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想要本王死的人,,何止一二,?
隨著秋日的最后一片枯葉飄落,,皇都城下起了綿綿細(xì)雨,,攜著一陣涼風(fēng)吹進(jìn)了皇都城,,使得一向身子嬌弱的蕭王殿下病情越發(fā)嚴(yán)重了,,她只得臥病在床,閉門不出,。
便連太后主張的秋日宴都無法參加,。
郁兒端著一碗藥來到床邊,聲音帶著擔(dān)憂:“王爺,,是藥三分毒,,您要不……別喝藥了吧?”
蕭清越提著一口氣,,動了動眉梢,,朝著郁兒虛弱的說:“可本王身子這般無用,,若是不喝藥,怕是熬不過今年冬天了,?!?p> 接著一陣劇烈咳嗽,半晌之后,,蕭清越有氣無力的說:“螻蟻尚且偷生,,本王……即便是殘破之軀,卻也想多活些時日,。郁兒,你把藥給本王吧,!”
隨即響起吞咽的咕嚕聲,。
“王爺……”郁兒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她哽咽道:“您為何這般命苦??!打從奴婢到您身邊來,就沒見您過過一天好日子,,老天爺怎可這般有眼無珠,,讓您平白受這般罪?!?p> “好了郁兒,,別哭了,本王還沒死呢,!”
兩人主仆情深了好一會兒,。
郁兒才用眼神瞄了一眼半掩的窗戶,壓低了聲音說:“王爺,,人走了,。”
蕭清越無奈的輕嘆了一聲,。
自從記事以來,,身邊總是冒出那么幾個不安分的。
仔細(xì)算來,,她已經(jīng)躲過暗殺十九次,,不小心打翻過藏有劇毒的藥膳不下五次,被人趴著窗戶偷聽不下百余次……
導(dǎo)致她現(xiàn)在跟郁兒的默契早已達(dá)到一個眼神瞬間入戲的效果,。俗話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她跟郁兒想要活著,,還真離不開演戲,。
郁兒望著碗中黑乎乎的藥汁,,面色陰沉:“王爺,是加了料的,?!?p> 蕭清越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她神色淡淡的說:“意料之中,!本王年滿十八之際,,想要本王死的人,何止一二,?”
當(dāng)年老蕭王去后,,高祖為避免一家獨(dú)大將蕭家兵權(quán)一分為三,互相牽制,。
現(xiàn)如今,,蕭家兵權(quán)三分之一掌控在今上齊之煥手中,三分之一掌控在尚在戍守邊疆的永安王齊之銘手中,。
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則是掌控在蕭清越親舅舅武寧侯姜天浩手中,但當(dāng)初高祖下旨有言武寧侯只是代替蕭王暫掌兵權(quán),。
待蕭王年滿十八娶妻之后,,武寧侯便必須歸還兵權(quán)。
但武寧侯暫掌兵權(quán)十五載,,早已將兵權(quán)視做自己的囊中物,,十五年來更換絕大多數(shù)軍中將領(lǐng)。許多原來的蕭家軍早已解甲歸田,,而今的蕭家軍已注入大量新鮮血液,。
蕭家軍也不叫蕭家軍了。
一分為三后,,皇上掌控的部分已更名為鐵林軍,,永安王掌控的更名為千騎軍,而武寧侯掌控的部分則是御城軍,。
蕭家軍早已不復(fù)存在,。
近年來,武寧侯掌控的御城軍越發(fā)強(qiáng)大,,有直逼鐵林軍之勢,。
也難怪,她還有兩個月才年滿十八,,太后便急吼吼的派人去將她從三清寺叫回來,,且以她已至婚配年齡,憐她無父無母為由親自為她張羅婚事,。
其中緣由,,不必多說,,自然是皇上忌憚武寧侯。他認(rèn)為相較于武功高強(qiáng),,在軍中威望極高的武寧侯,,病懨懨的她更好掌控。
只等她娶妻年滿十八,,便以高祖旨意為由逼迫武寧侯歸還兵權(quán),。
只要她拿到兵權(quán),便相當(dāng)于那份兵權(quán)也掌控在了皇上手中,。
而若是武寧侯拒還兵權(quán),,今上也可以以武寧侯違抗高祖旨意為由,向武寧侯發(fā)難,。
可皇上和太后千算萬算,,硬是沒算到……她蕭清越不可能娶妻,這輩子都不可能娶妻的,。
而蕭清越啊……
可不想做什么刀俎上的魚肉。
也不想任人宰割,。
更不想被卷進(jìn)風(fēng)尖浪口去,。
她看得很清楚,不管她能不能拿回兵權(quán),,等待她的下場都不會很好看,。
待拿回兵權(quán),若是皇上仁慈,,許她一生無憂,,也只能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一生無憂。若是皇上不仁,,又豈會任由一個名正言順的蕭家軍少主存活于世,?
拿不回兵權(quán)……
武寧侯又豈會留下她這個隨時會與他爭奪兵權(quán)的窩囊廢啊,?
這不,,從小到大,她都不知道在閻王眼前路過多少回了,。
郁兒將藥汁倒入封閉鐵盒之后捧著藥碗回到蕭清越身邊,,緊蹙著眉心說:“王爺,那人……還要留著他嗎,?”
“留著吧,!”蕭清越輕笑:“反正解決了一個還會有下一個,只要本王不死,,這等事就不會終止,?!?p> 郁兒的眉眼頃刻間染上幾許心疼:“王爺,奴婢會派人盯緊他的,,定不叫他危害王爺半分,。”
“辛苦你了,?!?p> 蕭清越由衷的揚(yáng)眉一笑,一向無光的眸中閃出璀璨的光亮,,帶著幾縷溫情,,宛若秋波春水,暖得人險些睜不開眼,。
翌日,,辰時。
蕭清越剛要起身,,郁兒便急匆匆的推開房門走進(jìn)來,,蕭清越還未出聲問話,郁兒便沒好氣的說:“王爺,,太后娘娘又派人來請您進(jìn)宮了,,據(jù)說昨日在秋日宴上瞧上了戶部侍郎家的三姑娘,讓您趕緊進(jìn)宮去,?!?p> “哦?竟有這等事,?”
蕭清越止不住發(fā)笑,,抬眸望著郁兒氣呼呼的小臉蛋,輕聲說:“即是如此,,你還不趕緊伺候本王起身,?”
“王爺!”郁兒甩甩手,,耍小脾氣:“太后娘娘的心思昭然若揭,,她這等急切的將您推去風(fēng)尖浪口,您竟還笑得出來,?”
“不然呢,?你要讓本王自艾自憐的大哭一場嗎?”蕭清越無奈嘆氣:“若真是大哭有用,,本王為了保命,,倒是可以一試的。”
“王爺,!”郁兒氣得跳腳:“都到這等時候了,,您怎么還不上些心?若是太后娘娘執(zhí)意賜婚,,您難不成還真的要娶個王妃回府嗎,?”
“好了,別急了,,這等事越急越容易出錯,,你且伺候本王起身吧!”蕭清越說著,,勾唇輕笑:“反正……初冬了,,這個冬天,本王怕是又要熬不過去了,?!?p> “對啊王爺,若是太后娘娘執(zhí)意賜婚,,您就裝暈,,奴婢便趁機(jī)將您帶回府來,就算太后再如何能耐,,總不能將您從病床上拖起來拜堂成婚吧,?”
郁兒眼睛一亮,越說嘴角的笑意越濃,,差點(diǎn)被自己的智慧折服。
蕭清越笑而不語,。
沒忍心告訴她,,只要太后執(zhí)意賜婚,別說她只是暈倒,,即便是癱瘓在床,,只吊著一口氣,太后也可以以沖喜為由命她大婚,。
馬蹄踢踏,,車輪轱轆,在鋪著青石板的大街上碾壓出沉悶的聲響,,蕭清越坐在馬車中壓低了聲音咳嗽,,是隱忍過的發(fā)聲,有些喘不過氣的架勢,。
郁兒蹙眉搖頭,,仔細(xì)的伺候著,不敢怠慢半分,。
因著蕭王病弱,,見不得風(fēng),,太后便下旨允許蕭王馬車進(jìn)宮,不必步行,。
馬車緩緩?fù)T谔笏幼媽m門前,,太后的寢宮巍峨的屹立在高高的臺階上。紅色的宮墻和藍(lán)綠相間的房檐將宮殿勾勒得極其秀美,,卻又隱隱透著幾分莊嚴(yán),。
蕭清越在郁兒的攙扶下,踏上了臺階,。
只是,,她爬個十來道,就得停下來喘會兒氣,,短短的八十一道臺階,,她愣是爬了一刻鐘。待踏過最后一道臺階時,,她蒼白的臉已一片通紅,,眼中漫出了猩紅的血絲,看起來有些可怖,。
伺候太后娘娘的秋水嬤嬤早已等候在此,,她瞧見蕭清越這等模樣愣了一下便連忙迎了上去,眉間帶著幾分同情,,柔聲說:“奴婢參加蕭王,,昨日聽聞蕭王您又病重了,今日瞧著竟還比往年嚴(yán)重了幾分,。您平日里,,可得多保重身體啊,!”
蕭清越勉強(qiáng)扯出一抹笑:“嬤嬤,,本王無事,就是有些累了,,你別擔(dān)心,。”
“哎……”
秋水嬤嬤長嘆了一聲,,側(cè)過身子,,對蕭清越做了個請的手勢:“王爺,您且隨奴婢進(jìn)去吧,!外面天涼,,太后娘娘也等你多時了。”
“有勞嬤嬤,?!?p> 蕭清越又克制不住的咳嗽幾聲,這才面紅耳赤的隨著秋水嬤嬤進(jìn)了宮殿,。
太后娘娘端坐在宮殿正前方的鳳椅上,,姿態(tài)端莊優(yōu)雅,蕭清越才走近,,她就連忙展開笑顏向蕭清越招手:“蕭王,,快到哀家跟前來?!?p> 蕭清越在距離王太后五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腳步,,虛虛的行個禮后緊蹙著眉心搖頭:“太后娘娘,小王近來染病,,咳嗽不止……咳咳……還是莫要將病氣過給太后娘娘……咳咳咳……才好……”
她的一句話說完,,便已咳嗽得不行了。
王太后臉上的笑容差點(diǎn)維持不住,,她是想拉攏蕭清越,,卻沒想搭上自己。她嘴角的笑容慢慢落下來,,眼中帶著關(guān)切:“蕭王,,你身子骨今日還沒好些嗎?”
“好些的,,太后娘娘莫要擔(dān)憂,,咳咳……”
蕭清越將捂在唇邊的手帕拿開,露出她殷紅得過分的唇瓣,,半垂著眼簾說:“皇上前些時日派去一位太醫(yī)為小王診治,,如今……小王身子骨確實(shí)松軟了許多,只要熬過這個冬天,,應(yīng)當(dāng)……會比以前強(qiáng)上一些?!?p> “哎……”
太后聞言,,心中倒是升起了幾分真心實(shí)意的心疼,想著當(dāng)年老蕭王的一片赤膽忠心,,為國為民的堅韌模樣,,他就像一座大山阻擋所有敵人進(jìn)攻順安的步伐,守護(hù)順安多年安寧,。
再瞧瞧今日隨時都會被風(fēng)帶走的蕭清越,,心中唏噓。