:“阿姨,,我們是市里貧困人口救助會的志愿者,,去年來過這里看望過住在這里的趙建軍,我們定期都會做回訪,,看看被救助者的情況,,剛聽您兒子說,趙建軍已經(jīng)去世半年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您節(jié)哀,不過我們這工作也是要做的,,這具體的情況還是得跟你了解了解的,。”
女人擺了擺手,,慈祥地笑了笑:“嗐,,沒什么,這都這么長時間了,,不打緊,。我叫李蘭桂,趙建軍是我丈夫,,你們有什么想要了解的盡管問,,沒什么忌諱的。”
李晚暗自舒了口氣,,心想這母子倆應(yīng)該都是比較善良明事理的人,,倒不像趙建軍那般油滑?!鞍⒁?,也沒什么,我們就是想知道,,您丈夫半年前是怎么去世的,,他去世前有沒有人照顧,好方便到時候記錄歸檔,,以后就不會再派志愿者過來了,。”
李蘭桂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情。她起身走到了客廳左邊的屋子將門打開,,站在門口對著他們:“你們進來看看吧,。”
李晚看了看坐在沙發(fā)上的閻明,,得到他眼神的確認之后,,才起身跟著她進了房間。房內(nèi)不過放著一張堅硬的雙人木質(zhì)板床,,床頭和床尾欄桿上面的綠漆已經(jīng)掉了不少,,一個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流行的兩開門帶鏡木柜,再就是一個不過半人高的木茶幾,,上面放著趙建軍的遺像,,以及一個落滿了香灰的香爐。屋內(nèi)的地面只用水泥混凝土簡單地鋪設(shè)而成,,床邊的地面上,,還隱約有些黑色的污漬,。
李蘭桂將門關(guān)上,,手顫抖著指向了床邊的那幾攤污漬,聲音帶了壓制的哭腔:“那都是血,,怎么擦都擦不掉,,我每天都能看著它們,一看到我就能想起建軍死的樣子,,他們都說他是個混蛋,,不是個好父親,不是個好丈夫,他們都勸我?guī)е叫呐艿眠h遠地,,可我知道不是啊,,他是個好人,起碼他對我是真心的啊……可是沒有人信我,,沒有人信我啊……”
李蘭桂突然掩面大聲哭了起來,,李晚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發(fā)現(xiàn)此刻她沒有什么資格去安慰她節(jié)哀,,因此只好靜靜地站著,,等著她發(fā)泄完自己的情緒。
漁子甲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