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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捻須思索起來,，眾人亦議論紛紛,。一明法師的一番話已經(jīng)證明我的方法出現(xiàn)了致命的破綻，而這個破綻是無藥可救的,。我不由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龐文剛,，期望著這位一直膽大心細的干臣能給予我?guī)椭５嬑膭偯媛峨y色地向我搖了搖頭,，顯然也是無計可施,。
劉伯和：裴公，我有一個尚不成熟的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裴褒：但講無妨,。
劉伯和：我曾在西夏朝廷擔任軍事、財政兩方面的高級官員,，對于西夏的經(jīng)濟狀況可以說是比較了解,。西夏國沒有大宋富庶，它所仰仗著的只有鹽業(yè),。大宋仁宗慶歷年間,，李元昊稱帝開國，進而與大宋開戰(zhàn),。宋軍于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三戰(zhàn)三敗,，最終只得接受元昊議和的請求,，雙方簽訂“慶歷和議”。雖然大宋在戰(zhàn)場上落敗,，但它的損失很快就自市場中補了回來,。西夏國多有青白鹽，而大宋為其主要傾銷對象,?！皯c歷和議”后，大宋禁止商人購買西夏青白鹽,，險些將西夏困死,。宋神宗繼位后勵精圖治，數(shù)次攻夏,；哲宗,、徽宗兩朝亦多次興兵，徽宗宣和年間,，宋軍奪取橫山,，使西夏面臨亡國之危。如果不是金兵南下,，西夏已經(jīng)亡國了,。
薛瓊：劉將軍，我不知道你要說什么,。如今我們正在討論我宋的經(jīng)濟問題,，你為什么要說到西夏？
劉伯和：西夏國與大宋之所以能三戰(zhàn)三勝,，固然有其民風彪悍的原因,，但鹽業(yè)之利也不容忽視,。西夏憑借鹽業(yè)就能開國建邦，而大宋控制著絲綢,、茶葉,、鐵具、瓷器,、釀酒等當今天下最頂尖的財富資源,，為什么還會產(chǎn)生著巨大的經(jīng)濟問題呢？換言之,，西夏使用朝廷嚴格控制鹽業(yè)的辦法尚且能積累大量財富,，為什么大宋不能嘗試一下另類的辦法呢,？
薛瓊：你的這番話邏輯混亂,，我簡直不能和你交流。
裴褒：我似乎聽懂了,。劉將軍,，你是想表明這樣一個意思——西夏朝廷對鹽業(yè)嚴格控制，尚且能積累財富,；如果大宋朝廷放寬對絲綢,、茶葉、鐵具,、瓷器,、釀酒的交易控制，轉(zhuǎn)而讓商人獲得更大的自由,，就能積累比西夏國更多的財富,？
劉伯和：就是這樣！
我開始思索劉伯和的話,。如果朝廷逐步放棄對商業(yè)交易的主導(dǎo)地位,，轉(zhuǎn)而采取監(jiān)管的方式參與其中，這似乎也未嘗不可,。周秦以來,，朝廷從未大膽地實行過這樣的商業(yè)政策，它的利與弊還需進行深入的討論,。
薛瓊：劉伯和這番話是亂國之言,！商人人人見利忘義，如果將商業(yè)經(jīng)營全都交給他們,，他們就會為了利益不斷哄抬物價,，進而使大宋江山迅速垮塌。天下人人皆可信任,，但絕不能信任商人,。他們?yōu)榱吮├?，什么事做不出來?p> 龐文剛：是的，商人重利輕別離,，讓他們掌管市場——不出三日,，我們的經(jīng)濟就會徹底崩潰。這樣的話,，用不著等蒙古軍攻破臨安,，我們自己就把臨安交了。
喬元陸：歷來只聽過朝廷實行鹽,、鐵,、酒的專賣，從來沒聽過讓商人們自主交易及主導(dǎo)商業(yè),。這樣的先河一開,，恐怕就難以制止了。
童子：諸位前輩,，劉將軍的話忽然使我靈光乍現(xiàn),。我們不妨跳出經(jīng)濟范疇，轉(zhuǎn)而聯(lián)想到多種層面,。如果朝廷在政治,、經(jīng)濟、商業(yè),、慈善等各方面都逐步放寬限制,，進而更多地交由民眾自理。依我看來,，這樣做能使朝廷的效率迅速提高,，并大大增加事半功倍的可能。
薛瓊：你這是要顛覆大宋,？三代以來,，還沒有人敢于限制朝廷的權(quán)力，你究竟想做什么,？
童子：適才諸公也曾言過,，如今宋室已經(jīng)到了危急存亡之時。病急亂投醫(yī),，試試又會有什么損失呢,？
裴褒：就算我們在其他方面放寬限制，但政治層面是不容置疑的,。如果我們把權(quán)力拱手讓人,，這天下還是官家的天下嗎？
童子：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絕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諸公飽讀詩書,，當深諳圣賢之道，難道連這么淺顯的道理也不懂嗎,？不,，諸公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承認,。諸公已經(jīng)習慣了為一家一姓效力,，并甘之如飴，以所謂的“忠誠”來美化自己的奴性,，實在可悲,！
薛瓊：你這稚童胡言亂語！真正有奴性的是那些在蒙古剛剛南下時就望風而降的叛臣賊子,，而不是你眼前的功臣廉吏,。你要明白，就算不是一家一姓治天下,，就算是天下人共治天下,，也需要有人來效力,。歷朝歷代都講忠誠,，幾千年前是這樣，幾千年后仍是,，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裴褒：就算官家下詔，由天下人治天下,?？砂傩盏奈幕竭€不足以治理天下，貿(mào)然的施行只會導(dǎo)致混亂的結(jié)局,。我們的國家于軍事方面頗受詬病,，但在文教方面曾無人能及。天下人共治天下的現(xiàn)象也許會出現(xiàn),，但這各需要一個前提,。其一，當百姓的文化水平提升到足夠的高度,，他們自然會產(chǎn)生參政議政的意愿,，到時就沒有能阻攔了；其二,，國家經(jīng)歷了巨大的變故,，原有的秩序被全面打破，那樣或許會帶來更直觀的改變——但這種情況可能性極低,，孔子,、孟子所締造的思想已經(jīng)與我國完美融合,，它會源源不斷地為這個國度提供穩(wěn)定性，以保證文明的不滅,。
我清楚地知道,，也許未來會有這樣的一天，但我們一定是看不見的,?？酌现罆槲拿魈峁┓€(wěn)定性，卻不能促其進步,。我們的思想素來不是進步的,，孔孟等諸子已經(jīng)將思想壘得登峰造極了，后人再努力也只能望其項背,，甚至都望不見——朱子一生苦讀經(jīng)籍,，著作等身，他也只不過是孔孟后繼數(shù)十代眾多門徒的其中一員而已,。又有誰敢斷定他比孔子,、孟子更懂得什么是仁、是德呢,？恐怕沒有人有這個膽量,。朱子尚且如此，更不要說我這個他的再傳弟子了,?？酌系乃枷胍呀?jīng)傳了近兩千年，或許它能一直被傳承下去,，但日后如有裂天巨變,，希望我們的后輩能處變不驚，從容應(yīng)對,。戰(zhàn)場上無法戰(zhàn)勝敵人,，這是一時之敗,；文化上無法戰(zhàn)勝敵人,，這就是亡天下之危了。寧亡國,，不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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