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哭邊走到了床邊坐下,，順手拿起了床頭柜上放著的紙巾擦眼淚,，李晚覺得時間都已經(jīng)過去了有快半個小時的時間,，李蘭桂才徹底地停止了抽泣,。她將視線從地上凝固的血漬上挪開,，抬起頭不好意思地看著李晚,?！皩?shí)在是對不住,，讓你見笑了,。建軍去世的時候,，我都沒有像今天這么失態(tài)，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哭得停不下來了……奧,，對了,，你不是想知道他是怎么去世的嘛，哎,，說起來也是命,，去年冬天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家里,，黑燈瞎火的,，連交電費(fèi)的錢都沒有，估計是冷得實(shí)在不行了,，就想著去弄一弄燒炭的爐子,，家里還剩了點(diǎn)炭的?？烧l知道啊,，好死不死的，那戳炭的鐵錐子不知道咋回事就從他心口穿了過去,，第二天大中午才被人發(fā)現(xiàn),，人哪兒還有氣兒啊,，都涼透了……”
她說完便又捂著臉，低聲抽泣了會兒,。李晚神色凝重地看著地面上的血跡,，她先前本就大約猜到了趙建軍應(yīng)該是被類似于鋼筋的東西直接貫穿了心臟，只是親耳聽到別人對自己描述一個人突然死亡的場景,，她難免還是覺得后背有一股涼氣,，滲人的慌。
李晚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臉上再次露出了完全體會她此刻心情的表情,。“我知道您現(xiàn)在很難過,，如果您覺得要是沒有辦法再告訴我其他的事情的話,，我們要不今天就到這里吧，明天我們可以再過來的,?！?p> 李蘭桂連忙將手放下來，起身往她走了幾步,，又?jǐn)[了擺手：“沒事沒事,，你不用管我，你想知道什么就問,，我就是哭一哭就好了,，真的沒事?！?p> 李晚確認(rèn)她的確是可以繼續(xù)之后,，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著問到：“接下來的這個問題您要是覺得冒犯的話,，可以直接告訴我的,。就是，您之后有去做過尸檢嗎,，確認(rèn)您的丈夫是不小心死亡的嗎,？”
“這有什么冒犯的。當(dāng)時是村里的人發(fā)現(xiàn)建軍的,，第一個就報了警,，警察勘察完現(xiàn)場就把人帶走了，我當(dāng)時本來是不愿意尸檢的,，想著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事情,，人都走了，何必還要受罪,，可是心平這孩子硬是勸我讓人家做尸檢,，說這也是為他爸負(fù)責(zé),，我就只好答應(yīng)了。不過沒過多長時間,，警察那邊就出結(jié)果了,，建軍的確是意外死亡的，后來我就把人帶了回來,，把他的骨灰埋在了他爸墳跟前,，之后我就跟心平搬回來住了，還是自己家里住得安心……”李蘭桂走到靈堂跟前,，靜靜地看著趙建軍的遺像,，“我知道，在心平的心里,，建軍真的不是一個好父親,，甚至他是恨著他爸的，可是不管我怎么說,，這孩子就是犟的很,，天下怎么會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呢……嗐，又嘮叨了,。還是得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曾經(jīng)照顧過建軍一段時間，其實(shí)他這一輩子都活得真是難啊……”
李晚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從一開始就跟進(jìn)來的趙建軍,，他的視線一直都在李蘭桂身上,，臉上的表情隨著她的表情也變化著，不過基本都是心疼李蘭桂的表情,，這讓李晚心底又對他產(chǎn)生了不一樣的看法。
門外面適時響起了敲門聲,，緊接著傳來了趙心平的聲音：“媽,，還沒說完嗎……”
“誒，來了來了,?！崩钐m桂大聲回了一句，又看向李晚,，“建軍去世的情況也就是這些事情了,，其他的事情咱們出去說吧，讓你那個同事一個人在外面也不好,?！?p> 二人回到客廳，李晚沖著仍坐在沙發(fā)上的閻明笑了笑,，示意他自己沒有發(fā)生任何的事情,。隨后她坐到了他旁邊,，看到正對面墻上的鐘表顯示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的九點(diǎn)多了?！鞍⒁?，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事情的經(jīng)過我們已經(jīng)都了解了,，后續(xù)要是還有什么需要問您的，我們再過來,。那今天我們就先走了,，您早些休息?！?p> “誒,，不再坐一坐了，這茶還沒喝幾口呢,?！?p> “不了阿姨，您別忙了,，早點(diǎn)休息吧,，讓您兒子送我們到門口就好了，您就別出門了,?！?p> 他們出門走出了四五家的距離，李晚回頭看到李蘭桂還站在門口,，趙建軍依舊畏畏縮縮地與她隔了一段距離站著看她,，見她回過頭來，揚(yáng)起手對著李晚揮了揮：“心平,，把人送到村口啊……沒事了你們就多來轉(zhuǎn)轉(zhuǎn)……”
“行了知道了媽,，你快回去吧?！壁w心平隨意地對著她揮了幾下手,，繼續(xù)面無表情地送他們到村口。
李晚在夜色中笑了笑便回過了頭,，也不知道李蘭桂有沒有看到,。“你母親是個很善良的人,，我們今天突然到訪確實(shí)是有些唐突了,，讓她又想起了你父親去世時候的事情，實(shí)在是對不起，也請你代我向你母親說聲對不起,?！?p> 此時村里的街道上幾乎是沒有人，三個人并排走著,，閻明一語不發(fā),，趙心平暼了眼李晚，吸了吸鼻子,?！班牛瑳]關(guān)系,，自從他死了之后,，我媽這是第一次哭得這么大聲，我知道她一直都怕我擔(dān)心,，所以每回都是假裝自己沒事,，我還得謝謝你，讓她能夠釋放出來,?！?p> 李晚聽著他突然變得友善的語氣，不禁挑了挑眉,，心想這人也不是油鹽不進(jìn),。“情緒釋放出來就好,，老憋著人會憋出問題,。不過你和你母親對待趙建軍的態(tài)度，好像完全不同……”
趙心平冷哼了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我媽就是太把那個人當(dāng)回事,，傻了都，我就沒見過誰家的爸爸是他那樣的,。我問你,，如果你從小就看著自己的爸爸成天酗酒，動不動不開心了就打自己的媽媽,，還不掙錢養(yǎng)家糊口，整天游手好閑的,，你還會喜歡自己的爸爸嗎,？如果你看著原本開開心心，健康年輕的媽媽,，因?yàn)樯畹牟賱谝惶焯熳兊脺嫔?，疾病纏身，郁郁寡歡，還不被任何人待見,，你還會喜歡自己的爸爸嗎,？我問你，你會嗎……”
趙心平轉(zhuǎn)過身來凝視著李晚,，他的眼眶變得猩紅,，即使深處夜色，借著路燈微弱的燈光,，李晚也能很明顯地感受到他的憤怒,。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因?yàn)橄啾容^而言,，她的家庭突然變得幸福了許多,，至少她的父母是恩愛的，家庭生活也算富裕,，而且她知道,，他們是愛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